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携玉龙(二)(2 / 2)

我乘风雪 弃吴钩 2766 字 26天前

谢知章这才明白,徐守拙说的杀人两忌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于无形中就斩断了裴文晋升的官路。

何况在走马川一战……

谢知章不敢再细想下去,抱扇拜道:“学生受教了。”

徐守拙却没有怪罪谁,转而问道:“我记得告诉过肃王爷,我们要想成大事,还需赵昀这样的人才。先前闻沧不喜欢他,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可你是个稳重宽容的孩子,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怎么也想着自己人杀自己人呢?”

谢知章道:“赵昀是不是自己人还未可知。敢问太师,此次他去雪海关助阵,可曾请示过您?”

徐守拙道:“这事不必放在心上,皇上明面上对裴昱又打又罚,但心底一向疼爱他,这次派赵昀秘密前往襄助,本在意料之中。”

谢知章道:“可太师就不曾疑心过么,他一身通天的本事从何而来?先前闻沧提及过他的剑法却与那个人有些相似,若看长相也有三四分……”

“要不是长相有三四分像,皇上也不会见了他就肯如此重用。”徐守拙迟疑片刻,再问,“不过剑法一事,从何说起?”

“闻沧与他交过手,那时他未使银枪,用了两招剑法,闻沧感觉很像清狂客的路数。”

正值此时,门外柳玉虎求见,谢知章让他进来,柳玉虎附到谢知章耳边匆匆说了两句话,谢知章越听,眼睛越沉。

不一会儿,柳玉虎退居一侧,谢知章对徐守拙说道:“正说一团迷雾,可巧知情人就来了,请太师准见。”

徐守拙点了点头,很快柳玉虎押着一个瘦竹竿似的男人出来。

那“瘦竹竿”畏畏缩缩的,见到徐守拙忙跪下行礼,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就会请安。

谢知章温声一笑,令柳玉虎为这“瘦竹竿”拿了把椅子,道:“别怕,请坐,不过是让你回几句话,你只需要如实说就罢了。”

“瘦竹竿”满头大汗,依言坐下,但仍弓着背,一副瑟缩的姿态,自言道:“小人王四,外号王瘦子,以前在军营里当过半年的兵,后来因为犯了点小错……是因为赌钱,被踢回了老家,现在到处做点小买卖。”

谢知章继续问道,“你说你以前做过士兵,那么是在谁的手底下差使?顶头的统帅又是谁?”

王四说:“回公子,小人以前在雪海关当兵,顶头的是正则侯府的大公子裴文,那该是八年前的事了,他当时在边关镇守,就是走马川那一带……裴文治军严,不让士兵赌钱,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踢出来的。也怪我倒霉,你说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边关做甚?他来之前,别人都赌,又不只有我才赌,就因为这个……”

说着说着,王四不禁满腹牢骚,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立刻滑跪在地上,连赏自己两耳光,道:“小人多嘴,小人赌钱活该除去军籍,小人万万没有抱怨的意思。”

王四不知道裴文这样的公子哥会去镇守边关,徐守拙却是清楚。

淮州庚寅年科举舞弊一案过后,考生赵暄含冤而亡,身为主考官的裴文未能予之平反,主动辞去兵部侍郎一职,自请去边关戍守。

之后裴文便在各地辗转任职,八年前正到了走马川一带,兼任雪海关大统领。

想必这王四说的就是那时的事。

谢知章看王四是个软骨头扶不上墙的,也就没再请他坐,只让他跪着回话了。

他不疾不徐地问:“那本公子再问你,你在军营的时候,可认识一个叫‘赵昀’的人?”

王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听过这个名字,但不知道跟公子问的是不是一个人。”

谢知章道:“你不必知道我问的是谁,你只管说赵昀这个人,身份,来历,你可清楚?”

王四道:“知道一些,他老家好像是淮水的,还是淮州哪个地方的,我记不太清了。听说裴文将军跟他好像有点旧交情,他才因此入伍的,他在军营里很得裴文将军的信任,枪法也不错,所以我们都不敢招惹他。”

“后来呢?他去了哪里?”

“后来小人就被赶出了军营,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六七年前走马川一战,听说我那个营里的人全都战死了,就连裴文将军都没幸免,估计赵昀也……还好我没去,不然也……”

谢知章问道:“你没记错么?这事可不敢说谎。”

王四连忙摇头:“不敢,不敢!那时赵昀跟小人住一个营帐,他又在裴大公子面前长脸,小人敬畏他,一直想多跟他攀交攀交,所以记不错。”

谢知章道:“好,你下去罢。”

他执着手中折扇往门外一点,柳玉虎领命,就带着王四下去了。

待得堂中就剩下他与徐守拙二人时,他才躬身道:“太师,别怪我多心,您的学生怕是瞒了您不少事。”

徐守拙似是古井无波,问:“这人你是从哪里找来?”

谢知章如实答道:“我见赵昀很懂得用兵之道,疑心他以前入过行伍,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赵昀的军籍,没想到他曾经在走马川从过军,这个王四就是与他一并入伍的。”

提到“走马川”一句时,徐守拙搁下了手中茶盏。

他眼睛发着沉,气场霎时间变得冷冰冰的,颇有一股不容直视的威严。

谢知章垂首道:“太师,您想想,赵昀在雪海关入伍,又与裴文关系匪浅,偏偏有两招剑法那么像清狂客,说不定就是跟谢从隽学来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证明,他当年参与过走马川一战……这些往事,他可曾告诉过您?”

徐守拙眯着眼,沉默不言。

“赵昀有意隐瞒着这些过往,是何居心?他千方百计攀附上太师府,说自己想要升官,想要为他兄长报仇,可他一早就见过裴文,要报仇早就能报了,何必等到今日?或许他根本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接近您。”

徐守拙若有所思着,再次端起那半凉的茶盏,垂首饮着茶。

谢知章唯恐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再道:“他很可能在走马川一战中知道了什么内情,所以才伺机来到您身边,想要探查当年的真相……”

徐守拙将最后一口茶水饮尽以后,没有回答谢知章这些猜测,抬首看向会客厅外,问道:“张宗林何在?”

张宗林一直在外头侯着,听到徐守拙传,就立刻进来听命。

徐守拙手指一搭一搭地敲在桌子上,敲了很久很久。他兀自沉默着,其他人也没敢说话,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越扯越紧。

终于,徐守拙道:“你以前还是裴承景一手提拔上来的兵,方才说愿为本太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当真么?”

“老侯爷仙逝多年,”张宗林道,“如今还有机会为太师效劳,乃是下官的荣幸。”

徐守拙将一副铁令牌交给张宗林,道:“北营都统赵昀居功自恃,私怀不臣之心,在边关图谋叛逆。由你领兵将之缉拿,他倘敢不从,格杀勿论——!”

张宗林一脸错愕,完全不知自己这一出堂一进堂的工夫怎的就忽然变了风向。

他却也只好领命:“是。”

一旁的谢知章敛起手中折扇,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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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回来了,恢复正常更新。

明天继续。

先收一收主线剧情再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