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官服又大又长，整个盖住少年身上，衬得少年身形越发纤弱。

陆一舟犹豫了下，到底没收回官服。

他打开衣柜，重新拿出一件官服穿上，问道：“什么都不问，就跟着我走，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是，我知道你是官府的人。”林澄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漆漆。

天又黑了吗？

他和盛秦衍到林家时，在林府门前陆一舟和盛秦衍搭过话，他在玉牌里听到了陆一舟是何身份。

他记得陆一舟的声音。

陆一舟倒是没有多想，当是赵树仁告诉少年的。他瞥了一眼乱糟糟的榻上，粗略收拾了一下：“坐吧。”

林澄顿了一下，咬着唇肉轻声道：“能点上灯吗？我看不到。”

陆一舟猛地看过去，脸上表情来回变换，鹰目之中的光芒明灭不定。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林澄一脸茫然。

又听陆一舟说道：“赵老四没跟你说什么？”

林澄越发糊涂了：“赵老四？”

“赵树仁。”陆一舟改成大名，大手按在少年纤薄的肩头上，示意他坐下去。

滚烫温度从穿透衣物，林澄溢着粉的指尖缩了缩，顺着陆一舟的力道坐下：“没有。”

这几日里，赵树仁忙着探索出路，除了给他带一些糕点，很少和他说话。

但他是灵魂体，不用吃东西，那些糕点，他一口没碰。

陆一舟沉了沉脸，许久，咬着牙吐出两个压低的字来：“荒唐！”

正在这时，一下属急匆匆跑过来：“陆头儿，大人找你去前堂。他……他是谁？”

林澄脸懵懂地转向声源方向，莹白的皮肤与衙门简陋的衙役居所格格不入。

下属一下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陆一舟挪过身体，挡住下属直勾勾的视线：“回来再说，你先去前堂等我。”

下属恍惚的“哦哦”两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陆一舟松开拧起的剑眉，侧过身对少年叮嘱道：“你在这里等一等，等我从前堂回来，找辆马车送你出城。”

林澄乖巧应好，垂下衣摆的双足，白腻似细雪堆成。

陆一舟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去往前堂。

前堂大门大敞，知府正笑眯眯的和几个修士装扮的人交谈：“……好说好说，仙长们能来青阳招选，是青阳的荣幸，本官岂会拒绝？”

瞥到陆一舟走近，知府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仙长们要在青阳挑选几名有资质的弟子带回仙门，预计在青阳住几日，你去安排安排，切不可怠慢了仙长们。”

陆一舟看向几名修士，年纪长少不一，眉眼间却都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倨傲，好似他们来青阳招选，是对青阳天大的恩赐一般。

陆一舟却心知肚明，这哪是什么恩赐，不过是十二年前之战，青阳惨遭横祸，为堵悠悠众口，仙门百家定下约定，两年一度招弟子之时，优先在青阳招选。

青阳人口众多，合修行资质的人却少之又少，哪怕偶尔有一两个，被仙门招去，也是充人数罢了。

不是留下当洒扫弟子，便是外门边缘弟子，修行的机会少之又少。

偏生十二年前的灾祸断了知府的升官之路，他不甘心后半生埋没青阳，想讨好仙门，另辟蹊径博下名声，对一众下属的谏言充耳不闻。

陆一舟懒得争辩，对几人抱拳作了个揖，便要带着人出府衙，找一间客栈安置下来。

走在最前端的年轻修士忽的转过头来，狭长的眼睛的上下打量着他：“你们这里有花楼吗？”

清心寡欲的修士……要逛花楼？

陆一舟皱眉，险些以为他听错了。

同行的修士面露尴尬，却没有出言阻止。

原因无他，孙晃是近十年来资质最好的弟子。

十二年前仙门损失惨重，佛门几近灭门，明清仙尊身受重伤，闭关不出。

以至于修真界人才凋敝，这么多年过去，仅一个孙晃的资质尚且能入眼。

仙门各家自是捧着哄着，只要孙晃的言行不严重危害仙门利益，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有还是没有？”孙晃不耐心的问。

陆一舟面无表情：“有。”

孙晃大笑：“带本仙长去，找个和你身上香气一模一样的来。”

陆一舟动作一顿，鹰目一寸寸冷下去：“你再说一遍？”

……

前堂气氛僵持之际。

“滋——”一阵电子器械启动的声音凭空响起。

林澄眼睫动了动，不等他辨别声音的来处，双目忽然一痛。

他呜咽一声，捂着眼睛，蜷缩起身体。

灼痛挑刺着神经，疼的林澄直轻轻抽气，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

他张着软红的唇肉，轻喘出几口气，摸了摸眼睛，没摸到任何异常。

林澄放下手，缓缓张开眼睛，入目一张简陋的床榻。

炙白光线从门外投照进来，居所之内，一派亮堂。

白、白天？

他之前怎么看到的都是……林澄愣住，又摸了摸眼睛。

莫不是，他的眼睛之前是看不见的？

那怎么突然又能看见了？

林澄拉开身上盖着的官服，低头打量他的“身体”。

和他原本的身体很像，连装扮也是他消失之前的短裤T恤，T恤前方的衣摆破了一块，是他撕下给盛秦衍包扎伤口去了。

林澄迷茫地看向周围，就见消失的电子屏也回来了，飞在半空之中，屏幕大亮着，上面分分明明显示着：【定制身体一具（已使用）】。

他想起来了，是任务的奖励，不过他记得这后面还有几句话，似乎是说定制的身体是瑕疵品。

所以，他眼睛失明，召不出电子屏和系统空间，都是瑕疵所致？

林澄点开定制身体的立体图，身体面貌纤毫毕现，和他一模一样。

下面的简介寥寥无几，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有没有其他瑕疵，也没有提及半分。

林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无意识往下划拉了几下。

信息页面跟着下滑。

【系统名：林澄】

【系统等级：实习期】

【任务对象：孙晃】

【是否已绑定关系：否】

【任务：杀死盛秦衍】

【任务进度：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