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的夜。

千家百户的灯。

郁棠从电梯中出来, 走在静音地毯上，整层楼寂静的好像冬雪来临的那天，窗外的风能从外凉到内, 冰的人手脚活不起来。

总裁办往日是热闹忙碌的, 光秘书台就有十几个工位, 此刻没人，办公室的百叶窗透着深蓝色，是里面没有开灯。

郁棠关掉了嗡嗡的电话，他觉得爸爸们的话都不是他想听的。

肖正冕抽的雪茄, 烟雾缭绕，平日工作一丝不苟的西装被扔在椅子上, 只是一件单薄的灰色衬衫，背对着门只有一个落寞的身形。

香烟的星点光和窗外楼下那些车灯一样，只是转瞬即逝的闪。

郁棠慢慢走进来。

肖正冕听到了，顺手把烟掐灭在手边的水晶石里：“怎么过来了？听说了？”

郁棠叫了一声：“哥。”

“不是什么大事。”肖正冕轻笑：“我不是白手起家，也是靠着家里才有今天的位置，没想到吧。”

肖正冕的两个父亲是世仇，这么多年的恩怨没有化解，反而越闹越凶，最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肖正冕无权插手父亲们的事，成为他们争来争去的牺牲品, 最后落得一个连自己公司都不能做主下场。

景家在国内势力很大, 肖正冕想要开通国内的生意免不了打交道, 肖凯不愿意，两方用股票和固资打擂台，似乎谁能赢下肖正冕公司的大股东位置才算赢。

他们认为无论谁赢, 最后肖正冕都不会吃亏，不过是在风口浪尖走一遭，没什么。

正如肖正冕曾经说的，他有很多钱，只是没有爱。

在没有爱的时候，他觉得钱是最好的。

他的公司要短暂的陷入舆论风波，资产查清，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父亲们闹得头破血流，他是个被两方当做工具一样抢夺的儿子。

“不走吗？说不定清算后账本真的有问题，想保住资产我就要收拾东西回F国，若留下，说不定一穷二白，这段时间都成了笑话。”

郁棠问：“哥，你想走吗？”

肖正冕没吭声，他看着窗外的风景，那么大的城市，他站在地皮昂贵的金融街，好像是无人之巅一般，拥有一切，可实际上他从一出生就被放在这里，也被全世界抛弃。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也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地方。

“听见我出事，怎么妆都没卸就来了？”肖正冕转身靠在桌边，伸手捧起郁棠的脸颊：“怕我破产，以后没钱养你了？”

“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明白了！”郁棠的脸颊被他捧着，像只小金鱼。

肖正冕没说话，洗耳恭听。

“金融什么的我不懂，不过我挺会吃的，哥你这么厉害，咱们自己白手起家也行啊，我有钱呢，咱们出去摆地摊，你就做菜也能赚，我也跟着你。”

“其实我不想你走，你要是去了F国，以后我怎么找你去呢？我心里难受舍不得你。”

他紧紧的抱着肖正冕：“你要是犹豫，不如留下来，我陪着你好不？”

肖正冕被他的话感染的有些动容，嘴角藏不住的勾起：“摆摊？”

“啊，不然我咋陪着你啊，我爸他们就我一个儿子，家里还有个花店，将来肯定都是我的，你就陪着我给他们一块养老吧！不管你爸他们闹成什么样，以后我爸就是你爸！按照我的经验，他们对儿子可好了！”

昨天他没有恶言缠身，家财万贯时，郁棠没说给他个名分。

如今他快破产了，这小孩倒蹦跶蹦跶的凑过来想和他摆摊过日子。

“不爱钱了吗。”肖正冕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郁棠‘唔’了一声，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其实还挺重情义的...”

情在哪呢。

都在他哥身上呢。

他就觉得肖正冕是个好人，好到他认为，他不应该被他的父亲们不喜欢，好到他觉得想抱抱他。

于是他说：“哥，我抱抱你吧。”

“好。”

肖正冕张开怀抱和他拥抱在一起，郁棠说他不明白那些公司的糟心事，但他知道，自己就是想跟他一块。

这些话说完，郁棠长长抒出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叹道：“没想到我这么有良心啊！”

“本来还以为自己嫌贫爱富呢，没想到我还挺重情的！嘿，哥，你说你是不是捡到宝了？”

肖正冕噗嗤一声笑出来，注视着郁棠许久，忍不住捧着他的脸深吻下去。

“唔..——”

郁棠的嘴巴和他的心一样柔软，也甜的心尖被加上一层奶油，软绵绵轻飘飘。

如果刚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留下来，那么他现在知道了。

在迷茫时，这个小不点给了他指印。

海城，这个有风中有些咸湿的的城市，因为有郁棠，所以他想留下。

哪怕将来父亲们的争斗让他深陷沼泽不能翻身，他也可以去摆地摊养着这个吃的不多的小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