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随意被关承酒的爆炸发言劈得直接愣在了原地, 直到关承酒起身叫人他都没回过神,跟块棺材板似的杵在那。
一般这种话,意思应该就是指……关承酒动手的时候想的是他吧?
可是没道理啊, 他是读档了才跟关承酒有接触的, 这才几天, 关承酒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他动心还……还想着这种事, 那就是原主?可他读档这么多次,从关承酒那感受到的对原主的感情都是满满的厌恶,从来没听说关承酒对原主有?什?么心思,总不能是恨之深爱之切吧?
屋内响起水声?,宋随意才出去旅游的理智才逐渐回笼,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到了极点。
不可能吧。
他抱着最后一点关承酒可能是在吓唬他的心思, 一咬牙, 问出了口:“王爷不会是说我吧?”
水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关承酒的声?音:“你是我的王妃。”
好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宋随意已经没勇气再追问了, 他几乎是跟个木头人似的僵硬着同手同脚走出了房间, 坐在桌边后也不说话,就木着脸,看上?去好像石化了。
野竹进?来时候看他这样,有?点不解:“王妃您怎么了?真惹王爷生气了?王爷要收拾您?”
宋随意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说实话,他倒希望是这样, 毕竟死了可以重来,但尴尬是真的没办法缓解。
主要另一个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一样, 只有?他兀自脸热, 有?种被全?世界欺负了的感觉。
痛,太痛了。
野竹被他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迟疑道:“难道比这还严重?”
“嗯。”宋随意趴到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野竹,我不想活了。”
野竹:?
这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们乐呵呵的王妃变成这样!
他颇有?些?惊恐地凑过去:“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宋随意叹气,“唉……”
见宋随意是真不想说,野竹只好转变策略:“您的饺子跟鸡蛋还没吃呢。”
宋随意:“……”
野竹继续道:“王爷说您在这边住不惯,要回府,府里前天来了个新?厨子,做的东坡肉嘎嘎香,小?小?就着能吃一碗饭呢!”
小?小?是西苑一个侍女的名字,人如其名小?小?一只,一顿饭连半碗饭都吃不完,食量小?到震惊宋随意。
宋随意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野竹再接再厉:“沈大?人还到家里来过,说王爷王妃上?回去的那庄子又捞了不少螃蟹上?来,厨子想做顿全?蟹宴。”
宋随意缓缓坐直了:“什?么时候吃啊?”
“那不知道。”野竹答道,“不过沈大?人都来问了,肯定是王爷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吃吧?”
宋随意又缓缓趴了回去。
现在暂时不好意思跟关承酒说话,但是那是全?蟹宴诶。
要流口水了。
看他这反应,野竹也差不多明白了,大?概是跟王爷闹别扭了,不会死人那种。
他放心下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剩宋随意一个趴在桌上?畅想他的全?蟹宴,越想越蔫。
过了一会,关承酒从屋里,看见宋随意趴在桌上?像根霜打的茄子,转眼看向野竹。
野竹立刻道:“王妃想吃沈大?人的全?蟹宴,但是不好意思跟王爷说。”
宋随意:?
每次都卖得那么快!他不要面子的吗!!
宋随意把脸埋进?臂弯里,不想见人了。
关承酒走到桌旁坐下,淡声?道:“你想吃,就把身体?养好。”
宋随意闷闷答了一声?:“嗯。”
“养不好,就不用去了。”关承酒又道。
“不行!”宋随意几乎条件反射坐了起来,对上?关承酒沉沉的目光后神色一僵,又重新?低下了头,小?声?道,“我身体?已经好了,是王大?人小?题大?做。”
“你跟他一样。”关承酒直接戳破宋随意,“这么点小?事,准备闹多久?”
“这都不到半个时辰。”宋随意磨牙,“再说怪谁?还不是你乱说话!”
关承酒没回答。
但宋随意说完刚刚的话,也有?了点底气。
动手的又不是他,被听到的也不是他,甚至说那种暧昧的话的更?不是他,他从头到尾就是个无辜的路人,为什?么关承酒都不尴尬他要尴尬!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缓缓抬头直视关承酒:“这事主要赖你。”
关承酒:“嗯。”
宋随意底气瞬间被这个字戳破了,心虚地扭头看野竹:“我的早饭还没好?”
野竹:“……”
您真的不要太明显。
宋随意满脸无辜。
唉,什?么时候他才能有?关承酒那样的厚脸皮呢。
这种不自在很快在端上?来的早饭面前烟消云散,宋随意左手饺子右手鸡蛋,余光撇着关承酒喝完燕窝粥心情颇好的样子,觉得大?部分事情一顿饭都是可以解决的。
“王爷。”宋随意吃饱喝足,脸上?也重新?溢出笑意,“我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关承酒微微颔首:“野竹送你回去。”
宋随意乖巧地“噢”了一声?,也没再多问,像个下课等?人来接的小?孩子。
关承酒看他这样,也没多说什?么,吃完早饭就走了。
而野竹则拿了件厚厚的狐裘披风来把人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还没出门?,宋随意就被热出了一脑门?子汗。
他有?些?生无可恋:“你是想活活热死我啊?”
“不这样很容易着凉。”野竹劝道,“等?上?了车就可以脱下来,回府咱们再披上?。”
“我感觉我现在像具不能见光的尸体?。”宋随意道,“不给我捂严实点我是会诈尸还是魂飞魄散吗?虽然现在天的确凉,但这才秋天呢,真的很热,没必要啊!”
野竹充耳不闻,把人裹好便带着他回了府。
时隔几天,宋随意终于?回到自己这片小?天地,立刻把在宫里那些?尴尬事抛诸脑后,往床上?一坐,大?手一挥:“今天中午就吃东坡肉!”
“太油腻,不可以!”野竹自己开口诱惑的,但宋随意一提,立刻拒绝了,“您这几天还是要吃点清淡的。”
宋随意顿时蔫了:“那你让厨房随便做吧,最少要两?个菜啊。”
“知道知道。”野竹连连点头。
“还有?,准备笔墨。”宋随意继续道,“再准备一张大?一点的纸。”
野竹立时想到上?回宋随意画的东西,脸色有?点古怪:“王妃又要给王爷画像啊?”
“不是,我画别的。”宋随意道,“王爷答应了,让工部帮我做点东西,我要画图纸。”
野竹立时好奇起来:“什?么东西还要工部才能做啊?船?还是车?”
“唔,应该算车吧。”宋随意道,“我想要一辆我专用的,舒服的车,去拿来。”
野竹应了一声?,很快拿了文房四宝过来,还贴心地放了一小?碟水果在旁边,说:“王大?人说了,王妃如果真的很想吃东西,可以吃点水果,这是中秋宫里送来的葡萄,可甜了。”
宋随意拿起一颗试了一下,的确甜。
“还有?吗这个?”宋随意道,“留点酿酒呗。”
野竹摇头:“宫里有?专人酿啦,酿好了就会送来的。”
宋随意不解:“王爷又不爱喝酒,怎么还特地送来?”
“王爷不爱喝,但是先帝爷爱喝啊。”野竹解释道,“以前王爷经常不在府里,先帝爷就让人把酒送过来存着,等?王爷回来了,先帝爷就会来府里跟王爷喝酒。虽然现在先帝爷不在了,但宫里还是会送酒来,现在王爷偶尔会喝几杯,沈大?人跟孟大?人也很喜欢来这里喝酒。”
说起沈云霆,宋随意就想起关承酒刚刚说的,好奇道:“沈大?人跟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沈大?人跟王大?人?”野竹愣了愣,摇头,“也、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语气听起来很怪。”宋随意狐疑地看着他,“我想听八卦,搞快点!”
“我不知道啊。”野竹道,“就是以前王大?人来府里,我看他跟沈大?人说过话,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
“唉,没意思。”随意撇嘴,拿过笔开始画。
他这回画得没先前那么认真,动一会笔就要停下来吃点东西,坐了没一会就画腻了,又想找点别的东西玩。
“王府又没小?孩子,哪来的玩具啊。”野竹撇嘴。
“谁说要玩具。”宋随意道,“府里有?绣娘吗?”
野竹摇头:“王爷的衣裳都是宫里做好送过来的,王妃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想做点东西。”宋随意道,“府里就没有?针线活好一点的吗?你们总不能衣服破了就换新?的吧。”
野竹了然:“我们衣服坏了都是玲婶给我们补的,但是玲婶不大?会绣花样,王妃要是想做衣服,还是让宫里的绣娘做吧。”
宋随意摇头:“我不用会绣花样的,会做点针线活就行,你去帮我找几块布来,要好的,我还想要一些?鹅绒,做个枕头,要是能再做床被子就更?好啦!”
“那被子也要绣花样啊。”
“不要花样,就那么做。”宋随意道,“那样睡起来才舒服。”
“那我跟玲婶说一声?,等?做好了我给王妃送过来。”野竹道,“王妃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唔再帮我找套刻刀跟几块软点的木头。”宋随意道,“我做几个小?东西。”
野竹被宋随意的多才多艺震惊了:“王妃还会刻东西啊?”
“这有?什?么,我还会编东西呢。”宋随意道,“你要是跟我一样成天困在屋里连门?都出不去,也一样会这些?。”
“为什?么不能出去?”
宋随意含糊道:“唔……这事很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你们王妃多才多艺就好了,快去吧。”
野竹应了一声?,飞快跑出门?,很快给宋随意找了他要的东西来。
彼时宋随意已经吃完一盘葡萄,正拿着颜料在玩,蓝的红的洒了一桌,看上?去乱糟糟的。
野竹一惊:“怎么弄成这样?”
“袖子不小?心带翻了。”宋随意给他看了自己宽大?的衣袖,上?头多了一朵不规则的大?花花。
“您真是,这时候怎么笨手笨脚的。”野竹连忙推着他去换衣服,给他把新?衣服的袖子收好,又去收拾桌子,忙了半天,宋随意已经坐在旁边吃完一个橘子了。
“王妃,别吃啦,收拾好了。”野竹把人推到桌前,又去收拾桌子,没一刻停得下来。
宋随意看他这样,问道:“要不我让王爷多分几个人来帮你吧?”
“王妃您乖乖坐着,我哪有?那么多事做啊。”野竹收拾完,又去拿了一小?碟点心回到桌旁,开始给宋随意磨墨。
宋随意终于?乖了,继续画画,画腻了就吃点东西,刻刻木头,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到傍晚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把东西画完了。
宋随意把纸叠好,问野竹:“王爷回来了吗?”
“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野竹道,“要我去问问吗?”
“不用,坐了一天也累了……”宋随意说着一顿,想到早上?的事,又把去看看的念头咽了回去,将?纸塞给野竹,“你帮我拿去吧。”
野竹眼睛一亮:“我现在就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有?一瞬间,宋随意感觉自己像被渣男抛弃了。
等?野竹再回来时,已经是吃饭的时间,宋随意正坐在桌边扒饭。
今天厨房给他做了萝卜牛腩,软烂入味,还不油腻,配饭吃完用汤泡饭还能再来一碗。
“王妃,您又吃这么多。”
“才两?碗饭。”宋随意放下筷子,拿过帕子擦擦嘴,“东西给王爷了?”
“给了。”
“那……王爷看完就没说什?么?”
“没有?啊。”野竹道,“王爷看完就问了一句说王妃是不是只画画了,然后把纸收起来了。”
“不可能啊。”宋随意狐疑道,“按理说他应该会生气才对啊。”
野竹:?
您又画什?么了!
“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那你怎么在那边呆那么久?”
“因为王爷还问了一些?别的事。”野竹道答道,“王妃吃完了记得起来走走,不然会肚子痛的。”
“那你去准备热水,我在屋里转转。”宋随意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你等?等?。”
他说着起身跑了,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只小?木雕,是一只表情神气的小?狗,只是颜色有?点奇怪,是绿油油的,远远看上?去像棵菜。
“是根据你的形象做的。”宋随意指着那个小?狗的脸,解释道,“本来想画黄色的,但是你是竹嘛,就画成绿色的了,晾了一下午应该干了。”
平心而论,宋随意的手艺还可以,但跟专业的匠人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的,可野竹还是感动得稀里哗啦,宋随意亲手做的东西,还记得给他做一个,甚至是贴着他的形象做的,这心意的确既贵重又暖心。
宋随意把东西给他,便在屋里转起圈,权当消食,消食完便去洗澡准备睡了,睡前还不忘告诉野竹,明天要吃包子,要肉馅的,里头会流汁那种。
野竹满口答应,给他把被子拉好,熄了灯。
第二天,宋随意看着面前一盘菜包子陷入沉思:“我昨天好像说的是,我要吃肉包子。”
“不可以。”野竹道,“王爷不让吃,王妃要是嫌不够的话,这里还有?配着吃的酱菜,我拿了好几种呢!”
宋随意不解:“为什?么不让我吃?”
“不知道啊,王爷没说。”野竹道,“他就是吩咐厨房,不给王妃吃肉的,厨房就送了菜包子过来。”
“他好端端又发什?么癫?”宋随意一边说,一边咬了口菜包子。
王府的厨子手艺很好,做的菜包子也很香,宋随意顿时不想念肉包子了,就着酱菜吃了几个,然后叫野竹帮他把椅子搬到院子里,准备趁着太阳还不晒好好沐浴一下大?自然的温暖。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只是关承酒一时兴起,直到看见中午跟晚上?那绿油油的菜色才惊觉事情不对劲。
问了野竹,野竹还是那句话:“是王爷说的,不让王妃吃肉。”
宋随意觉得自己心脏都被揪住了,一脸生无可恋地问他:“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