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尔最终也没能找到阿尔巴利诺,在雪那么大、能见度那么差的情况下找到一个人近乎是不可能的。赫斯塔尔倒也没听见其他枪声,但完全被风雪呼啸的声音隔绝了也说不定。
现在哈代的脸色简直比停电的时候更差,他质问道:“所以你选择在天气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去追一个犯人,而已知这个犯人刚刚从他之前的受害者手里拿了一把枪——”
“对他温柔点吧,哈代警官。”麦卡德心平气和地说道,“他刚刚差点被人一枪打死了。”
“阿尔还可能现在已经死了呢。”奥尔加津津有味地补充道,她正坐在一张桌子上面,看上去有些过于兴致勃勃,身边堆满之前警员们筛选的那些员工资料。
在听这场谈话的所有人都难免瞪了她一眼,除了面无表情的赫斯塔尔·阿玛莱特:他的表情维持着得体的一片空白,让人看了还以为三天两头死一个男朋友对黑帮律师来说是一种常态呢。
“好吧,无论如何,”哈代顿了顿,放缓了语气,“你总应该看清楚凶手长什么样了吧?”
但是他的语气并没有安慰到对方多少,亚历山大极其惭愧地小声回答道:“……并没有,长官,能见度真的太差了……”
“那就等于我们已经回到原点了,屋子里的人一个也没少,就只能说凶手根本不在这个房间里。”麦卡德严厉地说道,“之前侧写的范围是错的,所以——”
“不一定呀,”奥尔加老神在在地打断他,“也有可能是巴克斯医生在风雪中趁乱冲到了阿玛莱特先生前面,然后冲着亚历山大开了一枪,之后就趁机逃之夭夭了。”
哈代张开嘴,跟卡带了一样顿了好几秒种,表情滑稽得令人想要把这一幕照成照片然后勒索他。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我不是,但是麦卡德探员很可能这样想呀。”奥尔加甜蜜蜜地回答,她说那些单词的时候语气飘忽的程度告诉所有人,她绝对是有点醉了,“毕竟按照他那套理论,如果有一个人犯了第一个案子,那第七个案子肯定也是这个人犯的;反正不管到底是谁犯的案,乔治·罗博的头发都会出现在……”
“莫洛泽!”拉瓦萨·麦卡德崩溃地喝到,“你要是愿意行行好花一点时间在找凶手上,而不是用这些宝贵的时间来挤兑我——”
“你现在要说那句‘你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有人正濒临死亡’了吗,麦卡德探员?”奥尔加锐利地直视着麦卡德。
“正是如此。”麦卡德毫不犹豫地瞪回去,眼里看上去好像有火在烧,“而你,莫洛泽,你没有职业道德。”
“哦,是吗?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奥尔加冷冰冰地哼了一声,然后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径直转向桌面上那堆资料,毫不犹豫地把其中的一堆扫在了地上。随着哗啦一声,纸页瀑布似的流泻到了地面上,滑得最远的那些纸甚至落到了赫斯塔尔的脚下。
哈代用一种哄闹脾气的小孩的语气说:“奥尔加——”
“那堆里的人都不是凶手,他们都是在场的人,我们现在已经排除了里面有凶手的可能性。而在警局任职三年以下却不在这里的人——都在这堆资料里面。”奥尔加说着抓起了另外那沓资料,迅速地翻看着,之前警员们都没有好好检查那些内容,因为他们当时认为凶手在他们中间,就直接把不在场的人都排除掉了。“这些——还有这些——都不是嫌疑人,身高太高太胖;这个?三届的散打冠军,不可能的。”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那叠资料上最上面一张扔到了地上,然后在如法炮制地扔掉第二张第三张,嘴唇之间喃喃自语地念着否定的词汇。哈代看着这一地狼藉,看上去一副不知道要不要发作的样子。
奥尔加看东西的速度非常快,手指不断翻动,更多纸页被她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下,半个大厅里的人都盯着她看,然后她哗啦从纸堆里抽出一张照片,举起来展示给在场的人看。
“谁认识这个警员?”她大声问。
人群中有个警察犹豫地举起了手:“呃……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左撇子吗?”奥尔加重新低下头去看手里的资料,声音堪称很敷衍。
“是的。”那个警察皱起眉头来,很是困惑地说。
“好的,那他就不是凶手。”奥尔加扔掉那张照片,耸耸肩膀,匆匆又翻过几张纸,“还有你们局长那个秘书,之前是宾夕法尼亚的州警,对他你们谁有什么可说的吗?”
“他受贿。”赫斯塔尔突兀地说道。
“……他什么?”哈代的声音猛地提高了。显然,连哈代都不知道关于WLPD的高层的一些肮脏的小秘密。
“这么说呢——我很确定他可以被贿赂,倒不是说我真的尝试过。”赫斯塔尔对着哈代警官露出一个富有隐喻含义的笑容,当然没人会傻到真的去想象那句“没有尝试过”。
“很好,那他也不是凶手。”奥尔加嘟囔道,一边顺手又扔掉了更多的纸张。
麦卡德不甚赞同地说道:“等一下,我不觉得——”
“当你在一个警局里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向别人复仇的机会的适合,冒着被检举的风险受贿?一般人不会这么做的,这是个概率问题。”奥尔加摇摇头,随手又翻出一个文件夹,然后她眼睛一亮:“哈!”
然后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捏着那个文件夹踩过地上狼藉一片的纸堆,直直地走到刚才那个保安面前,粗鲁地抬起手把那个文件夹塞在了他的鼻子底下。
“这份文件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呃?认识。”那个保安一头雾水地回答道,近乎有些受惊地畏缩了一下,这是看着一个文件夹向自己的脑袋袭来的人会有的正常反应,“这是——”
奥尔加干脆地打断了他,显然根本不愿意听他废话:“她在跟你的哪个同事上床?还是说她跟你上床?”
“什么?!”保安的眼睛睁大了,他失声叫出来,“天啊,我当然没有跟她上床!你——?”
“我只是问个问题,你回答答案就好了。”奥尔加慢吞吞地说道,仿佛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样眨眨眼睛,“但是看你这个反应,她当然在跟谁维持着亲密关系喽?我再问一遍,问题的答案对这个案子至关重要:她在跟上床?”
“呃——好吧,她跟我一个同事关系亲近,”看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那关系肯定是异常的“亲近”,“她跟布朗时不时在一起……”
这句话奥尔加也没听完,她显然根本不在乎谁和哪个布朗怎么样,又或者布朗到底是谁。她短促地点点头,把明显还是懵着的保安甩在原地,干脆利落地转身回到哈代身边,把手里的那东西啪地甩在哈代面前的桌面上。
她言简意赅地说:“这个人是凶手。”
桌面上一份一年期的工作合同,哈代翻了两页,眉头越皱越紧:“奥尔加,这份合同上这个……布兰卡·阿雷奥拉,是一名女性,她是WLPD的一个清洁工。”
“一般侧写师会认为连环杀手是白人男性,完全只是因为连环杀手中的男性大大多于女性,又基本上都是白人,这在统计学上是有意义的,但是在现实中——”奥尔加懒洋洋地拉长声音。
“我们把理论应用在现实中,大部分时候都结果不差。”麦卡德咬牙切齿地回答,“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科学家,而不是灵媒。”
赫斯塔尔无言地扫过地上那一片狼藉:有的时候,奥尔加表现得确实挺像是灵媒的。
奥尔加摇摇头,开口的时候语速飞快:
“看吧,她符合侧写:身高一米七三,差不多两年之前来WLPD工作。清洁的工作保证她的力气比一般女性更大,但是又不足以打倒男性警察;也能保证她要在不同楼层之间反复行走,足以令她在两年之内对警局建筑的内部结构了解到一定程度。”
“更不要说她似乎还跟负责安保工作的某位男性维持着肉体关系,你觉得她在对方那里拿到警局大部分门的钥匙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哈代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在你看来,这两起案子发生的时候……”
“她杀了第一个人,从卫生间出来,对于其他人来说当时他们是无处可去的,因为想要去别的楼层必须穿过大厅,但是对这个阿雷奥拉来说就没有这个烦恼。”赫斯塔尔想着,慢慢地说道,“如果她有钥匙,她可以从我们去停车场的那个后门出去。”
“那样她当然可以避开检查,”奥尔加赞许地看了赫斯塔尔一眼,继续说下去,“她可以沿着墙角继续往西走,那个方向有另一扇侧门,打开门回到警局里面,就可以沿着走廊直接从货运电梯上楼。从大厅里没法直接到达货运电梯,因为通往电梯的门已经被锁住了,但从那个侧门进来则可以做到。”
哈代显然在冥思苦想着警局的地图:“……你说的对,如果她从货运电梯上楼,也可以直接到第二个受害者遇害的楼梯。”
麦卡德环视着他们,最终问道:“但是我们要这么证明这个猜想?”
“合同上登记了阿雷奥拉的基本信息,包括她租住的房子,可以给她的房东打电话,这么大雪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在外面,在家的可能性最大。当然,我估计她的房东会告诉你她并不在家,说不定租住的公寓厨房里的刀都少了一两把呢。”奥尔加点点头,直接一挥手开始指挥他们干活,“而且既然来电了,我就需要借WLPD的电脑和警方内部网络查查这位女士和乔治·罗博到底有什么关系了。或许等找到些有用的资料,我们就对阿尔现在在哪有点思路了。”
赫斯塔尔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奥尔加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然后扬起一个露出牙齿的笑容。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我和麦卡德的话,阿尔一定还活着。”她做了个轻快地、摊手的动作,“但是如果不是,你可能就真的得准备给他收尸了。”
注:
[1]关于布兰卡·阿雷奥拉:
设定上她是个墨西哥人,姓名应该是两个本名+父姓+母姓的格式,但是太长了所以就不那么写了,总之文中这个姓名是她的第一节 名字加父姓。
另:墨西哥的这种起名方式是其实是受到了西班牙的影响,意思就是身为西班牙人的夏娜,名字其实也是那么起的。
所以设定上,婚前夏娜的全名叫:
夏娜·埃斯佩兰萨·帕拉·多明戈(Xana Esperanza Parra Domigo)
其中一、二节的“夏娜”和“埃斯佩兰萨”都是她的教名,“帕拉”是父姓,“多明戈”是母姓。
然后婚后一般会把母姓去掉,换成夫姓,那就是:Xana Esperanza Parra de Bacchus,其中这个“de”是用来表示从属关系的。
但是除了正规文件上这么写,一般都只称呼第一节 教名+父姓/第一节教名+夫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