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霸在两人身上摸索一阵,没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时,咒骂一声,还悻悻地踹了昏迷的陆天锋一脚。
原来只是抢劫。他心下松了一口气,以他们现在的处境,不惹事才是最好的。
段逸拽紧陆天锋瞪向恶霸,并没有表现得多凶狠,就像只是不甘示弱一样。这样既不过分温顺,也不容易引人怀疑。
但看来可能是这个地方太过偏僻了,也或许是他们身上太脏了,活像个难民,两人都没有被认出来。陆天锋身上的军服上衣被他撕掉用来包扎了,裤子也沾满污泥,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况且,他们的手机这些东西早就在坠崖的时候被河水给冲走了,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段逸这么一想又更有底气了点,任凭恶霸们用不善的眼神来回打量他们。恶霸们似乎不太甘心,好不容易遇上羔羊可以宰,好像一定非得从他们身上搜刮出东西才肯放他们走。
段逸看得出来这个村庄很贫穷,且毫无秩序可言,邻国本来就是个不富裕的国家。所以边境才时有战事发生,是为了抢资源,发动袭击的大多数都是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的人民,而军方政府放任人民作为,甚至还私底下鼓励他们这么做,乱象频繁,所以两国的和平才怎么样都维持不了。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候,远处有一辆老旧的吉普车开了过来,挡风玻璃上还挂着邻国旗帜,代表军方。
这原本应该是保家卫国的标志,但村庄里的居民们一看见这车子出现,就立刻就躲回屋子里。连恶霸们也面露犹豫,但似乎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他们散得很快,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两人,一脸惋惜的模样。
段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陆天锋这个样子,他就算想离开也离开不了。走不了,至少稍微伪装一下也是可以的。他抹了抹裤子上的泥巴,匆忙在自己脸上涂了涂,顺道也在陆天锋的脸上抹了两下。
吉普车在两人的面前停下,车上有三人,跳下一个穿着破旧军服的男人,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士兵,模样却跩得很。
男人眯着眼打量两人,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伸手往段逸身上摸:“这次就派你们两个?”
与邻国只隔了几座山,口音是差不多的,不至于到鸡同鸭讲的程度。然而段逸却不懂对方话中的意思,他看着吉普车上另外举着枪的两名士兵,也放弃了反击的念头,只能随便应道:“是。”
那男人摸他不是在吃豆腐,好像只是在确认什么。他摸完段逸,又去摸陆天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拍了拍:“体格不错。他怎么了?”
段逸瞥了一眼村庄里的景象,有几户人家屋檐下还吊着晒干的兽皮,他临机应变道:“我们上山打猎时,他摔倒撞到头了。”
男人笑了一声,大概习以为常了,看这两人一身狼狈的模样,也没有怀疑他们说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像是要记名:“你叫什么名字?”
段逸愣了一下,临时想不出来,也不能用真名,只好胡乱凑:“陆逸。”
“他呢?”男人指了指陆天锋。
段逸不加思索脱口而出:“段小锋。”
男人像是还有其他事,在本子上写下两个名字后,指了指车上的两名士兵:“好了,跟着他们走。”
段逸拖着陆天锋往前走,暂时找不到逃跑的机会。车上其中一名士兵也下了车,举着枪把他们带到一处空旷的广场空地。广场上都是人,而且只有男人,最外围有几名士兵拿枪看着,像是怕他们逃了。这架式看着不像对待老百姓,比较像是对着囚犯。
段逸看不出来他们在等什么,只是把陆天锋带到其中一处角落坐着。陆天锋昏迷的样子太明显了,坐着比较不会引人注意。
等人数到齐后,一辆卡车开了过来。那卡车原本应该是载牲口的,奇臭无比,四周的铁网上还黏着杂毛,只是随便用水冲洗过之后就开过来载人了。
士兵们举枪开始把广场上的人都赶上车里。段逸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小时候过得是更糟糕的生活,如果陆天锋不是还昏睡着,他还真想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他带着陆天锋安分地排队上车,然后挤在靠近车头的角落里,这个位置不太明显,比较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但车上非常拥挤,像沙丁鱼罐头似的。
段逸没忘记要护住陆天锋腹部上的伤,为了坐着能更舒服一点,他干脆从背后揽过他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所有人都上了车之后,车子开始往前行驶。一辆吉普车在卡车前头带路,两辆吉普车则尾随在后方。
车上的男人们无聊时便开始闲聊交谈。段逸沉默地听了一些,总算知道前因后果了。
邻国军方每隔一段时间,就四处征兵,抓男人上战场,或训练成死士。而连年下来,死伤人数比活着回去的人多,男丁供不应求,于是征兵便成了强迫性质。而那名士兵误以为他跟陆天锋是这次派出来的人选,所以才问也没问,连询问户口也不做,就直接把他们带走了。这反倒让他们免去了外来者被调查的机会。
而车上这一批人,现在正是要到集中训练营去,被训练成敢死队员。
邻国的山水风光好,山路多,但因为国家没钱,道路修得非常烂,一路上都是坑坑洞洞,车上的人时不时就被颠簸一下,有时候还差点翻车。
陆天锋大概是被颠醒了,哼了一声然后睁开眼。但他没有警觉地跳起来,而是眯着眼看清眼前的状况之后,问向段逸:“我们在哪?”
四周都是人,而且还很挤,段逸没办法明目张胆地告诉陆天锋现在的状况,他扫了一眼街上的路牌,回道:“卜察。”
邻国才会有这些奇怪的地名,陆天锋听了之后就明白了。但他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你的头……”两人距离这么近,段逸没忍住碰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陆天锋嘶了一声,随即又闭上眼睛。
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
陆天锋这一路上昏睡的时间多,醒来时整个人也是处在发懵的状态。他这样的状态太明显了,许多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段逸,意思大概是“都要上战场了,还得带着智商有问题的哥哥”。车上大多数人看过他们的互动,都以为两人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即便两人长得不像,但在这样死亡率高的落后地方,为了延续香火,外遇及出轨已经是常态了。
段逸听说过一些,但也没有反驳,兄弟的确是个很好的掩护,否则他们这样过分亲密就太不自然了。
卡车行驶了一路都不敢耽搁,只有到了饭点时间才会停下稍作休息。半夜大家也是这样挤在车上睡觉,谁也不敢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