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Winter Wonderland(2 / 2)

酒与枪 梦也梦也 3698 字 26天前

谁都有可能是钢琴师的帮凶,但是法医局的首席法医官最好不要是那个人。如果他是个连环杀手的助手,就证明了很多人的失察,然后有不少人就要引咎辞职。

维斯特兰市的市长布鲁斯·普利兹克正想竞选州长,在他任期之中出现这种烂摊子肯定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哈代顿了一两秒,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关窍,他皱着眉头问:“这件事被压下来了?”

“实际上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奥尔加哈了一声,“他们说只凭一张照片不能断定那上面的人就是阿尔巴利诺,而在不能断定他是阿尔巴利诺的情况下,就不能说他和赫斯塔尔的越狱有直接关系——实际上,这两件事看上去确实没有直接关系。总之,警方现在把那位‘威廉姆·奎因’当做失踪人口来处理了,顺便因为他涉嫌谋杀狱医而通缉他,仅此而已——”

哈代忍不住说:“但是‘威廉姆·奎因’的身份完全是伪造的,只要进行调查……”

“这就是问题所在。”奥尔加打断了他,“那个身份不是伪造的。”

“……啊?”

“或者这么说也不准确,”奥尔加摇摇头,重新措辞道,“不如说,证件都是合法的——出生证明、高中和大学的毕业证,在公司的实习证明,所有内容都是真的,不是那种做一个假编号和假印章就拿出来骗人的东西。一切在警局、学校和公司的电脑系统中有据可查,只不过他居住的小镇上没人记得有这么个人,他上的学校里没有老师教过这样一个学生,他实习的公司里也没人记得曾有这么一个同事,仅此而已。”

“世界上确实没这个人,但是证件都是真的?”哈代喃喃地问,“这怎么可能?”

——或者换言之:如果那个人确实是阿尔巴利诺·巴克斯的话,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怎么可能有人做到这一点?

“这回你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奥尔加笑着低声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想WLPD也不知道——他们没有找到系统被入侵的痕迹,又或者入侵者太高明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发现不了痕迹——总之,目前威廉姆·奎因暂时是个真人,其他的结论得等他们找到这个人再说。”

哈代苦笑了一下:他知道,WLPD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声音稍微有些沙哑的问:“昨天晚上贝特斯也来看了我,他说卡巴·斯特莱德从他居住的疗养院里失踪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奥尔加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件事的某个部分感觉到有些不满:“是,这是发生在昨天早上的事情,要不是你的同事们等他失踪了之后才想到要告诉我这些事情,我本能提醒他们要盯住斯特莱德的——你能想象吗?我是昨天早晨看报纸才知道前天晚上赫斯塔尔越狱了的!而且你受伤了竟然也没一个人想到要联系我!我到底还算是WLPD的顾问吗?”

“好啦,我忽然受伤,我们小组的人也是慌了手脚。”哈代安慰道,然后很快回到主题,“斯特莱德那事呢?贝斯特就在我这呆了一小会儿,并没有说细节。”

奥尔加冷笑了一声:“事情并不复杂,总之是你那些好同事没一个人能想到如果赫斯塔尔越狱了,斯特莱德就身处于危险之中,又或者他们全忽略了赫斯塔尔想把事情干完的决心。

“总之,没一个人记得要提醒疗养院的护士们可能有危险发生,然后昨天早上有个人造访了那个疗养院,说他是斯特莱德的监护人之一。他向护士提供了一份当时和疗养院签订的协议——事后跟疗养院留存的副本对比,被证明是伪造的——当时值班的护士当然没有核对协议的真实性,谁能想到有人会冲进疗养院搞绑架呢?那个人提出要带着斯特莱德去散散步,忽然就让那人独自一个推着斯特莱德的轮椅走了,毕竟这是‘属于家属的独处时间’。

“结果这两个人一去‘散步’就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等疗养院的护士们意识到不对,那两个人早不知道去哪了。”

奥尔加用不屑的语气叙述完整个事件,确实,这个计划听上去近乎潦草,但是却又顺利的不可思议。从五月的审判到现在已经过去太久了,有的时候他们近乎都忘记了斯特莱德才是一切的源头,而钢琴师却当然不可能忘掉。

“给嫌疑人做画像了吗?”哈代问。

“做了,跟赫斯塔尔长得完全不一样。”奥尔加摇摇头,“要不然就是这事跟赫斯塔尔根本没关系,要不然就是他雇人干的这事——从疗养院里带走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比抢银行容易多了,从各种黑帮里随便找一找都有好几十号人愿意帮他干这种事。”

她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保持沉默——他们已经步入终末,某种意义上,警局完全陷于下风。哈代皱着眉头,手指擦过躯体上依然隐隐作痛的伤口。

然后他问:“他当时是真的想要杀了我,是吗?”

“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种问题的人了,我们总是觉得,我们既然在别人心目中占有一定地位,别人就将对我们手下留情。”奥尔加平和地说道,“但是并非如此——他会杀死任何试图阻碍他的前路的人。”

“前路?”

“通往幸存的那条路,或者通往最终宁静的死亡的那条路。”奥尔加笑了笑,“我想对赫斯塔尔那没什么区别,毋宁将其称之为心灵安定之所。”

然后他们又沉默下来——只有窗外还缓缓落下洁白的雪片,在无风的夜晚缓慢地下降,单从触感来看近乎是蓬松而温暖的。病房里很安静,孩子们在墙角喃喃低语,好像是米达伦跟小女孩说什么,偶尔克莱拉爆发出一两声尖尖的笑声。

他们正试图在圣诞树的顶端挂一颗彩纸叠的星星,那就是伯利恒之星,顺着星星升起的方向就能够找到在马厩里诞生的耶稣。但这是个落雪且无星的夜晚,来自东方的三博士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哈代注视着奥尔加,后者最近换了一条有着锐利的金属光泽的义肢,瞧上去冷而硬,那就是他们为他们选择的道路付出的代价,他皮肤上的伤疤也是如此。他们已经沿着这条路走了太远,早就过了能回头的时刻。

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哈代慢慢地、慢慢地说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奥尔加?”

奥尔加看着他,然后她的嘴唇弯起来,好像一个微笑。

“我不知道。”她坦然地承认道,“但是我知道就快要结束了——至少对我们而言,就快要结束了。”

2017年12月25日,圣诞节。

奥尔加披着她那件毛茸茸的睡袍打开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院子里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院墙上那些落光了叶子的蔷薇从雪层下透出狰狞的花枝,只苍白的院子里唯一一点黑色。

现在时间还是太早了,他们前一天晚上从医院回来已经太晚,米达伦和亨特又就着蛋奶酒——米达伦喝的是无酒精的软饮料——看了一遍《真爱至上》,虽然这一系列行为奥尔加整个都不是很理解,但是总而言之,这栋房子的其他人在这个时候还在梦乡之中。

奥尔加站在寂静的院落里,低头看着脚下的东西:一封信被端端正正地放在门廊的那张玻璃小桌上,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地址,上面压了一束由冬青、松塔和银柳构成的小小花束。

奥尔加冷静地走过去,把那个信封从花束下面抽出来,然后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

信纸上只写了短短几行字,字迹优美地微微向一侧倾斜,从落笔的角度来看,这封信是一个惯用左手的人写下的。

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莫洛泽女士:

克林菲区,玫瑰圣母教堂——您明白我的意思。

祝您圣诞节快乐;此外,请代我向巴特·哈代警官问好,衷心祝愿他早日康复。

——没有落款。

奥尔加垂延看着信纸,慢慢地笑起来,那理所当然:维斯特兰钢琴师写信从来没有落款,实际上“维斯特兰钢琴师”这个名字都是媒体人们起给他的,他甚至不见得喜欢这个名字。

但正如同她昨天晚上对巴特·哈代说的那样,看来这一切确实是要结束了。

注:

[1]和2016年圣诞节副本一样,标题都是圣诞歌曲的名字。

[2]现在的设定是监狱摄像头拍不到狱医办公室门口和哈代的车子,就导致阿尔从狱医办公室出来、还有躲进哈代汽车后备箱的画面没被拍到,其他的镜头虽然拍到了,但是由于拍不清楚脸,警方也没想到阿尔混在狱警队伍里。

为什么这么设定呢?因为我担心哈代如果知道阿尔是躲在他后备箱里逃出去的,就更自闭了。

另:奥尔加可能已经猜到阿尔是怎么出去的了,毕竟她也去现场看了,但是她没跟哈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