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由于许的搅合显得格外漫长。安鲤下班换回了裤子,立刻感觉充满归属感。他要赶紧赶回家洗个澡好好清理一下,睡一觉,半夜还要去便利店打工。
他的手机嗡嗡了两声。
随叫随到:1208
他差点想摔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回去:“不去!”
挂了。
随叫随到的信息又来了:嗓子挺好〔强〕看来刚才干得不够狠哈
随叫随到:我刚出差回来我想做
安鲤:我现在已经要累死了。白天让你弄那样还得一直对着客人蹲起蹲起。半夜还要去便利店打工
过了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安鲤本想挂了算了,但是想想还是接了。但是他很精明,没有直接放到耳朵上。他觉得许少卿这个小学报复鸡肯定会以牙还牙地吼他一声。
但是没有。许少卿只是说:“白色港湾在城东,你家在城西郊。打工的地方在市中心老街吧。大折返。那你还能睡多久?”
于是他把话筒贴回耳朵:“是啊。那我能怎么……”
许少卿突然很用力地对着话筒吹了一口气。
安鲤:“……”
。
安鲤掏了掏耳朵,上了一天班他身心俱疲,冷静控制了一下,排解自己:人无完人。这小伙子他人太聪明,脑子总会有缺陷。他是地表最强报复男,他过去是,现在是,在接下来的炮友关系期间还会一直是。然后安鲤说:“我回家了。我真的累了。”
许少卿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要去我家。就在附近。比你这个折返来回能省将近两个小时。”
“……省两个小时用来和你做爱吗?我还是用这个时间坐车吧。”安鲤说,“有座的话还能补会儿觉。”
许少卿却肯定地说:“不做。”
安鲤:“不信。”
“我不在家做那个。把床弄脏了还要收拾。”许少卿说。
“……”
有点道理。
……那在我家的时候倒不怕我收拾了。
“快点决定。别浪费时间。”许少卿说。
“……”
安鲤现在是真的很累,想到回去和返程要坐的车程……他贪图享受地答应了。
另外一点是,他还有点好奇有钱人的家是什么样子。
“B2停车场A16。等你呢赶紧。”说完,许少卿挂了电话。
许少卿在车里等着。等了一会儿,他不耐烦,准备发信息催催,就看见安鲤走了过来。他放下车窗,想要叫他快点,安鲤却先被别人叫住了。
“鲤子!”
这声音听着还挺惊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得有将近四十岁了。他身边还有两个人,看着也都有三十几岁。几个人看上去像是刚准备上车,看到安鲤,又把车门关上了,围了过来。
安鲤看到他们先是下意识地很开心,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僵掉,又变得有些心虚。他抓了一下衣摆又马上放开了。
“会长……建树,斧子。你们也来了。”
“你丫还活着呢,”那个叫建树的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我特么以为你死了呢。”
“是啊,”会长声音里满溢着故友重逢的亲切,“看你没事儿可太好了!平时在群里也一声不吭的,上次聚过这得两三年了吧?你都干嘛去了啊?听说你离婚了?嗨,这又不是什么……”
安鲤的手又把衣摆给攥紧了:“不是。”
他太迟钝,又羞愧,一团乱麻,想不出借口,结果就说出了最最差的一个:“我,我就是有点忙……”
会长:“……”
果然对面的三个人都愣了,挺长时间没说话。
“忙?”会长重复了一次。
年纪都那么大了的成年人,有些事,好像就不用说开了。
“哦……”然后他先转身,往驾驶位那边走过去,口气明显冷淡了很多:“那回见啊,安鲤。”
叫斧子的男人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那还来游戏嘉年华?”
安鲤:“……”
斧子也上了后座。
建树走过来问他:“二哥说找不到你给你老婆打电话,结果她说你们俩离婚了以后你就走了,她什么也不知道。那你怎么还在江城?就真忙到信息都发不了一个?”
安鲤看着他,有些忧伤。沉默了一会儿,说:“替我谢谢二哥,我挺好的。”
“你怎么……”
建树按着他的肩膀:“你出什么事儿了吗?有事说……”
安鲤没再说话。他好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到底怎么了?”
“没有。”安鲤说,“你走吧。他们等你呢。”
对方神情开始陌生起来。
“……好吧。”最后,他说。
然后建树转身走到车旁边。他打开车门,又看了眼安鲤。安鲤小幅跟他招手告别,建树就上了车。车发动起来,慢速地离开了。
安鲤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发愣。他想,他们三个一定在讨论我。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候许少卿才叫他:“嘿,快上车。”
安鲤回了神,看到许少卿胳膊搭在车窗外跟他勾手,心里有些尴尬。因为他感觉许少卿大概是听到了什么。不过,许应该也并不在意。
今天又下雪了。现在还在下。
江城这几天总是下雪,天气却转暖,下了站不住,很快就化了。天上瓢下来的是白羽毛,车流倾轧过,只留下满地黑色的湿泥。安鲤略微前倾着身体,隔着车窗上湿漉漉的光斑,扭头看着路边树下一半被泥水染黑,上面却覆盖着洁白新雪的小雪堆。他一棵一棵,一堆一堆看过去,始终没有把头转正。
“我余光里一直是一个后脑勺,”许少卿终于忍不住说,“妈的怪吓人的,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司机。”
安鲤这才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然后靠到靠背上,目视前方。
许:“刚才都谁。”
安鲤:“大学同宿的好哥们儿,还有两个大学时候打游戏认识的朋友。”
许:“按你的年龄,那可够久的。”
安鲤没说话。
“为什么不跟你的朋友来往了。”许少卿说。
他想,就随便问问。爱说不说。说了他就听着,不说他也不问了。
安鲤果然没有回答。
……
他又说:“问你话呢。”
“我有些事不想让他们知道。”安鲤说。
许少卿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依然还是很坦诚。但是这个坦诚有底线。
他没问是什么事,因为那一定也会换来沉默。于是他问:“知道了又能怎样。”
安鲤:“可能也不会更糟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安鲤的情绪好像好了些,他主动和许少卿说话了:“谢谢你让我去你家休息。”
“智障。”许少卿说。
这个雪夜安鲤又累又脆弱。他盯着许的侧脸。一直盯着。他产生了一种感觉,此刻……至少此刻,他很感激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脾气不怎么样的炮友。不管是男是女,好歹也是个人吧。
许少卿突然转脸凶巴巴地瞪着他:“看半天了看你妈什么啊!看前面!”
汪!
安鲤想。
他伸手捋去许少卿猛然转头而落在眼前的几根小碎发。
车一下子好像有点加速。
过了一会儿,许少卿说:“还是去1208吧。好不好?我轻轻的。一次。然后晚上我送你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