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爹不打趣你了。”林正止住笑,对盛秦衍说道:“贤侄,随她去吧。媚儿被我娇惯惯了,你多担待。”
盛秦衍不动声色抽出胳膊,应了下来。
林媚儿愣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手臂,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正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脸上重新爬上柔媚的笑,热情地为盛秦衍带路。
盛秦衍沉默的跟在她后面,静静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吵死了。
半刻钟左右,林媚儿停在一处别院前。随行的下人推开门,点亮别院里的灯。
灯火通明中,盛秦衍便看清了别院的原貌:雕梁楼榭,流水画桥,月辉挥洒,美如一幅古画卷。
林媚儿柳眉轻扬,竖起三根手指,娇俏的不可方物:“这是爹为我打造的避暑园,除了我爹,你是第三个来这里的人。”
林媚儿带盛秦衍游览别院,娇语不断:“我听爹说,你在盛家过的不好。你别怕,以后有我罩着你,在林家没有谁敢欺负你。”
盛秦衍半张脸隐在月光中,似点了下头,又似没有。
林媚儿没看清,她转过身,笑着伸出手去戳盛秦衍的脸:“听到没有啊?未婚夫。”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尾音娇软,叫的人心神摇曳。
没有哪个人能抵挡她这种语气,林媚儿洋洋得意地想着。
手在离盛秦衍的脸不足三寸之时被抓住了,盛秦衍面上无甚表情,语气不咸不淡:“池塘,干净么?”
池、池塘?!
她说了大半天,盛秦衍就想说这个???
林媚儿瞪大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对她。
她娇媚的面庞微微扭曲,嘴边的笑险些支撑不住,尖利的指甲掐入掌心:“干净的。池塘里没沉过脏东西。”
盛秦衍似是随口一问,松开她的手,退到一边:“林小姐同意履行婚约?”
林媚儿深吸一口气,言之凿凿:“当然,我喜欢你啊。”
却见盛秦衍专注看着桥下的池塘,目光半点没在她身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等冷待?
要不是盛秦衍对林家有点用,她早撕破他的脸皮了!
林媚儿忍了又忍,到底太过年轻,忍耐力不强,碰了几次灰,冷哼着负气跑出了别院。
随行的下人连忙跟上去,不消片刻,偌大的别院里,就剩下盛秦衍一个人。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盛秦衍抓起衣角,用力擦着手,手掌擦的通红,一层皮都快掉了才停下来。
廊道里全是林媚儿身上的脂粉气,盛秦衍嘴唇微动,干净的声线冰冷:“臭死了。”
难闻至极,连少年身上的香气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想到前两天在河岸边,少年踩着他外衣的情景,盛秦衍脱下衣服,低头闻了闻。
淡了。
少年留在衣服的香气淡的几乎闻不到了。
盛秦衍顿觉可惜,他指腹互相摩挲了几下,心头无端生出一股焦躁来。
四下里寂静,盛秦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穿回外衣,往厢房走去。
经过后门,正好看到郭璋带着一群人进府来。
有老有幼,有男有女,一个个低着头,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
盛秦衍随意瞥一眼,就看到了几张熟面孔——从长生门山脚逃亡过来的流民。
盛秦衍站在视野死角,郭璋清点着人数,没注意到。他挑出几个手脚麻利些的少女,让下人带去林媚儿的院子。
其余的人,分配到其他偏院里打杂。
“大人,我能不能和孩子一起去小姐的院子服侍?”站在末端的女人卑微地开口,拉住要被带走的女童。
郭璋上下打量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白翠,大人可以叫我翠娘。”女人急切地毛遂自荐:“我做过很多活儿,手脚很麻利的,什么都可以干。”
郭璋点点头:“行吧,你母女俩一并去小姐院子。”
翠娘感激涕零,对着郭璋连连鞠躬。
目送女人走远,盛秦衍眼眸微深,转身离去。
回到厢房,盛秦衍摸出怀里的玉牌,剥离出神识探进去。
少年站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甜软的香气溢满了空间。
“在想什么?”盛秦衍低声问道。
“林小姐……”林澄手指抓了抓泛着褶皱的衣角,小心的想着措辞:“脾气好像不太好。”
发病的后遗症褪去,林澄的神智恢复清明,发病期间的模糊记忆也想起来了一些。
他脑海里闪过昏昏沉沉间听到的动静,林媚儿似乎在骂人,骂的还很……凶。
盛秦衍语气听不出起伏:“你很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