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笙被徐岭这一嗓子吼得颤了颤,差点尿歪。
不过隔壁隔间有人比他反应更大,嘎嘣一声,听着是手机丢地上了,保底是碎屏。
“说完了吗?”他说,“闭嘴。”
太丢人了。
“还有一句。”徐岭说,“你等等。”
徐岭大吼:“我会变强的!”
宁笙:“……”
他想哭。
隔壁在丢手机,他这儿丢的是人。
“你好了吗,宁宁?”徐岭问,“我可以了。”
“……嗯。”宁笙抓着门把手,被小魔王半拖半抱地拎回了轮椅上。
他坐好,轻轻喘着气,然后看见徐岭再度涨红的脸。
人生真是奇妙。
搁他以前怎么都想不到他跟徐岭还能有这么一段孽缘。
“回教室。”他命令。
命令不好使,小魔王直接给无视了。
徐岭蹲下身,严肃地打量着他,像是审视。
宁笙:“?”
徐岭凑近他,把他的羽绒服下摆拉开,拽了一下他的裤子,给他扯正,帮他把腰带重新系了个漂亮的死结。
“傻宁宁,裤子都不会穿。”小魔王看起来有点恨铁不成钢。
宁笙:“……”
这不是没力气嘛。
“你自己的裤子都穿反了!”他怒道,“我憋了一上午没好意思说你!”
徐岭点头:“我知道。”
“我妈说外面脏了翻过来还能穿穿。”徐岭等着轮椅往前走,“你不要不好意思,你随便说。”
宁笙已经没脾气了。
成年后的徐岭他或许尚能抗衡,这小魔王他真没辙。
徐岭顿了顿,说:“不过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小公主。”
这句说得比较含糊,宁笙没听清。
他也没细究,毕竟现如今小魔王的脑回路想把他创飞简直轻而易举。
推个轮椅也能把他甩飞。
所以路过洗手池的时候他赶紧打断:“我要洗手!”
“这习惯好。”徐岭停下来,目测了洗手池的高度和坐在轮椅上的宁笙,“但你这么坐着,好像只能洗到头。”
宁笙:“……”
气死了,这是死对头的嘲讽吗?
“等着。”徐岭从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了一张手帕,抖开,递到水流下浸湿,再拧干。
他把宁笙的手从袖口下拉出来,用湿手帕仔细地擦。
宁笙的手很小很软,徐岭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质地粗糙的手帕擦过一根根白皙的手指、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还是擦出了一层温薄的浅粉色。
“我擦得怎么样?”徐岭问。
洗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小魔王代劳,也太难为情了。
宁笙脸颊微热,低下头:“就那样。”
“那再擦擦。”小魔王深吸一口气,用力地蹭,把他手皮搓得巨疼。
“呜……”宁笙瞪了人一眼,用力抽回了手,“疼!”
都搓成这样了,手背上被写的“徐岭”还没掉。
什么水彩笔啊,这么持久。
徐岭站在水池边,熟练地搓洗了手帕,拧干展开——
晾在了宁笙的轮椅扶手上。
宁笙:“……”
“你能晾别的地方吗?”他好嫌弃。
“没问题。”小魔王推着轮椅,路过园长办公室时,把手帕晾在了窗台的发财树上。
园长捏着自己碎屏的手机,狐疑地看了看窗外。
两人溜达回了教室,恰逢张老师走进来,看见他俩吓了一跳。
“怎么能随便带宁笙出去呢!”张老师责怪,从徐岭手中接过轮椅,往宁笙的膝盖上搭了一套保暖毛毯,“快回去坐。”
这节课玩游戏。
徐岭和宁笙刚好被分到了两组,宁笙获得了暂时的安宁,世界都清静了。
桌子上的玩具有好几套,徐岭他们组分的是小厨房,宁笙他们组分的是小商店。
这种小朋友的游戏宁笙兴趣不大,于是他坐在桌边,事不关己地看热闹,也不加入。
隔壁厨房组玩得热火朝天,有人洗菜,有人搭灶台,还有人拿铲子。
“我们的锅呢?”一个小朋友提问。
宁笙低头,自己面前的桌上有个小锅,锅里还拌了几朵狗尾巴草。
果不其然,徐岭贴他贴得很近。
“徐岭!”张老师喊,“你怎么跑到别的组去了?”
“哎,我送个外卖。”徐岭振振有词。
张老师:“……”
宁笙:“……”
“会给你好评的。”他打发人,“回去吧。”
徐岭走了。
五分钟后,徐岭又来了。
“外卖?”宁笙已经麻了。
“不是,那是借口。”徐岭说,“我就想来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宁笙问。
“你不想和我一起玩吗?”徐岭问,“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宁笙一怔,这小魔王的洞察力还挺强。
他思索间,徐岭已经把玩具摆了一桌,锅碗瓢盆,什么都有。
“我们过家家。”徐岭说,“你会玩过家家吗,我当爸爸,你当妈妈,我们是一家人,好吗?”
“我要当爸爸。”宁笙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