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理把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一点点袒露在镜头下,没有隐私,没有秘密,任所有人窥探。
“我结过婚,我的Alpha,去世很久了,孩子是跟我Alpha生的,发生的这一切全都是误会。”
眼角透出猩红色,然而没人发现,更无人在意,在场的所有人,只在意姜理跟钟宴庭的关系。
“钟区长也并没有诱奸我,我跟他。”姜理停顿了好几秒,心脏早就痛到麻木了,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仿佛早已是既定的内容,他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承载的容器。
“我跟钟区长,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姜理想到了在门外时,听到钟宴庭说的那句只是认识的一个同学。
“只是认识的一个同学而已,他帮过我,我很感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姜理并没有觉得有多艰难,他只觉得轻松,也并没有想哭,更哭不出来。
钟宴庭有Omega,他又骗了自己,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要结婚。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钟宴庭要骗自己,明明要跟别人结婚,为什么还要来纠缠自己,他如钟宴庭所愿,一点点撇清跟Alpha的关系。
他答应程颂来这里,其实也并不为了别的,只是觉得钟宴庭确确实实帮过他叔叔,他得还,这样,也算两清吧。
他不喜欢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有个很年轻的记者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了句:“你说的是真的吗?”
姜理有一瞬间觉得眼前很晕,他咬着口腔壁的软肉试图让自己清醒,莫名想起了高中时,钟宴庭离开的那天,他们前一天晚上过了生日,做了爱,他特别特别开心,还对着钟宴庭说:“我好喜欢你。”
第二天钟宴庭就要离开了。
“姜理,我得走了。”
他连句为什么都没敢问,也没求他能不能不要走,只是不停地哭,抓着钟宴庭的手,结结巴巴地问他:“是不是我又做错事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其实都快忘记那个时候钟宴庭的表情了,只记得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然后听着钟宴庭重复了一遍:“得走了。”
过了这么些年,姜理承认,他一直念着钟宴庭,但现在,他也得走了。
“是真的。”姜理对着刚刚提问的记者说。
说完这些话,实在没什么力气,莱莱还在等着自己带他走,他得离开了。
“对不起,给钟区长带来这些麻烦。”姜理对着镜头鞠躬,脆弱单薄的身子仿佛一折就要弯,他说:“真的非常抱歉。”
钟宴庭在一旁僵硬地站着,瞳孔好半天才开始聚焦,碎裂的声音一点点从他心脏传到耳朵。
“姜理……”他讷讷地喊。
然而姜理转过身,没什么留恋。
姜莱一见他就扑上来抱他,“妈妈。”
“回家吧莱莱。”
“好。”
他要带着莱莱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
可是事不遂愿,不知道哪里的记者抗着摄像机从大厅里跑出来,直接拦住他跟姜理的去路。
“这个孩子真的跟钟区长没关系吗?他没有收买你让你改口吗?”
姜莱面对突如其来的人吓得往姜理身后躲,姜理一把抱着他,捂着他的耳朵,耐着性子说了声:“没有,麻烦让一下。”
一个接着一个,刚刚的记者似乎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回答,接连出现,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姜理跟姜莱完全走不出去。
甚至有人拿着话筒对着姜莱,问他:“里面那个Alpha真的不是你爸爸吗?小朋友,你可以实话实说,当初为什么要喊他爸爸?是不是,他就是你爸爸?”
空洞的镜头,尖锐刺耳的提问,都让姜莱害怕,心脏极速跳动,他脸色惨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着姜理,小声喊:“妈妈……”
“你让开!”姜理有些生气,“你吓到他了。”
记者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俩人被围堵在大厅出口,钟宴庭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向姜理那边走去。
“莱莱!”
姜理大喊了一声,钟宴庭愣住一瞬,记者散开,他看见了软趴趴被姜理抱在怀里的姜莱。
一张小脸痛苦地皱着,眼睛都睁不开,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让开啊!叫救护车!”姜理崩溃地喊。
钟宴庭感到什么地方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失,他跑上前,要去抱姜莱,但是姜理没放手,不让他碰。
“钟宴庭,去医院。”Omega满脸都是泪,恳求着:“送莱莱去医院。”
“走。”他护着姜理,一把推开记者跟摄像机,压着嗓子怒斥道:“你是哪家的记者,谁让你拍小孩子的?滚开。”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姜理抱着姜莱下楼,钟宴庭开的车,还有不死心的记者一直跟着,钟宴庭望着后视镜里隐忍压抑的姜理,姜莱很明显呼吸不上来,姜理一直在给他做心脏按压。
他从姜莱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药盒,忍着指尖的颤抖打开。
“宝宝吃药。”泪水已经把他的视线模糊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莱莱,你再等等。”
下雨天路况不好,车子又多,前面已经开始堵,后面还有记者的车,钟宴庭骂了声,直接超了道转弯,在另一条路上逆行。
他开得很快,迎面而来的好几辆车都因为他一点不减的车速而被逼急刹车靠停。
很快就有人报警,警车跟在他车后对他进行拦截。
程颂不停在给他打电话。
“操。”
他直接把电话扔了。
姜莱的体温越来越低,手也越来越凉,他几乎没有意识了,姜理不停在喊他名字。
“宝宝再坚持一下,我们等下就到了,我带你回家。”姜理一边哭一边说。
那天的雨不大,可姜理总也忘不掉姜莱在他怀里软弱无力的身体,雨水细细密密的像是姜莱逐渐流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