四爷人不在的时候,伺候的人不敢随意让这两位小爷进书房,毕竟他们年纪不大若是在书房里捣乱弄坏了书或者奏折,四爷必然是重罚这两位,但也不会放过将他们放进去的下人。便引着他们去了隔壁的小厅,上了两盏的蜜水和两碟子点心,希望这两位能安静些在这等着。
弘昼喝了两口蜜水,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现在也吃不下去了,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他素日并没有关注过阿玛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只能无聊地待在这里等呀等。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下人才过来叫人:“两位阿哥,爷回来了,叫你们去呢。”
听到这话,弘昼眼睛一亮,收起了百无聊赖的等待姿势。起身拉着四哥就往四爷的书房而去,心中满是对要出去玩的喜悦。
四爷正在换衣裳,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穿的是朝服,现在回府了等会儿要去十三弟那里倒是不必穿这身,只需换一身出门穿的衣裳便是了。
弘昼进来后眼巴巴跟在四爷身后,看着他换了朝服才开口:“阿玛,咱们现在能去十三叔那里了吧。”
“你跟弘暾就这样要好?”四爷好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桌前的折子。
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弘昼才说道:“是啊是啊,我和弘暾哥哥关系可好了。阿玛这些东西咱们就等回来之后再弄吧,去吧去吧~”
这拖长的尾音让弘昼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他原本是坚持虽然变成了小孩子但还是不愿撒娇的。但现在对于出去放风的渴望战胜了一切,自然而然地对着四爷开始撒娇。
“行了行了,”四爷瞥了他一眼,对苏培盛道,“去命人套车。”
“早就已经预备好了。”苏培盛笑道。
四爷微微点了点头:“那便走吧。”
听到这话,弘昼大喜过望,拉着四哥就跟上了阿玛的步伐。
可谁知,刚出四爷的院子,便碰上了弘时。
弘昼撇了撇嘴后才问好,而弘历的问好就正常多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这个时候弘时本来是该跟着先生念书的,这一下碰见便让四爷皱了眉。
“你怎么在这?不是该跟着柳先生念书吗?”四爷的声音很有些冷淡,看着弘时的目光有些不善。
弘时脸上慌乱了一瞬,随即看到了跟在四爷身后的弘昼和弘历,原本的慌乱就变成了不满,但很快就掩饰了。
“儿子……”弘时有些支支吾吾道,“儿子有些不适,想回院子去叫人去请大夫来看看的。”
实则是他今日答应了福成和萨拉的邀约,想跟着弘晟堂哥去长长见识来着,便在柳先生那里告了假。
四爷的目光如炬,扫过了弘时面色红润的脸庞,声音冷淡:“那便回院子好好歇息罢,苏培盛叫人去找大夫给三阿哥瞧瞧,等我回府后把脉案拿过来我看看。”
这话一出,弘时脸色微变。他身子好得很,若是将脉案拿去给阿玛看了,十成十的要被罚,但他现在又说不出什么推辞之语,只能低下头去回道。
“多谢阿玛关心。”
说完这话,四爷便带着弘昼和弘历走了。
弘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愤愤,阿玛真是越发的偏心这两个小的了。竟然在这时候就带他们出门,自己幼时可没有这个待遇。长大了些后阿玛才带着自己出门交际的,真不知道这两个给阿玛吃了什么迷魂汤。
今日的心情实在愉快,即便碰上了弘时也不能让弘昼的心情变坏。这回去十三爷的府上四爷并没有单独坐一辆车,而是和弘昼弘历坐在了一起。
看着弘昼掀车帘的样子,四爷皱了皱眉:“坐好了,在马车上不比在家中,倘若车夫遇到路上颠簸,你这模样容易受伤。”
听到阿玛的话,弘昼乖乖地应了一声,随即就放下了帘子。不让看也没事,反正上回出去踏青的时候已经看过了。现在他最期待的就是等会见到弘暾,这也算是自己除了四哥外的第一个小伙伴了。
四爷的府邸离十三爷的并不算远,弘昼在马车上待着的时间也不算长,很快就到了。
虽然到了,但不能直接去找弘暾。按照规矩来说,要先去拜见府邸的主人,特别是这个主人是弘昼和弘历的长辈,于是便跟着四爷来了十三爷的书房。
“四哥,”十三爷听到下人的禀报便往外迎了过来,见到四爷脸上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意,“还有弘历和弘昼都来了。”
“给十三叔请安。”
弘昼老老实实给十三叔行了个礼,随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十三爷。
十三爷略有些宽厚的大掌拍了拍弘昼和弘历的脑袋笑道:“知道你们过来是想要找弘暾玩,那便让下人们带着你们过去你们婶母的院子吧。在十三叔的府上不必顾忌什么,好好玩尽兴了就是。”
十三爷对孩子的教育和四爷对孩子的教育不同,他并不是三岁就把孩子搬到前院来,而是要等孩子十岁的时候直接单独辟出一个院子居住,打算的就是日后成婚了直接连带孩子的福晋以及孙子都住在那里。是以现在弘暾即便已经开始念书了,依旧是跟着十三福晋住的。
婶母?弘昼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见过这位婶母。但无所谓,只要自己表现得乖一点,想来婶母也不会不喜欢自己。
十三爷话音一落,便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嬷嬷,叫他带着弘昼和弘历去十三福晋的院子。
弘昼看了看四爷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高高兴兴地跟着走了。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后,十三爷爽朗的笑意才落了下去,对着四爷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带到了书房。
“如今看来八哥那边是要推十四弟上位了。”进了书房后,十三爷屏退左右声音有些无奈,“也不知八哥到底给十四灌了什么迷魂药,他竟铁了心跟着八哥。”
十四是四爷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因这四爷幼时并未养在德妃身边所以跟他不算亲近。但十三爷幼时额娘身份低微,他被养在了德妃的永和宫,是以他算得上是和十四一起长大的。
幼时的关系也颇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了。如今他跟着四哥,而十四则一门心思跟紧了八哥,闹到现在已经有了些水火不容的架势了。
“原本料定他们是要推老十的,”四爷的眸色深沉,“毕竟老十的身份高贵,身后又有钮祜禄一家,却不承想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十四的身上。”
“老十,”十三爷微微牵了牵嘴角,“身份上是够的,但到底还是太鲁直了。”
这话就有些委婉了,老十的性子说好听点叫待人接物直爽。说难听点,便是看不懂人脸色,倘若只是看不懂脸色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老十除却骑射略好些外其余的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但八爷他们一党,八爷已经被康熙厌弃,甚至停发了俸禄和属官供给。而九爷则自幼便不受待见,甚至因为勒索大臣的事情被狠罚过两回。这两个都被排除了,也就剩下老十和十四了。
原本四爷推测是老十,原因便是十四毕竟年纪在兄弟中实在太小了些,又没有什么数得上的功绩。甚至于现在还只是个光头阿哥,而老十可已经是郡王了,不论这个郡王是不是看在温僖贵妃和孝昭皇后的面子上,可到底已经成郡王了。
要知道他们兄弟如今已经有二十几个了,而封亲王的不过三位,封郡王的也就两个。八爷在之前可也只是个贝勒,而九爷更只是贝子,十四甚至连贝子也没有。
四爷的手放在茶盏上,轻轻地敲击着:“即便是将十四推上来,咱们也不必留手。毕竟想来若是咱们败了,十四弟也不会对咱们留手。”
十四对于十三的态度还好,对四爷一直是不大尊敬的。十三爷也多少明白了些四爷的意思,沉默了一瞬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汗阿玛好似又病了,这回右手已经不能书写了。”
“这些年来汗阿玛一直小病不断,想来这回也能很快痊愈。”四爷似乎轻笑了一下,“但咱们这做儿子的自然要为汗阿玛分忧,汗阿玛病时最不喜咱们在他面前互相攻讦,既然不能在乾清宫侍奉汤药,那这些日子咱们便退一退吧。”
每回康熙病了,对这些年长皇子们的态度都会有些冷淡。四爷多少也明白人都是恐惧生老病死的,特别是触碰到了其中的两个字后,便会对这些可能继任他的人更为冷淡些。
这种时候若是冲上去要为汗阿玛分忧,只怕是要被两巴掌打回来。只有好好表现自己的孝心,让汗阿玛看到自己是真心为他的身体着想的,才能教他心中舒服些。
十三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其实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他现在不受汗阿玛的待见连乾清宫都要进不去了更别提什么侍奉汤药了。
这个话题绕过去后,四爷又开始谈起了别的,他们如今见面的机会没有那么多,如今见了自然要多交流些别的。
另一边弘昼和弘历跟着嬷嬷来到了正院,刚到正院外头就候着一个大丫鬟,见到嬷嬷来了满脸堆笑上前:“肖嬷嬷安,这两位就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和五阿哥吧,给两位阿哥请安了,我们三阿哥正在里头等着两位阿哥呢。”
三阿哥?弘昼恍惚了一瞬间,随即想到了弘暾在十三叔府中好似序齿就是行三,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劳烦姐姐了。”
这大丫鬟的笑意更甚,带着弘历和弘昼就进去了。
一进去见到了正中间一位瞧着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她容貌秀美,唇边总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打扮不算华丽,但独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气质,看见弘历和弘昼后莞尔一笑。
不用提都知道这是谁了,弘昼笑着行礼:“见过婶母。”
十三福晋起身将他们拉了起来,笑道:“好孩子快起来,你们就是弘历和弘昼吧。从前去见四嫂的时候你们年岁都还小,不好抱出来叫我见见,如今总算是见到了。这些日子弘暾可一直念叨着你们呢,在这府上只管当成自己家便是了。”
“多谢婶母,”弘昼笑嘻嘻应道,左右环顾了一圈,“弘暾不在吗?”
“自然是在的,”十三福晋挥了挥手,“把孩子们叫出来见见哥哥弟弟吧。”
孩子们?这是有几个孩子,弘昼在心中嘀咕。
不一会儿,便来了弘暾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姑娘,看样子应当是弘暾的姐姐,模样很是精致可爱。不过现在冷着一张脸,似乎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你们来了,”弘暾的衣裳前襟还有袖口都是墨水,连手上都染上了墨水,他高兴地上前想要拉住弘昼,“可算来了,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但还没拉住弘昼,便被旁边的姑娘拉住了衣领,不高兴道:“你这浑身都是墨水的,将两个弟弟衣裳弄脏了怎么办?你刚刚就把我最喜欢的布老虎弄脏了。”
“二姐姐我错了嘛。”弘暾告饶,“你先把我放开,我在弘历和弘昼面前要丢尽脸啦。”
“菱雅,把你三弟放开。”十三福晋出声,“过来见过你们雍亲王府的四弟和五弟。”
菱雅还没上前,便有两个嬷嬷抱着两个孩子进来了。其中一个瞧着应当是一两岁了,另一个则还在襁褓之中应该才几个月。
“这是弘晈,是你们四弟,如今有两岁了,现在说话还不利索呢。”十三福晋指了指那个一两岁的孩子,又指了指那个更小些的孩子,“这是和惠,现在才五个月大呢,是小妹妹。”
难怪是孩子们,原来竟然有五个。
和惠还在睡觉,被抱出来亮了一回相后便被抱回去了。而弘晈则被留了下来,他现在话都说不清楚但一直吵着叫着要跟哥哥一起玩,弘暾被闹得无法只能带着他了。
而菱雅则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她不耐烦和比她小这么多的小孩子一起玩。加之她昨儿还和大姐姐约好了要去描花样子,便不在这里留下了。
十三福晋也知道在自己跟前孩子们必然放不开,非常体贴地让弘暾带着弘历弘昼还有弘晈去他的卧房玩。
弘暾带着几人来了他的卧房,弘昼上下打量了一下。房子挺大的,其中有许多东西瞧得出是弘暾用了许久的,能看出他在这里应当住了挺长时间。
到这里后,弘历和弘昼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弘暾。
“这是什么?”弘暾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小羊也太可爱了,还有这个折扇,这老虎好威风。日后我长大,一定比老虎还要威风。”
弘晈在一旁坐着,似乎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我也要,我也要。”
“要要要你什么都要,”弘暾没好气说道,“这个不许要,你饿了吗?要不要嬷嬷带你回去用膳?”
“我不饿,哥哥……带我玩。”弘晈现在吐字还有些不大清晰,“我不要,嬷嬷。”
弘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喜欢玩闹,但弟弟既不能跑也不能玩,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私心里觉得,和弘历弘昼玩的时候带着弟弟,简直就是累赘。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毕竟额娘要是听到这话肯定是要教训他的。他都已经这么大了,被教训也太丢脸了,若是在弘昼和弘历面前被教训,那就更丢脸了。
这样想着,弘暾才勉强忍下了,将弘昼和弘历带过来的东西妥帖放好之后才从另一边的书桌上拿出了一样东西,献宝似的展开:“你们看这是我最近写的大字,先生说我这几张写得可好了。”
这展开是一幅大字,甚至于是被装裱好了的。上面的字只能称得上是横平竖直,是很经典的小孩子学写字后的字体,若说能夸出来的也只有这字写得很规矩了。
但既然弘暾献宝般捧出来的,弘昼还是夸了几句,把弘暾夸得脸上笑意都止不住了。
被夸后,弘暾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教你们写字吧,你们要是今日在我这里学会写字了,回去四伯一定会夸奖你们的。”
第47章 长兵
第47章
这话让弘昼愣在了当场,我期待这么久过来玩,你就准备带我写大字?
“不不不,”弘昼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阿玛说了我们明年才开始学写字,现在人小力弱的暂时没必要学。”
弘暾的眼神清澈:“你放心我一定能教会你们的,写大字不难的,先生教我两回我就会了。”
“不要,”弘昼继续坚定地摇了摇脑袋,“我们今天是过来玩的,才不要写字。”
弘暾的目光有些失望,转向了弘历,希望这个堂弟能支持一下自己。若是他支持了,说不定弘昼就愿意和自己一起学写字呢?
弘历本来是无所谓的,他看着弘暾写出来的字原也有些好奇。但既然弟弟这么坚定地拒绝了,他便也从善如流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想写。
目睹这一切的弘晈很欢快地拍了拍手掌:“不写,不写,要玩,要玩。”
“这有你什么事?”弘暾没好气地冲着弘晈说道,随即将自己手中的大字收了起来,带着弘昼和弘历翻开了他装着玩具的匣子,很大方地表示,“你们看看想玩什么?”
这里头霸王鞭小木剑之类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但弘昼自己也有这些玩具,倒也不算很感兴趣。原本打算随意拿一件出来的,但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弘暾又开始说话了。
“对了,差点忘了。”弘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眼睛里带了点骄傲,“阿玛前些日子命人给我打了刀枪剑戟,就在前院的校场中摆着呢,咱们过去瞧瞧吧。”
十三爷的府上有一个小小的校场,并不算大,是专门用来给府上的小阿哥们练武的。原本只有弘昌在这里练武,但如今弘暾的年纪也渐渐大了,十三爷便命人打了些木质的刀枪剑戟放在了校场上供弘暾玩乐。
“刀枪剑戟?”弘昼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只有小木剑,什么长枪长戟之类的东西是没有,现在能在十三叔府上见识一下也不错。
弘历也很兴奋:“那咱们就过去瞧瞧吧。”
“先别急,我要去得先和我额娘说一声,把弘晈交给嬷嬷才行。”弘暾说道,他可不想带着弟弟去前院,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弘晈似乎听明白了,瘪着嘴不乐意:“我也去,我也去,哥哥,带我去。”
“弘晈乖啊,”弘暾上前摸了摸弘晈的脑袋,很费劲地将他抱起来了一下,“等哥哥后面回来了再陪着你玩啊,乖乖地跟着额娘还有妹妹玩。”
“妹妹,睡觉。”弘晈委屈道,“不和,我玩。”
“等一会妹妹就睡醒了。”弘暾不走心地安慰道,“妹妹醒了你就能跟妹妹玩了,到时候妹妹玩累了哥哥自然就回来了,就一会儿。”
虽然弘晈面上还是不大情愿,但弘暾已经叫上嬷嬷把他抱走了。十三福晋瞧见弘暾和弘晈过来,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额娘,我要带着弘历和弘昼去前院的校场瞧瞧。”弘暾自然道,“弟弟年纪太小了不适合过去,等我陪着他们玩一会儿后再回来陪着弟弟。”
十三福晋似笑非笑看了弘暾一眼,不打算在这时候揭穿弘暾,伸手从嬷嬷手中接过了弘晈哄了哄道:“你们去吧,不过要记得等会儿用晚膳之前要将两个弟弟带回来。”
听到这话,弘暾的眼睛更是一亮:“他们等会儿要留下来用晚膳?”
“不错,”十三福晋点了点头,“你阿玛在前院已经留了你四伯了,你四伯既然留下来,弘历和弘昼自然也是要留下来的。”
方才十三爷留了四爷后,便直接命人来后院说与十三福晋了。这便是让十三福晋亲自安排菜品,毕竟四爷本就少有前来,这回前来必然要让他宾至如归的。
十三福晋也明白这位四哥应当是自家爷最为要好的兄弟了,加之这些年他们府上不受汗阿玛待见四哥一直在帮衬着,她心中也是感激的。现在四哥愿意留下来用晚膳,必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耶!”弘暾欢呼了一声,高兴地转身就跑,要去和两个小伙伴分享这件喜事了。他们至少可以在这里玩一下午了,若是阿玛和四伯聊得更开心些,说不定能在这里留宿呢。
若是在府中留宿,弘暾想了想,他愿意把自己的床分出一大半来给弘昼和弘历。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和弘晈一起睡觉,但那是因为弘晈晚上要起夜,会把他吵醒的。
想到这,弘暾又有些不确定地想,弘历和弘昼晚上应当不会起夜吧。算了算了,就算起夜也认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十三福晋怀中抱着弘晈,看着弘暾跑出去的背影浅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一点也不稳重,如今还要,等再大些便要叫他改掉这毛病了。
“额娘,”趴在额娘怀中,弘晈有些委屈,“我也想,和哥哥们,玩。”
听着这稚嫩的童言童语,十三福晋笑着哄道:“跟着额娘去玩好不好?额娘今儿要带着你和妹妹一起玩呢,弘晈喜不喜欢?”
“妹妹,醒了?”弘晈表示怀疑,妹妹可能睡了,一天到晚都在睡,比三哥都还能睡。
“马上就醒了,现在咱们先去瞧瞧花花好不好?”十三福晋抱着弘晈来到了桌边,那里是今晨刚从花园采摘的花,如今春日里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这摘下来的花也极为好看。
弘晈很好哄,额娘哄了几句便罢了。被抱着盯着眼前的花,心中想的是妹妹什么时候能醒来。
而另一边,弘暾兴奋地奔到了自己的卧房,见弘昼和弘历正在摆弄他的小玩具。
“我额娘说了,”弘暾的语气很轻快,“等会儿你们要留下来用晚膳。”
弘昼手中正拿着一把小木剑在手中比画着,这小木剑只有他的手臂大小,比他自己的小木剑至少小一半以上。不过这木剑的雕刻要更加精致些,剑柄的花纹繁杂,与其说是玩具更不如说是一个摆件。
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有些诧异:“你说真的?”
在手里摆弄着东西的弘历也抬头,见弘暾点头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先不说这个,既然你们要留下来用晚膳,咱们便能玩一下午了。”弘暾说道,“快些跟我去校场吧,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刀枪剑戟。”
说罢便一手拉着一个往前院而去,身后跟了两个嬷嬷。
十三爷的府邸仅仅是皇子规制的,而四爷的府邸是亲王规制,相比之下十三爷的府邸要小不少,从后院到前院的距离也要短些。到了校场后,那里并不是空无一人的,而是有一个小少年正在拿着弓箭射着对面的靶子。
“大哥也在。”弘暾诧异地挑了挑眉,他之前这个时间来校场,一般是碰不到大哥的,大哥这时候不是在跟着先生念书,就是出门了与他的朋友们玩耍,倒是少见还在校场的,毕竟大哥并不是很喜欢骑马射箭。
见校场来了人,弘昌神色冷淡地看了过来,遥遥地对着这边点了个头,随即便继续转头拿着弓箭瞄着对面的靶子。
弘暾大声地冲那边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兴冲冲地带着弘昼他们去他自己的小角落。这个角落的兵器架上面摆满了木质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个不落。看这兵器的大小,应该是专门给弘暾做的。
“来你们看看,想要玩哪个?”弘暾很是大方地指着自己的兵器架,表示让他们随便挑。
弘昼一个个地看过去,颇有些感兴趣地拿起了长刀。小时候谁没有听过青龙偃月刀的名头,拿起来cos一下。
而弘历则拿起了长枪,这枪虽然也是木质的,但枪头下面依旧镶了红缨,舞起来的时候红缨在天空中飘荡。
见他们都选好了,弘暾便随意地拿起了戟。在手中挥舞了一下后,冲着弘昼摆了个姿势:“我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你们可要小心些。”
说罢,手中的戟又挥舞了一下,见弘昼两人都点了点头后才开始舞向他们。
三人选的都是长兵器,不需要距离对方太近就能开始攻击。但他们心中都有数,不会专门挑对方的身体开始打,而是看准了兵器想要来个长兵相接的效果。
原本弘昌还在静心练着射箭,他准头不大好,前儿跟着弘晳堂哥出去被旁人笑话了。虽说后面堂兄为他说话了,但他心中还是不大痛快,想起那些人说的满人骑马射箭无一不通,堂兄在他这时候已经能射中天上的鸟儿了,他便越发努力想要赶上。
但听着这些小孩子传出来的吵闹声,他狠狠地皱了皱眉。有心想要叫他们小声些,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阿玛和四伯的关系好,这两个小的难得来一趟,倘若他说了这话被弘暾告到阿玛那里去,他必然是要被训斥的。
想到这弘昌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弓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便往外走去。他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阿玛喜欢巴结四伯,他却不喜欢。
这边打得火热的三人并未注意到弘昌已经走了,等他们停下来时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的身上都带着汗水。
嬷嬷在一旁给三位阿哥都擦了汗,自家阿哥就不必说了,这两位可是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可不能怠慢的。
喘了两口气后,弘暾指着校场外头的一个小亭道:“我们去那个亭子休息一会儿吧,嬷嬷,让人给我上点心和茶水。”
说完就拉着弘昼两人准备往那走去,但还没走出去就看见了进来的十三爷和四爷。
第48章 生病
第48章
“阿玛?”弘暾有点惊讶,随即马上行礼问安,跟在他身后的弘昼和弘历也学着他的模样。
十三爷的眼神一扫就看到那还没收回去的兵器架,微微颔首。看到那一排的木质小兵器,他就明白这三个小孩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阿玛,你们过来也是想练武吗?”弘暾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十三爷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四爷,唇边带了点笑意:“四哥,你来露一手?”
方才在书房谈着事情,正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便不知为何谈到了骑射。
四爷虽说在骑射一道之上,不如那几位练得好的兄弟,但是比之其他的满洲男儿也是不差的。
他看到了十三爷眼中的揶揄之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取弓来。”
这句话让弘昼和弘历都来了兴趣,他们还没有见过阿玛搭弓射箭呢。不过倒是听从前阿玛尚幼时,在宫中的功课学得颇好,想来骑射的一道上也不会差。
十三爷眼含笑意的扫过了弘昼和弘历,幸而今天这个校场较小,这靶子与弓之间的距离亦不大。加之平时在家中练的*弓更为适合弘昌这样的小孩子,倒是也不怕四哥在这两个小家伙面前出丑。
弘暾也满是好奇地盯着四爷,他想知道自家阿玛和四伯之间谁厉害,但他不敢问出来,便想看看四伯射箭准不准。
下人很快地就将弓箭递到了四爷手上,誓言拿起弓箭,先是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意地拉开弓弦试了试。然后才将箭搭在弦上,瞄准了对面的靶子,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下一刻,对面的靶子正中心上就插上了一支箭。
“阿玛好厉害。”弘昼非常捧场地开始惊呼起来,“直接就射到了正中心。”
“四伯好厉害,”弘暾也跟着叫了起来,“刚刚大哥练的时候就没有射到中心。”
被两个小孩子这样惊呼的夸奖着,四爷脸上露出了一脸微妙的愉悦之色,但他隐藏得很好,下一秒便变回了原本的一本正经。
“四哥这搭弓射箭的本领可真是不减当年啊,”十三爷也很捧场,“今年木兰秋狝,四哥必也要猎回不少猎物。”
四爷淡笑着摇摇了头:“今年去不去木兰秋狝都两说呢。”
“木兰秋狝是什么?”弘昼好奇地问道。
“木兰秋狝便是在秋天,前往木兰围场围猎。”十三爷笑着解释了一遍,“前些年倒是年年都要去的,但这两年去不去还是得看你皇玛法的意思。”
弘昼懂了,原来就是出去打猎,但是听这个木兰围场应该不是在京城附近。不过自己这个年纪,就算今年举行了阿玛多半也是不会带的。
这样想着,他不免蔫了一点。还是年纪太小了一点,要是自己大上一点,也不用太大,只需要十来岁,便能自由不少。
弘昼有时候看着三哥自由出府,其实是很有些羡慕的。
四爷已经露了一手,接下来便轮到十三爷了。
在骑射一道上十三爷很是擅长,在众多兄弟中他也只输老大和老五,甚至比之汗阿玛常常夸奖的十四弟也是要胜过一筹的。他接过了四爷手中的弓,很随意地搭弓射箭,下一瞬,箭就出现在了靶子上。和四爷的那支箭挨着,都在正中间。
弘昼和弘暾很给面子地也夸奖了好几句,十三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孩子:“待你们再长大些,便也要开始跟着师傅们练习武艺了。咱们满洲男儿,在这方面可不能放松了。”
“我明白的阿玛,”弘暾很是期待,“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武?”
“且再过一两年罢,你如今还太小了些。”
听到这话弘暾顿时失落了起来,他年纪还不大,但他也明白一两年是很久的意思。他都已经出生这么久了,但是现在也才五岁多。不过下一瞬他就又开心了起来,乐颠颠地说道:“那到时候阿玛要亲自教我射箭。”
“成,”十三爷答应得很爽快,“若是你念书能念好了,到时我亲自教你骑马射箭。”
这边四爷和十三爷都露了一手,在几个小孩子的夸赞之下都舒爽地将弓箭放下。心中暗爽,虽说平日里他们练武的时候旁边夸赞的人也不算少,但哪有自家小孩夸起来让人舒心。
方才在校场玩着兵器便花了不少的时间,现在瞧着落日已经开始西垂了。十三爷便估摸着时间,带着四哥和三个小孩子去用晚膳了。毕竟若是回去的时候天全黑了的话,驾马车难免是有些不便的。
十三爷府邸上的饭菜和自家的有些不同,弘昼吃起来这菜略泛一点甜口。让他吃起来有些惊奇,毕竟自家府中的饭菜皆是咸口的,这甜口吃起来倒是有些江浙菜的意思。不过偶尔换换口味吃上这样的一顿饭菜也不错,很是新鲜。
用过膳后,十三爷便带着弘暾目送着四爷父子三人上了马车。
临别的时候弘暾很是不舍:“阿玛,我下回什么时候能邀请弘昼他们过来玩呀?今天过得太快了,一下子就过完了,还没玩够呢。”
“等你,”十三爷思索了一下,“等你将你的字临摹得与字帖一样时,便能请他们前来玩耍了。”
偶尔走动一下当然没问题,但现在这个时间十三爷并不大想和四哥走动得太频繁了。他现在实在不受汗阿玛的待见,也就去年被停了属官食俸的八哥比他的境遇更惨些,旁的兄弟境遇都要比他好上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特别是知道四哥有那分心思,十三爷便不想因为自己拖累四哥了。虽说汗阿玛不一定会因为他们走得近就迁怒四哥,但是万一呢?帝王心谁又能完全预料到呢,只要汗阿玛心中对四哥有一丝的不愉,便会让他在与八哥的斗争中落入下风。
弘暾现在还不清楚要将自己的字临摹的与字帖上一模一样需要多久,他只是欢快地应了下来。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练,争取几日之内让弘昼再过来玩一次。
另一边的马车上,弘昼在摇晃的马车上打了个哈欠。真奇怪,平日里这个时间点都是不困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何刚上马车就开始犯困了。
四爷的眼神扫了过来,弘昼立刻坐正了身子。
心中暗暗嘀咕了一下,这里又不怕其他人看见,略微歪一下都要被阿玛瞪一眼。
等回府后,弘昼打着哈欠就和四哥回到了他们俩的院子。预备着洗漱过后便睡觉了,今日和弘暾在校场上玩了那么久,也真是有点累了。
郑嬷嬷看见弘昼累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不免好笑:“今儿做什么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可还精神着呢,是要缠着你四哥接着陪你玩的。”
听到这话,张嬷嬷也露出了一个笑意,见自家阿哥脸色也由疲色笑道:“想来是玩高兴了,今儿去十三爷府应当和弘暾阿哥很是投缘。”
因为两位主子住在一个院子,郑嬷嬷和张嬷嬷之间相处得也不错。原本一个院子一般是只有一个掌事嬷嬷的,但毕竟这里较为特殊,有两位阿哥,便有了两个掌事嬷嬷。这两个嬷嬷都是被自家主子叮嘱过的,一般遇到事情都是愿意退一步,这两相一退,自然便能相处好了。
弘昼打了个哈欠:“嬷嬷嬷嬷,我想要回去睡觉了,四哥咱们明儿见了。”
“明儿见。”弘历也是有气无力的,两个人今日出去玩这一趟都是将电量耗尽了。
回去后弘昼用最快的时辰将自己洗了个干净,然后便喜滋滋地躺进了被窝。几乎是躺上。床盖上被子的一瞬间,弘昼就陷入了梦乡。
郑嬷嬷小心翼翼将里间的灯吹熄了,只在外间留了一盏供给守夜的小丫鬟。
弘昼毕竟年纪不大,虽说已经开始自己睡觉了,但外间每日里都要在晚上守着一个小丫鬟。这守夜的人是伺候弘昼的人中轮流来,守了夜第二日便不用干活了。
最开始弘昼是抗议过的,他并不想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旁边还守着一个人。不过素来随他去的额娘这回却怎么也不愿意,坚持要留一个守夜的。他不喜欢的话便从里屋放到外屋去,但一定要留个人,以免他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情方便喊人,还有就是晚上要进来瞧瞧他踢没踢被子,或者有没有半夜不舒服。
拗不过额娘,弘昼只得同意了。好歹成功将小丫鬟挪到了外间,若是在里间自己睡着不安生,那守夜的人也难免拘谨,在外间好歹自在些。
睡梦中的弘昼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翻了几个身后不耐地将身体上的被子给踢了下去。将被子踢下去不久后又开始觉得有些冷,毕竟现在还是春天,春天的夜晚还是需要穿寒衣的。
守夜的小丫鬟进来过一回,见阿哥踢被子了连忙给他盖上了。后面又怕弘昼在里头踢被子,进来看过两三回。
见被子好好盖在弘昼身上才退了下去,心里愉悦地盘算着等天亮了自己便能回房去补觉了。到时候一觉睡到下午,剩下的时间还能清清静静地自己待一会儿,那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做活的。
第二天一早,弘昼是听见郑嬷嬷的呼唤声醒来的。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头好疼,第二反应便是嗓子好疼,有心开口说句话,但被嗓子的刺痛给制止了。
郑嬷嬷上前来似乎发现了点不对,伸出手在弘昼的脑门上摸了一下,惊呼出声:“快去请太医,阿哥发烧了!”
第49章 发烧
第49章
下一瞬,院中立刻慌乱了起来。这两位阿哥自从搬到前院来后还从未生过病。甚至于五阿哥从前养在耿格格那里的时候,也是甚少生过病的,现在突然发起了高烧,实在是令郑嬷嬷心绪不宁,心脏开始狂跳。
在这个时代,发热是一种危险的讯号。若是能在短时间内将体温降下来便罢了,若是降不下来轻则烧到痴傻,重则救不过来。想到这里,郑嬷嬷吩咐其他人的时候声音几乎是在抖,若是五阿哥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论是王爷还是福晋都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的。
“快,快,”郑嬷嬷强作镇定,“去打两盆水来,一盆要热的,一盆要凉的。还有将五阿哥发烧的事情禀报爷和福晋,耿格格那里也不要落下了。现在一个个的都给我绷紧了心神,若是阿哥出了什么事,咱们都难辞其咎。”
给弘昼守夜的小丫鬟几乎要吓傻了,五阿哥在她守夜的时候病了,即便后面好了她也是要受罚的。若是没有好……她几乎不敢想自己的后果。
弘历那边也听到了些声音,遣了人过来问了一声,得知是弟弟生病后弘历便皱着眉想要过来瞧瞧。
“阿哥,阿哥不可。”张嬷嬷拦住了弘历,语重心长道,“现在五阿哥那边正忙着呢,咱们过去也帮不到什么,甚至会让那边的人分出心神来照看阿哥,那不是耽误了他们照顾五阿哥嘛。咱们还是遣人过去问问,阿哥接着去跟着先生念书,毕竟五阿哥病了但咱们可没病,若是没去念书,若是爷问起来也不好答啊。”
弘历皱着眉听她讲完:“可是弟弟生病了,我怎么能自己去念书呢?”
“等五阿哥病好了,你正好可以教他呀。”张嬷嬷哄道,“到时候你学会了,便能教弟弟了,岂不是最好的?”
这话才让弘历略有些松动,不开心道:“那你要派人好好看着弟弟,随时禀报。”
“这是自然。”张嬷嬷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位小祖宗哄去念书了。现在还不知五阿哥是怎么病的呢,她可不敢让自家这位四阿哥去瞧,若是过了病气了那自己岂非也是要遭殃。
如今这个时辰,四爷已经去上朝了不在府中。郑嬷嬷派出去的人只能去后院禀报福晋,若是要请太医前来是需要福晋那边拿出雍亲王府的对牌的。
福晋此时也才刚刚起床,正在梳妆打扮等着其余的人过来请安。听到郑嬷嬷那边派来的人的汇报,当机立断道:“叫人赶紧拿了牌子去请太医,记得一定要快。另外派人去叫后院的侧福晋格格们今日不必来请安了,快些梳妆,我要去前院瞧瞧弘昼。”
发热让福晋想起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因为发热殇了的孩童实在是太多了。她娘家便有几个侄子侄女是因为这个走了的,之前府中也有孩子是因为这个走了的。消息禀报到她这里来了,她这个嫡母就必须前去看看了。
桂嬷嬷知道事情的利害,三下五除二将福晋的发髻梳了个简单的,脸上也不必上胭脂水粉了,直接过去就是了。
“对了,”即将走出正院的时候,福晋似乎想起什么,“将这件事也告诉耿氏吧,若她想要来前院便将她带来,让温术去走一趟。”
后院的女眷无故不能随意去前院,但听到儿子发烧了的耿氏肯定坐不住。福晋从前有弘晖,多少也明白这种感觉,加之平日里耿氏也对她很是恭敬有礼,她并不介意在这些地方略松松。
“福晋真是慈悲。”桂嬷嬷赞了一声,转过头去吩咐了一声。
福晋的身形矫健,步伐也比一般的女眷要快些,很快就到了前院。来到了弘昼的院子后,进屋看了看脸色绯红的弘昼。
弘昼发现嫡额娘来了,挣扎着想要起床行礼,却被福晋一把摁了回去。他张了张嘴,想要打个招呼,但嗓子里宛如刀片在割一般,声音一点也发不出来。
福晋似乎是看出了弘昼的意图,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快些好好躺着休息,现在这个时候讲究那些虚礼做什么?”
这话说完又上前亲手将弘昼额头上的巾子重新沁过凉水后拧干再换上,语气很是担忧:“昨儿晚上没有不适吗?怎么烧成这样了。”
府中的阿哥本就不多,若是这里再夭折一个,福晋已经能想象自己下回进宫请安的时候会受到怎样的责问了。若说她有多喜欢弘昼那绝对算不上,毕竟弘昼之前养在耿格格身边,后来便直接来了前院,与她也不过是逢年过节请安的面子情。
但她对弘昼也并无什么恶感,相较于一直蹦跶得很高的李氏,耿氏很是省心。福晋不一定会因此对弘昼爱屋及乌,但绝对会因为李氏对弘时恨屋及乌。
“禀福晋的话,”郑嬷嬷满头大汗回道,“今儿奴婢来叫阿哥起床去念书的时候方才发觉的,都是奴婢等照顾不周,请福晋责罚。”
主子生病了,第一个问责的就是身边伺候的人。郑嬷嬷在平日里收的赏赐最多,自然也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回话。
福晋的声音有些冷淡:“你们照顾不周的事情权且记下,等弘昼好了之后再责罚。太医呢,快去命人催催。”
这样吵闹的声音让弘昼的脑袋都有些疼了,他觉得耳朵边一直有声音在吵,似乎是耳鸣。这样的声音让他很是难受,脑子好像要炸开一样,疼得他想要抱头。
正在这时候,耿执羽从外头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发髻只是简单地挽了起来,身上衣裳微微有些凌乱,能看出是还没整理好就出门了的。
“参加福晋。”耿执羽进来后先是对着福晋行礼。
福晋微微点了点头:“你起来去瞧瞧小五吧。”
耿执羽这才起身,她的眼眶微红,神情慌乱。听见福晋的话也顾不得客气一下,两步走到了弘昼的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热的温度,眼睛更红了点。
孩子发烧这样的事情,让她很难不着急。
“耿妹妹不必太过担忧,”福晋看见耿执羽的神色,眼睫微微往下垂了一点,“咱们小五一向身体康健,只等着太医过来开上两副药吃了就好了。”
孩子病了,最担心的就是母亲了。福晋想到了从前弘晖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四爷待弘晖极严,对他的期望很重。但她自己私心里是最盼着孩子能健健康康一生的,所以每次弘晖生病的时候她也如现在的耿执羽一般。
想到这里,福晋感受到了来自心脏的一点点刺痛。这些年来,只要一想起弘晖她便能感觉到这股疼痛,想到那个已经养大的孩子,明明只要再过几年弘晖甚至都能娶福晋了,最后却还是离自己而去。
“多谢福晋。”耿执羽勉强扯出了一个笑算作回应了福晋,但眼神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弘昼,将他额头上的巾子重新沁了水又拧了一遍。
前去请太医的人自然知晓利害,几乎是一路拽着太医前来。太医身后的药童拿着药箱紧赶慢赶,来到弘昼院子的时候,太医在屋外缓了一会儿才进来。
这回被拽来的是赵太医,他们府上请太医的时候也多是请这位。福晋对他也有些熟悉,见他一进来就要行礼挥了挥手道:“赵太医别讲那些虚礼了,快过来瞧瞧我们家五阿哥这是怎么了。”
耿执羽连忙让到一旁,赵太医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弘昼床前,将他额头上的巾子取了下来先是看了看他的脸色,又叫他张开嘴看了看舌苔。最后才执起了弘昼的手腕开始把脉,眼睛微垂着神色认真。
看着赵太医的神色,耿执羽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很少见到弘昼这样蔫蔫儿的时刻,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活力四射的,刚学会走路就喜欢出去玩。跟他四哥打闹的时候也是一直开开心心的,像这样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实在很少。
“五阿哥这是昨日受了凉,”赵太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点,说道,“昨日京城起了大风,想来就是这时候叫五阿哥吹了风,我这就写下方子去抓了药过来煎,喝下去后好好睡一觉便能好些。”
“那这应当不严重吧?”耿执羽直愣愣地看着赵太医,凝重的神色没有缓和,想在太医这里要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要看五阿哥喝过药后的情况,”赵太医回答得滴水不漏,“若是有了好转,那便不严重,只需喝几日药再静养几日便是了。但若是没有好转,那就需佐以针灸之术来试试了。”
这小儿发热的症状,有时候喝上一回药便能好全。但有时候断断续续地烧上半个月的赵太医也见过,在这位五阿哥的高热未褪下去之前,他是不敢随意断言的。
耿执羽的唇畔抖动了一下,嗫喏道:“那就多谢太医了。”
“麻烦赵太医开方子罢。”福晋很客气道,“郑嬷嬷带着赵太医去开方子。”
郑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赵太医去隔壁将文房四宝翻了出来让赵太医谢了方子。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命人去抓药,要尽快拿回来快些煎了给五阿哥喝下去。
这方子刚写下来,看着弘昼还烧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福晋对着赵太医客气道:“还请赵太医在府中留下片刻,待弘昼好些了再走,不然瞧着这孩子难受,我们心中惶恐又无能为力,还是太医在这才安心些。”
福晋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这位太医留在府中两日的打算了,她如今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府中主事的人,又是弘昼的嫡母,庶子病了不好不过来看。但等四爷回府之后,她便能将这一摊子事交给四爷了,只需每日过来瞧一眼便是了。
现在将太医留下来,等四爷回来后自然会开口让太医多留几日的。
郑嬷嬷的手脚很快,不多时药便抓来了,立刻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开始煎药。赵太医被请到了旁边的厢房安坐,耿执羽亲手照顾着弘昼不时给他擦拭身体。
福晋坐在了一旁,她要在这里守着等四爷回来。
府中请了太医这件事很快就被四爷知晓,他今日不算繁忙,下了朝后衙门也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先行回来了。回来后便被禀报了,说是五阿哥发了高热请了太医。
听到这话四爷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上一个孩子也就是年侧福晋所生的女儿便是被一场高热夺走了性命。虽说这个女儿本就要比寻常的孩子体弱些,但若非是这场高热,说不定日后好好养着也能平安长大呢。
加之他有好几个孩子都是没的,让他听见孩子发热便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便急忙赶到了弘昼的院子,此时正好弘历已经从先生那里听课毕了,急匆匆走回来想要去看看弟弟。他今日上课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一直在想弟弟生病的事情。
此时见到阿玛有些吃惊,因为寻常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碰见阿玛的。一般都是阿玛在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将他们叫到书房去考校学问,很少在自己院子外面能碰见阿玛。
“弘历,你这急匆匆的是为何?”四爷微微皱眉看着弘历。
弘历如倒豆子般说道:“阿玛弟弟病了,我现在念完书了要去看看他。”
“你不许去,”四爷思索片刻,吩咐道,“这几日中你去我的院子里睡,你弟弟好之前你不许回院子。”
现在已经有一个小孩子病了,四爷不愿另一个小孩子也过了病气。在小五好起来之前,四爷预备将这两个孩子先隔开。
弘历瞪大了眼睛看着四爷:“阿玛我不要,我要去看弟弟!”
他的声音又气又急,死死盯着四爷,嘴巴瘪了起来似乎若是在四爷最终听到否定的答复就会哭出来似的。
但四爷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不行,让你的嬷嬷去给你收拾东西,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许回来。等你弟弟病好了,你自然就能回来了。”
在宫里的时候便有宫女太监若是病了要挪出去养着,等病好了才能回来接着伺候这样的事情。但弘昼并不是下人,四爷也舍不得小儿子病了还要遭罪,便只能将弘历先挪出去了。
也就是此时他才发觉到,让这两个孩子住在一起的不便之处。当初让他们住在一起时是为了好让他们培养出些兄弟之情,如今想来是有些思虑不周了,等这回弘昼好了之后便要将他们兄弟俩分开了。
将他们分开之后,便不会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了。
见弘历还是不愿,四爷急着进去看弘昼身子到底如何了,也懒得和这个儿子废话,便下令让苏培盛将他抱走。
见四爷进去了,苏培盛有些无奈地走到了弘历的跟前:“四阿哥,爷也是担心你进去瞧五阿哥会过了病气,若是到时候你也病了,岂非要五阿哥在病中也担忧你?生病本就是极为难受的事情了,若是五阿哥还要担心你,那便更难受了。”
苏培盛很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想让弘历觉得他进去后便会病了让弟弟也担心他。
果然弘历听见苏培盛的话后,原本闹着要进去的话语慢慢平静了下来。满脸不开心地跟着苏培盛去了阿玛的院子,希望弟弟能快点好,他从前生病的时候可难受了,不想弟弟也这样难受。
四爷进去后福晋连忙起身行礼,耿执羽从弘昼的床前转身行礼。
“起来吧,”四爷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便走到了弘昼的身边,“太医如何说的?”
一边问,一边摸了摸弘昼的脸,感受到这有些灼热的温度,四爷不禁皱起了眉。
福晋将赵太医方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提了自己将太医留下的事情,四爷会意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和福晋感情生活上算不得琴瑟和鸣,但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有默契的。
“福晋贤惠,”四爷开口称赞了一句,“将赵太医留下是对的,弘昼喝过药了吗?”
“已经命人去煎了。”
正在此时,郑嬷嬷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她在外头已经将药用扇子扇凉了,现在端进来正好能入口。
弘昼迷迷糊糊地被叫起来,看见四爷端着药坐在他的床头沉默了一瞬,忍着刺痛的嗓子开口道:“阿玛,我要,自己,喝。”
这短短的一句话,被弘昼拆分成了好几段来讲。他的嗓子实在是疼,如果不是想到阿玛等会儿一勺一勺喂给自己,他是绝对不愿意说话的。
中药就没有好喝的,在这种生病必须喝的情况下忍着味道一两口喝完也就罢了,一勺一勺喝简直就是折磨。
四爷并未说什么,只是把碗往前递了递。
弘昼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嗓子在吞咽的时候也很难受,疼得他差点吐出来。可一想到要是吐出来肯定要重新喝一碗,便忍着疼痛吞了下去。
第一口将药喝了大半,第二口便将碗中的药全部喝完了。喝完药后弘昼从郑嬷嬷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了清水连连喝了两口,才觉得自己口中的苦味散了些。
他果然最讨厌喝中药了!
喝了药后弘昼躺回了床上,或许是药中有安神的成分,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屋中已经点起了油灯。额娘和嫡额娘都已经不见了,唯能看见阿玛在榻前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第50章 病好
第50章
察觉到旁边有响动,四爷的目光从书上转移到了弘昼身上,见他醒来了脸色略松了些:“醒了,饿了吗,先用点东西罢。”
宫里养孩子不许过饱过足,特别是在生病的时候是要让孩子清清静静饿上两顿的。四爷小时候也是被这套理论养大的,但他并不信这个。特别是长大后自己看了两本医书后,更觉得这个理论不对,是以他自己养孩子的时候便不会这样。
“水……”弘昼的嗓子还是疼,但已经比今早要好不少了。
外间有人守着,听到了四爷似是在说话便走了进来想看看是不是主子在叫人。更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一声,连忙去外头将炉子上的水提了起来,兑了温水就送了过来。
被扶着坐了起来,喝了两杯子水后弘昼才觉得嘴中的干渴要好了些。见他似乎不要了,四爷才将杯子随意地递给了一旁的苏培盛。
“去将炉子上温着的粥送来,再来两碟子清淡的小菜。”四爷吩咐道,“如今天晚了,不好用太多,粥送一碗来即可。”
苏培盛应了声便出去叫人盛粥了,弘昼眨了眨眼开口:“阿玛,怎么在这?”
喝了水后嗓子舒服了不少,已经能勉强说出些话了,也不似早晨那般似刀割一般了。
四爷摸了摸弘昼的脸,感受着这孩子的温度似乎略降了些心中放松了点:“你病成这样,自然要过来看看你,等会儿用过膳后让赵太医再给你把把脉。”
弘昼乖乖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已经有下人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了。
孩子生病了,四爷也不准备强求他在难受的时候还遵守着什么礼仪。让人搬了张几子放在了床上,让弘昼慢慢喝粥。
生病的时候感觉嘴巴里都是苦味,弘昼看着这些粥和小菜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但他一天都没用膳了肚子确实是饿着的。只能勉强自己喝了半碗粥后,便彻底吃不下了。
看见弘昼才吃了这么点,四爷微微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叫了赵太医前来。
今夜在弘昼的院子中收拾出了一间房给赵太医暂且歇息,现在命人过去叫他,很快就过来了。过来之后赵太医看着弘昼的脸色,把了把脉后略皱了皱眉。
“这脉象瞧着并未好太多,”赵太医斟酌道,“五阿哥发热是因吹了风外邪入体,本以为喝了药好好休息便能好些。但如今瞧着,这邪气倒未完全去除,只怕五阿哥这还要难受几日,今晚和明日可能又起高热。”
弘昼迷茫地听着他说话,他的脑子宛如一团糨糊,在听了赵太医的话后用了许久才理解。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病还没好全,可能反复发烧吗?
感冒发烧这样的病,在现代的时候一般都是要一两周才能好全的。他听着太医的话倒是也不着急,毕竟他现在虽然难受,但也没有难受地觉得自己立刻要挂了。
但四爷就没有弘昼这样乐观了,他听着太医的话双眉皱到了一起。心中担忧,但并未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他冲着赵太医微微一颔首。
“那这几日便要麻烦赵太医了。”
赵太医连声说不敢,随后便告辞去了隔壁开始琢磨着修改药方了。这药方要根据脉象随时改变,这雍亲王已经放了话请他这几日都留在府中,赵太医便只能多尽些心力只求这位五阿哥能早些痊愈了。
或许是睡了一日的缘故,弘昼现在一点也不困。他用过粥后,便半靠在床头看着屋内,只可惜现在已经天黑了四哥肯定已经睡觉了,不然他还能来陪自己说说话。
四爷看着弘昼,忽然开口问道:“这几日里还未考校你的功课,今日正好有时间便考校考校。”
弘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病了也不放过的吗?
一说起考校功课,弘昼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其实他也并非厌学的人,但是在生病的时候上课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变态了。
看到弘昼的神情,四爷不为所动,随意地问了弘昼几个问题。这提出的几个问题都不算难,甚至称得上很是简单,所以弘昼轻易就答出了。
“看来你这些日子跟着先生学得不错,”四爷的语气波澜不惊,“既学得不错,那便奖你过几日身子好了随我去庄子小住几日吧。”
弘昼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庄子,哪里的庄子?”
“京郊的庄子,”四爷很耐心地答道,“现在正是春日里,京郊的庄子景致不错,又不会太过炎热,正适合过去小住怡情。”
小住几日,还是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弘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不就是去旅游几天。既然是去旅游,先生应当是不会跟着去的,也就等于要放假。
这样算下来,弘昼眼睛里都要冒出红心了。他想去,超级想去。
见弘昼的神色一下子就从蔫蔫儿变得精神,四爷心中满意。他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没有不爱玩的,他幼时都会因为可以跟着汗阿玛去巡猎而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更何况弘昼呢?
这几日康熙的心绪不宁,看见这几个年长些的儿子后情绪总会变得很是暴躁。四爷正好也不想撞这个枪口,索性便告假几日带着孩子去养养身体,正好也能在汗阿玛那里留点好印象,叫汗阿玛知道自己是怜惜弱小,有一片慈父之心,并未那般争权夺利之人。
“那我一定好好养身体,”弘昼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阿玛可要记得这件事,到时候不许食言。”
四爷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们食过言?”
弘昼嘿嘿笑道:“阿玛平日里就是最守信的人了,只要答应地没有做不到的。阿玛很好,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玛。”
这样幼稚的*话语平日里弘昼对着阿玛也是说不出来的,但现在或许是生病削弱了他思考的能力,又或许是被幻想中的庄子生活迷了眼,这话很自然地就从他嘴中说出来了。甚至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平日里拍四爷马屁的人不算少,他多数时候都是皱眉的。但听见这样稚嫩的拍马屁话语从小儿子的嘴中传来,他却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一点没有听见别人拍他马屁的无语。
甚至他在此刻都隐约能明白为什么现在汗阿玛这么偏爱那些这几年刚出生的弟弟了,毕竟相对于朝堂上这些随时都有心机算计的儿子,还是小孩子更为可爱些。
看弘昼现在颇为精神的模样,四爷沉吟了片刻后道:“今儿你四哥一直念叨着你今日没去听先生讲课,但他去听了,到时候怕你过去跟不上先生讲课。既然你现在这么精神,那便先给你讲些罢。”
一句话直接将弘昼从快乐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生病了醒一会儿,也要听课吗?
“四哥呢?”弘昼很是委婉地拒绝,“到时候等我病好了让四哥给我讲就好了。”
“你病了,便将你四哥挪到别处了。”四爷道,“免得他吵着要过来看你,届时你养病不安生,也怕他过了病气。”
好吧,弘昼无奈,看来阿玛没有感受到自己拒绝的坚定。
四爷命人从旁边的书房中取出了两册书,拿着便开始给弘昼讲了起来。毕竟是从小就在上书房苦读的,四爷的学识很扎实,讲课的时候是不是延展一下典故知识,听起来倒也不算单调。
但弘昼现在是没了精神听,他听着阿玛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周公邀请他下棋的话语一般,不到一刻钟就陷入了梦乡。
四爷停下了话语,看着弘昼沉沉睡去。沉默了一瞬后才将弘昼放平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下令让守夜的人细心照看后才走出了弘昼的屋子。
他其实有点郁闷,从前也给十三和弘晖讲过课,但他们可没有如弘昼这样直接睡过去。
苏培盛围观全场,他憋着笑安慰道:“五阿哥这是病了,病人哪有精气足的呢?想必是累了便睡了。”
四爷斜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而是说道:“明儿一早便命人去吏部那里给我告假,便先告假半月罢。”
御门听政不是非得日日举行的,但康熙勤政,自从亲征以来御门听政几乎日日都要举行。四爷身为亲王,手里头又管着差事,也是日日都要去上朝的,他不去是要事先告假的。
苏培盛应了一声:“爷的这份拳拳慈父之心,定能让五阿哥日后感激不尽的。”
“哪里需要他感激不尽,”四爷有点惆怅,“只要他好好长大便是了。”
哪怕愚笨,哪怕不争气,只要好好长大,平安健康地长大就行了。对于孩子们的期待不同,四爷对每个人的待遇也不同,他对弘时严苛很多时候是因为对弘时寄予厚望。
但是弘昼,既是兄弟间最小的一个,又不见有什么格外聪颖智慧的地方。特别是在现在弘昼还在高热的时候,四爷内心对这个小儿子的期待已经降低到了只要平安健康就行了。
当然,这是现在的想法。或许等弘昼好了,再过些日子,这个想法便会随之改变了。
弘昼的高热持续了两三天,好在第四天开始体温降下来之后便没有反复发热了。在第六天后,赵太医便留下了一张养身子的方子走了。
而在第八天,弘昼终于被允许从自己的卧房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