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1 / 2)

万人嫌离开后他们后悔了 席笙 4093 字 26天前

64章

宴青川不按常理出牌, 席余馥直接哽住了。

豪门世家,哪个不是把脸面看得比天大,席余馥从未遇到过像他这般坦然无赖的人。

宴青川的体型在那里,他不让, 席余馥根本奈何不了他。

那看似和煦的笑容, 让人看了无比生厌。

席余馥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一种他笃定席余馥奈何不了他的压迫感。

这让席余馥感到烦躁。

她不喜欢仰视别人,特别是这个人还在和他争夺郁寻春的所有权。

宴青川凭什么?

她十月怀胎,差点命丧鬼门关生下来的孩子, 宴青川凭什么阻拦她?

退后一步, 就是认输, 席余馥不愿意。

她看向宴青川的目光不太友好:“宴总, 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挡在我和郁寻春之间?你们在交往吗?”

说到底,席余馥才是郁寻春的母亲,就算是宴青川又如何,如果她不同意,他们就不能在一起!

“如果我说是,您是要阻止我们吗?”宴青川浅笑,“可是,您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我这里来吧?”

席余馥面色一沉。

作为顶尖豪门的继承人,宴青川完全是个不讲理的无赖。

席余馥根本无法用长辈的身份压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下意识地快速拨动着手里的佛珠。

冷脸道:“既然如此, 作为郁寻春的母亲, 那我也相当于是你的长辈。你们宴家难道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她企图攻击宴家, 来让宴青川恼怒。

宴青川脸上的笑丝毫未变, 语气懒散:“我们家怎么教育我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席余馥冷着脸和宴青川对视了片刻, 转身便走。

“席女士,我有件事想要问您。”

宴青川微微扬声,席余馥头也未回。

“据我所知,您出身音乐世家,上面有个知名的钢琴家姐姐,下面有个天赋极佳的指挥家弟弟……但您最高的成就好像就是A市乐团的首席,您是因此才放弃大提琴的吗?”

席余馥身形一顿,脚步不停。

她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宴青川的影响,但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却略显急躁。

席余馥站在电梯旁,接连按了好几下下行键,电梯门开,她按下B2,宴青川仍在原地。

宴青川笑道:“抱歉,私下调查了您一下,您不介意吧?”

啪啪啪——

手指猛戳着关门键,佛珠晃晃荡荡地撞在电梯的金属面板上。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高跟鞋的声音响亮又急切,席余馥沉着脸脚步飞快。

突然脚踝一崴,要不是她动作快扶住了身旁的车身,就要跌倒在地。

但因为半撞上去,车辆警报声猛地响起,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停车场内。

席余馥低头,脚腕看似没事,踩在地上却钻心地疼。

所有烦躁的情绪在这一刻攀至顶峰,席余馥脱下高跟鞋狠狠掷在地上,手上的佛珠也在大力之下滑脱,飞出去老远,砸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断了线。

珠子滚了满地。

-

席余馥彻底从眼前消失,宴青川才转身。

迈入剧院,他听到郁寻春在身后叫他:“宴青川。”

宴青川回头,发现郁寻春就站在门后。

他上前:“怎么站在这里?”

“你的手机……”

“没找到吗?”宴青川顺势摸了几下衣兜,“哦在我兜里。”

郁寻春半垂着眸,其实他根本没去找。

因为他记得散场时,宴青川还拿出手机回了条工作信息。

“走吗?”宴青川朝他伸手。

郁寻春握上去。

宴青川的车也停在负二楼,他怕现在下去遇到席余馥,提议说:“要不要逛逛?”

郁寻春轻轻点头:“好。”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出剧院。

剧院位于A市中心城区的中部,地处繁华,道路两旁高楼林立,霓虹流光溢彩。

时常有结伴的路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放在平时,郁寻春早就松开宴青川了。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半晌才移开视线:“宴青川。”

“嗯?”宴青川侧目。

郁寻春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就是你调查我妈的事。”

宴青川也静了一秒,而后问道:“你介意吗?”

郁寻春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长这么大,郁寻春从没见过外祖一家,甚至他根本没听席余馥提起过。

宴青川说的那些,他更是不知道。

席余馥对他的说辞是因为他才放弃大提琴的。

郁寻春突然发现,二十多年来,他对席余馥的了解都来自她单方面的信息灌输。

宴青川没有第一时间接郁寻春的话,他在犹豫。

郁寻春心很软,像块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他担心如果郁寻春知道席余馥的过去,会更放不下她。

说到底,那是生养他的妈妈。

即使原生家庭的伤再痛,很多小孩也是想要竭力拯救母亲的。

但对于已经自成一套逻辑的家长来说,他们不仅会砍断小孩伸来的手,还会紧紧缠着他,企图将他拖进深渊。

宴青川不想看到那一幕。

他一直没说话,郁寻春有些奇怪:“宴青川?”

“听我家老头说,你偷偷在他面前叫我阿宴?”

“我没……”

“真的没有?”

郁寻春不吱声了。

“哦,你背着我就是‘阿宴’,当着我的面就只会‘宴青川’‘宴青川’。”宴青川哼哼。

郁寻春沉默着不说话,耳根悄悄在发从中发烫。

“你不要转移话题,这和我们现在说的事又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叫声阿宴来听听,我或许就会告诉你呢。”

郁寻春紧抿着唇,有些难以开口。

背对宴青川的时候,用阿宴来代指他,他说得非常顺口。

但面对宴青川时,这两个过分亲密的字,却很难说口。

宴青川在为难他。

宴青川确实在为难他。

他希望郁寻春像平时那样,恼羞成怒地甩开他的手说“不想说拉倒”。

然后插科打诨将这一篇翻过去。

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如果郁寻春好奇想知道,迟早还会问他,而宴青川也不能说永远都不告诉他。

但他想等郁寻春状态更好一些的时候,再谈这件事。

郁寻春默了很久,宴青川状似耐心地等着,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去很远,穿过街道,到了江边。

风轻轻翻动着二者的衣摆,郁寻春转头看向宴青川:“阿宴,你在担心什么?”

宴青川一愣,随即失笑。

笑里有几分意外和无奈:“寻寻,你有时候……”

他一时词穷,见郁寻春认真等着他的后话,贴上去蹭了又蹭:“特别可爱。”

很多时候,宴青川都下意识将郁寻春放在了被保护者的位置。

因为觉得他脆弱又易碎,不想再看到他被伤害。

越喜欢他,越是想要替他遮风挡雨。

但他忘了,郁寻春能从那样的沼地里挣扎出来,他不是应该护在温室里的花。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直在寻找和奔赴春天。

郁寻春推他:“你别转移话题。”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你的舅舅是指挥家,你的祖父和大姨都是钢琴家。”宴青川说,“而你妈妈,既是第二个孩子又是其中天赋最平庸的那个。”

席余馥是家中最被忽视,又最被打压的那一个。

她既比不上姐姐,也追不上弟弟,一直生活在被比较的压抑中。父亲不对她抱有任何期望,肯定和赞许永远也轮不到她。

就算她没日没夜地刻苦练琴,也会很快被人超越。

即使努力成为乐团首席,她也没多开心,因为她的姐姐在她这个年龄已经进行了多场全球巡演。

她的弟弟也早就名声在外。

只有她还会为了一个地方首席的头衔沾沾自喜,所以她笑不出来。

席余馥就是在成为大提琴首席那年,遇到郁沛的。

郁沛的追求和体贴,让从未体会过温暖和爱的席余馥快速沉溺。

她很快怀了孕,而怀孕给了她恰到的松懈练琴的理由。

但事实证明,郁沛并不是良人。

他从一开始接近席余馥,就抱有不纯的目的。

她难产命悬一线时,他正和别的女人欢庆另一个生命的到来。

席余馥的前半生是失败的,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向往着美好的新生时,现实再次残忍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选错了人,她又失败了。

但席余馥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

她需要有一个载体,来承接她所有的怒火和不甘。

而那个载体,就是郁寻春。

她用怀孕生子来逃避自己的普通和平庸,她将所有问题都归结到无辜的郁寻春身上,以此来逃避自己再次的失败。

她要郁寻春比所有人都优秀,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席余馥将曾经自己所遭遇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复刻到了郁寻春身上。

很难说这么多年下来,在她日复一日地强调她为郁寻春的付出,她为他放弃前途大好的事业和走进失败婚姻这一谎言,是不是连她自己也坚信不疑。

宴青川搂着郁寻春的肩,同他站在江边。

掌心落在郁寻春头顶:“在血缘和爱人这两类亲密关系里,席女士都是被掌控的那个,而成为你妈妈,是她第一次拥有了支配的权力。”

权力会让人迷失。

也会让人忘记伤痛。

郁寻春趴在护栏上,静静看着江面:“因为她没有感受过爱,所以她不知道怎么爱我。”

“你觉得她爱你吗?”

游艇从江面驶过,水波层层散开,郁寻春安静许久,不太确定:“爱过吧?”

至少小时候,他们关系还没恶化到如此程度时。

席余馥也有对他很好的时候。

宴青川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念念不忘的这些爱,都是建立在‘你听话’的基础上。”

当郁寻春听话地满足她的掌控欲的时候,她当然不吝啬于给予郁寻春一点关爱。

但随着他越发长大,开始独立思考,意识到哪里不对,开始反抗的时候。

矛盾就爆发了。

他的每一次反抗,都是对席余馥权威的挑战。

要真说席余馥对郁寻春一点爱也没有,或许也不尽然,但她到底有几分爱,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且她这些爱,都是有条件的。

亲缘关系最难斩断的一点便在于,即使席余馥从小到大做了那么多伤害郁寻春的事,但她又曾经对郁寻春好过。

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好,便成了她系在孩子脖颈上的锁链。

“寻寻,”宴青川看他,“你刚才问我在担心什么?”

郁寻春抬眼,两人对视,宴青川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说:“我是担心当你更清楚席女士的痛苦后,你会想要去拯救她。毕竟她是你妈妈。”

席余馥对郁寻春的爱建立在优秀听话的基础上,但郁寻春对她却不是,他天生的没有条件地爱着席余馥。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会说的第一个字是妈妈,会走路后跌跌撞撞拥抱的第一个人也是她。

但郁寻春自己都困于囹圄。

奔向席余馥,只能是以身犯险。

郁寻春静静看他,江边的风很大,不管宴青川怎么捋,发梢都会擦过他指尖,飞到郁寻春眼前。

他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如果我妈有困难,我确实无法置之不理。但那不一样。”

“如果人生是一本习题册,那么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解的题,而她的题,我没有办法帮她解。”郁寻春笑了笑,“光是解我自己的题,就很劳神了。”

这道题,郁寻春自己都还没有完全解开。

宴青川闻言轻笑,问他:“冷不冷?”

郁寻春点头:“有一点点。”

虽然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也脱下了冬天厚重的大衣,但这个时节,江边的风依旧很凉。

“我也有点冷。”

“那我们快回——”

话没说完,宴青川已经展开风衣,将郁寻春整个裹进怀里。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胸前虽然被风吹得有点凉,但后背热滚滚的。

两人抱在一起,相贴的前胸很快就暖和起来。

宴青川将脸放在郁寻春头顶,侧目望着江对岸的霓虹。

郁寻春轻轻抬臂在衣下环住宴青川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