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5)(2 / 2)

麒麟 桔子树 13270 字 26天前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徐知着一下就急了。

“我一直跟你说,我在看心理医生啊。”

“可是……”徐知着一时哑口。但这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他看来,看看心理医生就像是解闷,但确诊出病症来,那简直就……

“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只是……我就是,觉得,你看起来挺正常啊。”

“我应该怎么个……看起来不正常法?”蓝田靠在床头笑,呲牙做了一个鬼脸:“这样有没有像一点儿?”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莫名的心疼:“你是不是很难过?不要憋着,发泄出来就好了。”

蓝田伸过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徐知着半湿的头发:“有时候,你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才更应该控制,不能纵容。我最近脾气很差,看到一点不对就想发火;总觉得别人办什么都不放心,什么都想自己盯着;希望所有人按我想的办,一步都不要错;任何横生枝节的事情我都受不了……但这不正常。宝贝,你知道的,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在怕什么。”徐知着把蓝田的手指握到掌心,拇指一点点的摩挲。

“怕?哦……对,我怕出事。能理解吗?我觉得哪里都是隐患,哪里都会出事,我看什么都不放心……”

徐知着没等他说完,已经倾身过去把人抱住,这些话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眼角眉稍的那一点点黯淡,所以每天打电话都听不出来,蓝田依旧温柔体贴,有条有理,只有坐到近前,怀里搂着这个人才能感觉到。而这不对,徐知着感觉恐惧,他无法形容缘由,只是本能的直觉让他惶恐不安。

第二天到学校集合,徐知着愕然地发现,往日气氛融洽欢乐活泼的实验室已然变成一个战场,所有人都像火烧了眉毛那样满脸忧色,行动如风。徐知着在实验室泡了两个小时,才勉强弄明白这次失盗的损失到底有多大,确切来说,就是——还不知道!

小偷偷走了学生锁在抽屉里的三台笔记本和一个单反,论经济损失是真不大。数据方面,因为蓝田成天操心自己会忽然死亡,把所有值得备份的东西都做了备份,除了一个学生的论文草稿还没来得及给蓝先生看,没能及时进入蓝氏保险箱,需要把自己的实验记录本打开,从头再算一次数据之外,也就是男生损失了一些AV+文献,女生损失了一些美剧+文献,十分闹心,但还不必寻死。

真正可怕的问题在于,这小偷为了躲避监控,弄坏了两层楼的电路,连累细胞培养器失温,各种实验样品、正在使用的细胞系毁了大半;动物房通风不畅,老弱病鼠死了个精光,所有正在进行的实验通通重来,还好猴子和狗扛造,都顽强地挺住了。

本来事情坏到这个地步已经够惨了,偏偏这笨贼学艺不精,好奇心却强,开了一个负80度冰箱没关,大清早学生过来看到冰箱里面化了一层水,当场就吓哭了出来。这是真真正正的惨剧,这几天整个实验室连轴转,就是为了挽回损失,不小心解冻的试剂要测试效价,化了的样品都要重新培养,一个个养出来看看死透了没,没死透的养健壮了再给冻上,死透的得联系北美的实验有没有存货给补过来……如此千头万绪,纷繁复杂,忙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而且前两次出事都只砸在蓝田自己身上,蓝先生掌舵多年,御下有方,没有他天地照转,遥控指挥最多进度慢点,尚可蒙混过关。但这次是整个实验室彻底趴窝,又恰在风口浪尖上,马上惊动四方。投资方纪莱医药麻利儿地发函前来质询,虽然这怀疑来得很冤枉,但你必须解释明白:这些事儿都不是我整的,我的实验没问题,我并没有找借口拖延时间,我没有试图弄虚作假,及我一定能很快把实验完成,我是值得信赖的。

老外都是轴逼,遇事一本正经不容半点沙子,而且你必须应对好,因为一次不信,终生不用,学术诚信问题只要蒙上一点微尘,这辈子就完了。

等蓝田和瑞恩他们开完碰头会,徐知着也领到了一份活儿干:带上瑞恩律师去警察局开凭证,证明最近发生在蓝田身上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意外犯罪,不是蓝田自己策划的阴谋诡计。这听起来很搞笑,但对于一板一眼的美国人来说,还真是必不可少。

蓝田的人工眼角膜第一期正式人体实验一共招募了15个志愿患者,其中10个在中国,5个在美国,原本是图在中国干活各种便宜,结果现在便宜没占着,倒有7个病例被影响,正在培养的产品毁了个精光,都得重头开始。这么一来,原定的截止期是必然赶不上了,于是一步慢,就可能步步慢。

无论是美国卫生署还是中国卫计局那都不是好差使的,而且蓝田这个项目太大,世界级前沿,有资格出席听证会的自然个个大腕,你要不是个院士,都不好意思坐前排。要把这些牛人聚起来得多不容易,改期……你更是甭想,时间再来不及,也只能硬上,蓝田就得带着半残的实验结果去过审。

无论是美国卫生署还是中国卫计委那都不是好差使的,而且蓝田这个项目太大,世界级前沿,有资格出席听证会的自然个个大腕,你要不是个院士,都不好意思坐前排。要把这些牛人聚起来得多不容易,改期……你更是甭想,时间再来不及,也只能硬上,蓝田就得带着半残的实验结果去过审。

虽然理论上,8个病例也不是一定通不过,可问题在于,你立项的时候说好了是10个以上啊,之前放消息都是志得意满的15个病例不带掺假的,现在少了一半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实验结果不理想你删选了数据??

如果万幸听证会过关,顺利得到权威背书,那也就算了,可万一要是通不过,问题就大条了。纪莱医药投了重金在这个项目上,一旦有什么闪失,年报不好看,连股票都得跌。方风雷虽然信任蓝田,但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上市公司投资人最大,华尔街的声音不可不考虑。而……万一真走到这一步,此番波折的损失由谁来担,纪莱会不会找借口毁约,重谈合同……连霍德华都不敢保证蓝田的利益不受损。

这是另一台大戏,你身在局中,自然一损俱损,一荣全荣。

徐知着从警察局回来时,蓝田和许智强正被霍德华堵在小会议室里逼问。霍德华先生新人乍到,对情况半懂不懂,半通不通,刚好最适合扮演一个审问者,坐在台下狂轰烂炸,寻找各种漏洞,无论有理没理,蓝田都得做出适当的回答。

徐知着虽然英语还成,但专业词汇太多,照样听得一头雾水。进入职业模式的霍德华异常强势,眼神锋利而克制,威压十足,咄咄逼人。徐知着看到蓝田的脸色越来越白,撑在桌面上的左手青筋爆起,骨节泛白。

徐知着感觉不忍,他想说算了,别这样,你们都别逼他;他想对蓝田说没关系,失败也无所谓,我养你。

但他不能。

这不是蓝田一个人的事业,那么多人指着他吃饭,他肩上担负着太多人的前途,他没有退路。

最终,徐知着看到蓝田摆摆手,示意霍德华停下,他脸色苍白,鬓边显出湿痕,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一句一句地询问许智强:重点记下来没有?有哪几处有漏洞?那句话这么表述可以吗?如果要翻成中文应该怎么说……

霍德华和瑞恩都在电脑前奋笔疾书,把刚才的问题整理成书面条款交给蓝田参考。徐知着渐渐感觉尴尬,仿佛眼前有一道无形的墙,他被隔绝在外。他是不被需要的人,至少在这里。

徐知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我给你们去订午饭。

徐知着把车往市区开,挑了个不错的日式餐厅订商务套餐,连学生在内,每人一份。在暗无天日的工作中,美食就像一道光,引起学生们一阵欢呼。小师妹带头鼓掌,说:谢谢师娘,跟着师娘有肉吃!

徐知着忍不住笑,分发完食物,拿着特别订制的烤鳕鱼饭去找蓝田,却发现霍德华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外抽烟。

霍德华看见徐知着走近,把门推开一条缝,示意他往里看……蓝田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与别的PTSD病人不同,蓝田有点嗜睡,但睡得很没有规律,该睡时不睡,忽然又会困得睁不开眼睛。不过,人的心理本就复杂,个体各有差异,布朗医生建议顺其自然,困得不行就睡一会儿,让身体休息,心理也能放松,只是需要身边人迁就。

徐知着在门边停下,有些诧异:“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霍德华闻言挑眉,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反问道:“因为我不想为难自己。假如你要戒烟,就别点火。”

徐知着一点就透,但明显不信:“你真想戒烟?”

霍德华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到走廊尽头,从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到门内,蓝田苍白的脸埋在薄毯里,神色平和。

“你看。”霍德华抬了抬手:“我也想接近他,抚摸他,亲吻他……但,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他会失望,而你会发火,我会把一切都搞糟。所以,人不能凭着自己的欲望办事。”

这话听起来很冒犯,但徐知着奇异地发现自己并不生气,他与这个男人相处不多,但这次的印象比上次好太多,大概是上次这人疯病还没好,整个人神叨叨的,不像现在,虽然言词锋利,攻击性十足,但也算得上耿直。

如果一定要挑个情敌,徐知着还是宁愿挑这种,至少是个体面人,有什么话都敢摆在面上,足够骄傲,不会背后下刀子。从本质上来,徐知着是个柔软的人,强势只是他的武器而非生活方式,如果霍德华愿意退一步,他其实也不介意退一步。

徐知着向霍德华讨了根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说道:“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你看,你长这么帅,又有钱,现在病也治好了,干嘛不索性把这烟给戒了?换个牌子抽?人总得往前看。”

“不,没有必要。”

“怎么?”

“我是说。”霍德华转过头,盯住徐知着的眼睛:“我不想成为一个骗子,或者疯子。”

徐知着纵然聪明,还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蓦然就有了一丝不忍,眼神再放过去的,便不能像原来那般坚硬。霍德华似乎感觉到了这丝同情,马上转了一个话题。

“说个正事。”霍德华一本正经:“你有没有办法把你的职业包装得高尚点?”

“怎么?”徐知着皱眉。

“你给蓝带来的风险是现实的,而且是已经发生了的,我担心会有人攻击这一点。我看过你的资料,我希望你可以把你的行为包装起来,比如说与国际禁毒署产生联系,变得非常伟大,高尚,为了全人类的福址……总之这一类,你了解。你要想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政治正确的话题,从而不可碰触。”

“应该,没问题。”徐知着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我一定办好。”

“你可以找个记者,把自己编得美妙一点,我们的超级英雄!”霍德华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熄在随身的烟灰缸里。

徐知着看见他挑起的眉角,认真反思自己怎么会觉得这混蛋耿直?

整个下午,徐知着都在忙这件正事,甚至心底里隐隐有些感激,至少他有了事干,不是无用的。他给何确老大通了电话,又举着何确的面子去了一趟公安部,像他这种情况进正式编制当然不可能,打擦边球搞个外聘,文章倒也不是不能做。徐知着从公安部宣传科拿到人民公安报主编的一个电话,马不停蹄的开车过去。

徐知着卖相好,经历也传奇,热血报国无可挑剔,又有领导批示,没废什么工夫,对方就同意给做专题。徐先生多么会做人,当天晚上就好好请人吃了一顿饭,五星级酒店+茅台伺候,席间可着劲儿的把自己吹了一遍,把个小记者唬得一愣一愣的,临走时脸色通红的握着徐知着的手说:“徐哥,你可真了不起。”

徐知着扶住小伙子的肩,把红包硬塞进他兜里,认真叮嘱:“记得要暗示一下警嫂的牺牲,但不能明写。”

“懂,我懂!”小伙子拍胸脯保证。

后来这小子不负深望,当真写了一篇催人泪下的高大全专题报道,配上徐知着英俊坚毅的侧脸,顺利地把一个大活人推到了忧国忧民忧天下的神圣地步,帮蓝田挡了不少不怀好意的口水。当然,这是后话。

徐知着搞定自己这一摊子事回去,实验室仍然灯火通明。这次是瑞恩和霍德华两个人盘问蓝田一个,接连不断的提问,甚至不停的打断蓝田的回答……做演习就是得这样,能扛得过最恶劣的对手,站到台上才能从容。但蓝田明显有些扛不住了,空调明明开得不高,但额角都是汗,脸上浮出病态的血色,眼神阴鸷。

徐知着在门口对上那双眼睛,心跳得砰砰直响,他忍不住推门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出去!”蓝田指尖一划,显出不容置疑的气势。

徐知着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三步。徐知着站在门口愣了三分钟才缓过神来,刚刚那个拍案而起的男人烧灼着他的视网膜,留下深刻的印迹,蓝田从来没有过如此暴戾的神情,不耐、烦躁……有如困兽。

徐知着在门外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霍德华与瑞恩提着笔记本推门出来,视线在徐知着身上停了一停,然后悄然离开。蓝田坐在小会议室的前排,手边的资料已经被收得整整齐齐。

“回家吗?”徐知着伸手按在蓝田的脖子上,那是一个极亲昵的手势,仿佛马上要把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蓝田的双手圈上来,把脸埋到徐知着胸口。

“回家吗?”徐知着伸手按在蓝田的脖子上,那是一个极亲昵的手势,仿佛马上要把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蓝田的双手圈上来,把脸埋到徐知着胸口。

“没关系啊。是我不好,打扰了你们。”徐知着直觉敏锐,身体永远比脑子快。蓝田在害怕,所以他甚至不想抬头看他。这个男人可以毫无顾虑的去看心理医生,面对现实积极治疗,可以在最心爱的人面前剖析自己内心的缺陷,但他忍受不了自己真的会失控。因为他这一辈子都是好看的,姿态从容优雅,为自己负责,为别人承担,十分体面。他受不了自己也会迁怒,被欲望掌控,被现实压垮,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在回去的路上,蓝田已经缓和了很多,甚至还能说几句笑话。实验室的损失已经整理清点得差不多,还好,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挽回的,只是需要加班加点的赶工补上,眼下最大的难关还是听证会。

因为这次的偷窃事故,学校大力加强了保安,所有的电路系统都加了报警装置,就是费用方面需要实验室共同承担。安保是徐知着的专长,听完蓝田的转述,便建议明天带上麻子跑一趟保安处,彻底梳理一下实验室的安全漏洞,看到底需要什么设备,该买买该装装……就这么个话题一路谈到家,开门时,蓝田默默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徐知着难得的要求先洗澡,而且在浴室里稍微磨蹭了一阵子才出来。蓝田从他身边经过时,闻到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不觉心神一荡。带着一点旖旎的情欲幻想,蓝田更加精细地清洗了自己,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本来以为最近都不会有兴致,没想到,徐知着还是可以如此轻易的挑逗他。

看着镜子时那个男人,蓝田伸手抚上自己的下巴,这些日子里他瘦了很多,下颚的线条更加方正硬朗,眼窝陷得更深,直视看人时,内双的眼褶几乎看不见,变成越发狭长的凤眼,淡淡的水气氤氲了整个空间,给他苍白的肤色带来一些湿润的血色。

蓝田不自觉地想起徐知着,那个强壮矫健得有如猛兽一般的男人,他有宽阔的肩和结实柔韧的腰,火热的身体近乎完美,燃烧着极为绚烂而强悍的生命力,那种生命的味道,男性纯粹的坚韧气息有如春药,诱惑着每一个试图走近他的人。

蓝田仍然记得这个男人第一次出现他面前的场景,他看起来就像一株柔弱的植物,而那时他身无长物,刚刚被强制剥夺了人生所有的希望,但他仍然活得很体面。不抱怨,不哀求,不自弃……即使在重重包裹之下,你都能感觉到他勃发的生命气息,那是个永不言败的灵魂,让人心生贪念。

蓝田盯着镜子里的男人,默默质问自己: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太让人失望,再这么下去,你就要抓不住他了。

蓝田在那一瞬间想起很多事,想起那俊朗的笑容,体贴的言行,让人费解而狂热的忠诚、迷恋与温顺……想起他眉间的煞气,夺人生死时的冷酷无情,所有的一切,揉和在一起,变成一个极其诱人的标本,只有最强悍的男人才有权利拥有。

蓝田想起曾经对李爱之说的话:不是我不想离开他,而是我不想失去他。

斯巴达为了海伦与特洛伊征战十年,这不是牺牲,这是代价。

蓝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走向卧室,忽然身形一顿,整个人被定在门口。

徐知着赤身裸体的半靠在床头自慰,他似乎已经做了很久,身体的反应很明显,肌肉绷出优美的轮廓,皮肤带着汗迹。徐知着听到脚步声转头,眼神凶猛而直接,视线像实质性的锥子撞进蓝田眼底,令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蓝田僵硬地神色下,心情极为复杂。震惊、渴望、迷恋、疑虑,甚至惊慌,他发现此刻自己的欲望似乎与徐知着想要的有冲突。往常他们解决这种分歧的方式是很简单的,那就是听他的,但此刻他不确定这一规则是否而适用。

蓝田凝立不动的反应显然让徐知着感觉很郁闷。徐先生于色道实在不算精通,他做不到像蓝田那样不动声色化于无形的挑逗与诱惑,那种过于柔和但赤裸的勾引会让他感觉羞耻。徐知着当了三十年直男,思维总有点定势,让他攻可以死皮赖脸的求,想要受……实在,就只能选择更符合自己审美的方式,比如说:来不来,有种就干死我!

带着点攻击性的挑衅,然后被压制,从里到外的征服……徐知着怎么想都觉得这样应该很爽。蓝田把自己包得太紧,他应该找点发泄,而打架和做爱,是男人最体面的发泄方式。徐知着只是不确定,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勾引成功,他不希望蓝田只是为了满足他的需要,例行公事的做一场,他想要点燃他,让他爆炸。

而此刻,蓝田剧本之外的反应让徐知着感觉羞耻,恼羞成怒徐先生忍不住发泄了一点他的怒火,即使不多,也足够让他的视线燃烧起来。

蓝田终于醒过神来,往前走了一步。

徐知着活色生香的表演简直让人喷血,但考虑到床上人的身份与诉求,在某些方面素来自负的蓝先生也感觉到了被挑衅的兴奋。他曲起一条腿跪上床沿,居高临下地罩到徐知着上方,决定从第一句话开始就掌握主动:“这么凶,是我把你饿着了吗?”

“你把我干死,我就凶不起来了。”徐知着轻哼了一声,脸颊蹭着蓝田的手臂,他的眼神仍然锋利,却融化了潮湿的欲望。在蓝田说过的所有情话里,就数“干我”这两个字最让徐先生热血沸腾,所以由已度人,借来用用。

“是我的错。”蓝田抿起嘴角,伸手去床头拿润滑剂。眼前这具漂亮的身体有种神奇引力,让人可以暂时忘记繁杂的世事与艰难的现实。蓝田握上徐知着精壮的腰,感觉到强烈的冲动。

这是我的,他还是属于我的……蓝田忍不住想,他所有的欲望与热情都是属于我的,这是此时此刻我生命中最美妙的那一部分,我怎么能浪费?

“进来。”徐知着抬腿勾住蓝田的腰。

“还不够。”蓝田探入手指试了试,忍耐地皱起眉,低头亲吻着徐知着的额头。

“没关系,进来。”徐知着紧贴到蓝田胸口,用鼻梁磨蹭着蓝田的脖颈:“我每次一挨上你就收不住手,但你从来没有对我失控过,这不公平……”

“别闹。”蓝田忍不住笑:“这有什么可公平的。”

“你有没有把他干哭过?”徐知着忽然抬起头,漂亮的深棕色眼眸映出水晶灯眩目的光斑:“哭着,即使哀求你停下,你也收不住手。来吧,你可以对我试试。我是你的,在这张床上,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就算有点疼,我也能忍着,只要你觉得爽,我就会舒服……”

蓝田猛然低头,堵住徐知着柔软的嘴唇,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有些苦恼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宝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徐知着用力抱住蓝田的脊背,心想,应该是成功了。

蓝田一直觉得,尺寸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得选,他宁愿选择徐知着这种恰到好处的大小,想要什么效果都可以做出来,柔时如和风细雨,疾时如暴雨倾盆,可以倾尽全力去追逐快感……不像他,脑子里总要绷着半根弦,不说能把人捅死在床上,事后让伴侣一脸苦色,也是很失礼的。

但此刻,蓝田恍然感觉自己真有一些收不住手的趋势,徐知着带着痛苦与兴奋的神色让他迷醉。他用力挺动身体,撞击着这个男人身上最柔软的部分,体味那种被包裹被挤压的快感。狂飚的肾上腺素让他呼吸急促、心脏狂跳,电流滚过脊背,身体感觉到颤栗的酥麻,大片大片的白光在他脑海中闪现,将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绚烂迷幻的流光。他听到徐知着压抑难忍的喘息和低哑的嘶叫,他紧紧掌控着手下这具身体,用力撞击到最深处……如此酣畅淋漓,好像压抑了多年的一口浊气,终于呼出。

高潮过后,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喘了很久才回神。

蓝田抬起上半身,低头凝视徐知着的眼睛,直到身下的男人目光闪烁地红着脸躲避。

“除了我,别让任何人干你。”蓝田道。

徐知着一愣,惊讶地调转回视线,问话被蓝田堵回到嘴里。

后来,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躺在浴缸里清洗时,徐知着首先恢复了体力,把蓝田按在墙上做了一次,他在一次次进入时咬住蓝田的后颈,嘴里含含糊糊地抱怨,说你也一样,不许再让别人这样做。

蓝田反手搂到徐知着腰上,用力把他按向自己。

大概是体力消耗过度,蓝田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晚,肌肉还残留着运动过度的酸软,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照亮金色的尘埃。蓝田恍惚了很久才真正醒过来,发现床边空无一人,安静地看了半晌。

蓝田走出卧室,看见徐知着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看见他过去,马上挂了,一脸关切地问道:“你醒了?”

“有事?”蓝田问道。

“军哥的电话,没什么,杂事。”徐知着漫不经心地:“早饭吃什么?豆浆还是粥?”

“豆浆吧。”蓝田说道:“太晚了,拿在路上吃。”

赶到实验室时,所有人都到了,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徐知着蓦然发现他昨晚咬的那个齿痕有点太高了,衬衣的领子没遮住,露出半个暗红色的印迹。徐知着先去学校保安处谈了会儿事,又开车去警察局拿证明,顾玄的电话响起时,徐知着瞪着那个名字看了三分钟,等着它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最终还是无奈接起。

“什么时候回来?”顾玄开门见山。

“我在北京有事。”徐知着踌躇。

“你在北京能有什么事?”

“我老婆实验室被偷了,心情很不好,我得陪他。”

顾玄那边沉默了数秒,用一种匪夷所思地语气说:“也就是说,你在北京根本没什么大用,就是逗个乐子?”

徐知着默然。

“我就说几点。”顾玄明显压抑着怒气:“恩版和德马谈崩了。马瑞努全家都在他手上,有一个连的人围着院子。德马要打,被我拦住了。他就马瑞努这么一个还活着的侄子!!”

“那我又能做什么?”

“把他救出来。马瑞努不能死,他一死,这两个人永远没有和解的可能!”

“顾玄,我现在真的脱不开身,我老婆状态很不好,他都生病了,我得照顾他……”徐知着话还未说完,电话已经被挂了,他皱眉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默默放进了口袋里。

反正在实验室呆着作用也不大,徐知着在警察局泡了半天,袁肃现在看到他真跟兄弟似的,能给的都给他看了。这个案子很常规,小偷随机做案,估计事先有过一点摸底,知道学生喜欢把笔记本锁在实验室的铁皮柜子里。但盗窃这种案子,如果警方运气不行,要破案全看小偷到底有多瞎。如果老天不帮忙,小偷又是个熟手,几天下来没进展,再想破案就很难了。

袁肃暗示的很明白,徐知着也听懂了,虽然有点不甘心,但隐约也有一丝轻松。小偷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目的性,蓝田养在地下室里的鱼都安然无恙,手下三个二老板在别的楼层里的实验室也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倒是二楼有三个实验室属于楼上的李教授,有一个算一个,也全被偷了。

袁肃的证据打消了徐知着心底最后一丝顾忌,让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毕竟,事至今日,他真的不希望蓝田身上再发生任何与他有关的伤害。

这一天风平浪静的度过,前几天派出去重新采样的学生也陆续回来。为保质量,蓝田亲自盯在实验台前看操作,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徐知着闲来无事时想到顾玄,总觉得有些忐忑。左战军的焦虑,是顾玄的愤怒在他脑子里反复的回响,仿佛洪水和风暴向他逼近,又如这牢不可破的命运。

一直到午夜12点,徐知着才又接到顾玄的电话,那个声音冷静而强势,不容拒绝:“我在北京机场。”

“所以……”徐知着一时屏息,他预感到顾玄一定会做点什么,但没想到他会直接杀过来。

“过来见我。”

徐知着沉默几秒,抬了一眼站在实验台前的蓝田,向身边的学生解释了两句,开着车,一头扎入北京的茫茫深夜里。徐知着循着短消息里的地址赶到酒店时,顾玄似乎也刚刚才到,从别人车里出来,面无表情地从徐知着身边走过,在对方关门的瞬间,徐知着敏锐的注意到,车里坐的那个面目平庸的胖子,正是二部的杨北川。徐知着蓦然心惊,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束缚感,为这种不动声色而上下通达的严密。

顾玄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床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知着:“说吧,怎么回事?”

徐知着本以为自己会发火,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有一天,他横眉立目地冲着顾玄咆哮,说我受够了,我不干了。可当这个人真的站到他面前,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胆量,他甚至犹豫了很久,才在各种措词中找了一条最温和的:“我现在走不开,可能暂时帮不了你了。”

“你帮我?”顾玄笑了:“这太让人惊讶了,我顾玄什么时候跟你有了这么好的交情,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的帮我??”

徐知着一时无言。

“我一直以为我们在进行一项共同的事业,我们有共同的信念,对未来有相同的期许。”顾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努力克制着什么情绪:“恩版决定要彻查侵占公有财产的问题,对所有人。”

“他疯了?”徐知着挑眉。自古法不责众,一个人不能跟所有人对着干。

“他没疯。他这是在逼大家站队,他要向我们,向所有人证明,他就是那个可以留下来当老大的人,他是那个应该被选中的。”

“那你为什么不选他?”

“第一,他不听话。第二,德马不服他,如果放手让他们斗起来,很可能会两败俱伤。”

“那不是挺好?”徐知着诧异。

“当然不好!”顾玄猛地提高了声音:“两败俱伤就意味着权利真空,治安败坏,再没有人可以约束那些山兵。他们会把手头的枪卖给黑市,或者干脆给毒贩子当打手。你知道从08年到现在,有多少枪支弹药从果敢流入内地??四川刚刚办完一起大案,100多条黑枪,有一半是从缅甸过来的,全是果敢枪。这些枪甚至已经流入了新疆和藏区。你知道有多人会死在这些枪口下,或者,为了截住这些东西,我们要牺牲多少兄弟??当年的果敢事发突然,来不及干预,我绝不会允许克钦邦变成第二个果敢!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为什么我要找你干预这些事!然后你告诉我,你不管了,你要去陪老婆。”

徐知着心中凛然,他猛然发现正如他从没有真正全身心的融入这项事业一样,他也从没有真正理解顾玄的梦想。这个男人比他想的更深,要得更多,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那么忧心忡忡。

“对不起。”顾玄深呼吸缓下一口气:“我不想对你说太过份的话。但是,之前,当我向别人问起你,他们向我描绘了一个非常令人钦佩和神往的地方,他们说你是从那里出来的,你值得所有的信任与……期待。”

徐知着无法控制的涨红了脸,他听到心脏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像一个拳头,击碎了五脏六腑。

“是的,这不是你的义务,你没有责任一定要这么做。但是命运把你送到了这里,让你有机会参与这些事,等于把未来很多人的性命放到你手里。如果我们做得好,那克钦这两万条枪就会留在原地,如果我们做得不好……”

“对不起,因为我,他已经吃了太多苦,我不能对不起他。”徐知着忍不住开口,声音低得像呻吟。

“你在这里,就对得起他了?”顾玄探身按住徐知着的肩膀:“你在逃避,兄弟!你把缅北那个烂摊子扔在那儿,一个人跑到北京,试图欺骗自己那些事都与你无关,只要把它扔在那儿,它自己就能变好。你老婆现在真的需要你吗?还是你需要他?如果你真的担心他,就应该像个男人那样,回去,把该你的问题都解决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角落里幻想麻烦不再找上门。”

徐知着沉默地坐着,忽然有点迷惑,顾玄五官柔和而平淡,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徐知着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会有一种面对长辈的感觉,而现在终于醒悟,不,不是长辈,而是长官,因为对方展现在他面前的,强而有力的意志与不容置疑的强权激起了他军人的本能。

敬畏,服从,疏离,甚至……有一点点依赖,耍赖一般的试探对方的底线:最大限度的服从,一丝不苟的完成任务,并尽可能的把责任转交给对方……就像一个典型的中国士兵在面对他的长官。他认真做事,但不想担责。

当徐知着惊觉这一点时,终于意识到他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试图当一个逃兵,在战场上抛弃战友,这简直罪不可恕。他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曾经的信任,而此刻顾玄坐在这里,在他面前,不是来请求的他帮助,而给他最后一个得到谅解的机会。

“我很害怕,我怕他再出什么事。”徐知着发现,事到如今,除了坦诚,他已经没有退路。

“你越是害怕,他越容易出事。”

“但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徐知着忍不住把自己到缅甸以来一切的经历向顾玄彻底倒了出来,所有的选择,所有的伤害,所有的不解与迷茫,他的困兽之斗。

顾玄渐渐露出同情之色:“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知着默然摇头。

“你在一个不尊重法律强者为王的地方,选择维护道义和法纪,这就意味着你要建立新的秩序。你这不是在抢地盘,分蛋糕,从原有的体系下讨一杯羹,你是在向所有原来的统治者们挑战。这是一条成王之路,破旧立新,改朝换代。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会有很多人帮你,当然也有很多人会想杀你,逐浪山只是第一个,他不过是政治嗅觉敏锐,在别人之前看出了你的威胁性。”顾玄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知着神情肃然,然而后背生出冷汗:“我当初并没有想那么多。”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王者之路只进不退,九死一生。如果你成功了,那所有与你目标利益一致的人都会帮你,比如说我们、缅甸政府,或者TSH;而如果你失败,所有曾经被你欺负过的人,都会向你讨还。”顾玄的手指往下移,拉过徐知着的右手打开,示意他看自己虎口的枪茧:“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要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还是拱手交给你的敌人。”

徐知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顾玄的手掌覆盖上去握紧:“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从我第一次向你伸出手,我就确定,我们是同道。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对未来有相似的期许,可能你一时还没有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你的本能早已为你做出了选择,否则,你不会在权与利的重压下选择道义。”

“谢谢。”徐知着低声道。

顾玄收回手,把床上的文件递给徐知着。徐知着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是两个武装承包小队的业务信息。

“你是想?”徐知着疑惑。

“挑几个帮手,救人用。”顾玄说道:“刚刚从参谋部那里拿来的。”

“我挑?”

“你也可以不挑。”顾玄看着徐知着的眼睛:“我可以直接委托他们全权负责,但我还是希望由你来做,因为我不想向上面解释为什么不是你。”

“明白。”徐知着细看了一手上的资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英国人安格斯。出于对自家公司的信任,还是挑了TSH的团队。徐知着选了两个狙击手和四个强力突击手,其中两人有爆破专长,剩下的全部接受过反人质劫持训练。徐知着身在业内,知道这种好手不便宜,但反正不是自己出钱,不用白不用。

顾玄看着徐知着选完,把人名记下来,随手把资料扔进了碎纸机里,徐知着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种种特别:没有窗,陈设特别简洁,甚至拥有一台寻常酒店不会有的碎纸机。果然,像顾玄这种人不会随便投宿。

谈完正事,徐知着与顾玄简单闲聊了一会儿,徐知着说起那个毫无进展的盗窃案,顾玄表示会找人关注一下,关切又客气。

徐知着临走时,顾玄忽然问道:“你对逐浪山了解多少?”

“我想杀他,他也想杀我。”徐知着冷然道。

“不,我保证他现在不想杀你,他只担心会被你杀。”顾玄笑了:“他那种人最没有骨气,强时凌弱,绝不手软,到他弱的时候,跪下来磕头都可以。”

徐知着不置可否,但毫无疑问,逐浪山就是这种真小人。

“听说他和恩版的关系很好?”顾玄挑眉:“之前他一直在运作,希望引起我们的注意。”

“应该是。”徐知着马上警惕:“但他是靠不住的,非常靠不住。”

“我知道。”顾玄微笑:“所以,就当是帮帮我吧,兄弟。我还是喜欢跟自己人共事,而不是养一条毒蛇在身边,虽然好用,但会很不舒服,总得担心他偷偷咬我一口。”

“是啊。”徐知着没有流露太多表情,但后背的冷汗几乎要滴下来。他能听懂顾玄真情告白之下隐藏的威胁,也明白顾玄的温情是真的,威胁也是真的。

徐知着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抱了抱顾玄,低声说道:“谢谢。”

顾玄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放心。我这次回国主要是向二部拿点资料。”

徐知着心中雪亮,但也说不出更多话,只能用力勒了勒手臂。

午夜的北京车流稀少,徐知着开车走在路灯流光的街头,这一年多来发生的每一件事,如浮光掠影在他脑中闪过。从底谷到巅峰,所有毫无理由的伤害,莫名其妙的援助,所有过去不解的一切,慢慢地融化,碎裂,抽丝剥茧……

跳出自己的困局回头看,徐知着终于理解了顾玄之前的愤怒。

大概在顾玄眼中,自己一直都是一个野心勃勃地想在缅北施展拳脚的强人。所以他来了,接近、考察……详细审视自己野心之下的良知与操守,最后终于满意了,选中他,想要栽培他。

顾玄对自己付出了最大的信任和支持,他也期待着同样的回报,他真心以为那个目标是他们共同的。

可那真的是吗?

徐知着彻底的陷入了思考。

过去,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运气那么背,怎么做都会有错,再怎么退让都得罪人。现在才明白,他从第一步开始就走错了。他并没有随波逐流的本事,他其实看不惯很多事,他没有办法把姿态放得那么低,除了律法他不会臣服于任何人。他在挑战整个缅北的传统强人们,以一个外来者的姿态,挟着海外的势力和临时建立起来的暴力团队。

他不听话,手上有人有枪,收钱当保护神,背后站着强权的势力,那得是个多么招人恨的家伙,简直像个活靶子。

徐知着苦笑:他居然能活到现在,还真是运气不错。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警察很少干涉他,TSH随便他折腾,反正赢了大家一起赚,输了他抵命。他想到顾玄无比期待的眼神,真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他:对不起,我害怕。

但这句话绝不可以说出来,徐知着是个战士,他明白战场的逻辑,一个畏战的士兵只会被抛弃,而他决不能被抛弃,在战场上,散兵游卒永远死得最快。

徐知着回去的时候,蓝田已经睡了,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而润泽。徐知着忍不住一遍一遍的抚摸他的身体,不断的亲吻,从肩膀到脚趾,像一个渴水的人,无法停止吮吸甘泉。

徐知着一直希望他与蓝田的世界可以很快达成调解,可以给他期待中的那种生活:平静、祥和、无伤。

而在这个夜晚,他终于醒悟,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他已经踏上荆棘满地的漫长征途,而他的爱人却是如此纯白柔弱。

徐知着回去的时候,蓝田已经睡了,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而润泽。徐知着忍不住一遍一遍的抚摸他的身体,不断的亲吻,从肩膀到脚趾,像一个渴水的人,无法停止吮吸甘泉。

徐知着一直希望他与蓝田的世界可以很快达成调解,可以给他期待中的那种生活:平静、祥和、无伤。

而在这个夜晚,他终于醒悟,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他已经踏上荆棘满地的漫长征途,而他的爱人却是如此纯白柔弱。

他不可能保护好他,他庞大的事业,他的学生们,他的大家族,在蓝田身后,有一个太过巨大的网,他们都是文明社会的宠儿,他们弱不经风。他永远不可能足够强大到保护蓝田的所有,他也永远不可能与他所有的敌人和解。

顾玄说得没有错,那是一条成王之路,王者之路只进不退,九死一生,成王败寇。

徐知着把蓝田放在床头柜里的药一瓶一瓶拿出来,摆在桌面上。他仍然记得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漆黑的眼睛像黑色曜石般闪亮,永远都微笑着,那么自信、强势,天生的领袖,自带光环的人。

即使最尴尬的时候都是从容的,虽然有些不甘和自嘲,但气度还在,他深信自己能处理好,而且的确能处理好。不像现在……他的生命从内核里生出了裂纹,令他惶恐不安。

徐知着猛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吸血鬼,吸空了他的精血与爱恋,让他疲惫枯萎。

徐知着在蓝田醒来的瞬间闭目装睡,整张脸埋进枕头里,他想了一晚上,花好几个小时打定主意,却在这一秒钟瓦解,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借口,但就是舍不得。徐知着忍不住去想,顾玄起码还得有三天才能把人手凑齐,或者他可以等这次任务结束再说,又或者,他可以等下一次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