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雪色的白衣一下下擦过玉牌断面,淡薄的光线穿透布料,从外面投映进来。
林澄咬着饱满的唇肉,下意识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云雾从他裸露的脚背上穿过去,白玉似的趾头动了动。
眼泪挂在眼眶的边缘,要落不落的,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明清发现他的存在。
他微红着桃花眼,紧张地盯着断面,想看看盛秦衍怎么样了。
可投映进来的画面,除了几道模糊的影子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温润的男音响了起来:“仙尊的实力果真不凡,晚辈实在钦佩。既然造成动乱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长生门内门之事,坤宁门无权干涉,还请仙尊将玉牌交予晚辈。”
是闯进卧房里来的蓝衣男子。
林澄溢出微粉的手指捂住手臂上的红痕,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一下。
他不认得男子是谁,但男子用链条缠他,他不喜欢他。
林澄吸了吸微红的鼻头,他有些怕明清把他交出去。
没注意到断面上晃动的影子停了下来,明清修长手指擦去玉牌上最后一缕血丝,指腹按在了上面。
对大乘期修士而言,玉牌的厚度对他而言毫无抵挡作用。
他能清晰感觉到藏在玉牌里的活气,气息忽强忽弱的,僵直在一处,没有动弹。
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战战兢兢的发着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
脆弱的不堪一折。
在听到封城的话之后,颤得更厉害了,似是怕到了极点。
明清指尖不自觉顿了一下。
封城站在几步之外,微眯着眼,看着明清在玉牌上抚动的手指。
他强忍着贸然上前去抢夺的冲动,嘴角牵起温润的弧度。
“仙尊。”封城加大了音量,提醒道:“还请将玉牌归还于晚辈。”
明清将手指从玉牌上挪开,微抬起冷漠的眼睛:“归还?”
封城盯着玉牌不放,放肆的目光让林澄本能瑟缩了一下。
封城道:“晚辈与明掌门有言在先,晚辈借出虚无镜,玉牌赠送于晚辈,仙尊莫不是想要食言?”
这帽子扣得倒是快。
可惜,明清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盛秦衍是长生门罪人,他属之物亦是罪证。”
既是罪证,便没有交还出去的道理。
盛?
这个孩子是盛京盛家人?
封城怔了一下,怪不得玉牌会在他身上。
“仙尊此言是何意?”反应过来,封城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仙尊莫不是要食言而肥?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天下人有疑,自可来吾跟前说。”
明清不理会他的恼羞成怒,长指在空中一点,盛秦衍身‖下就出现了一个繁杂的传送阵。
下一刻,明清和盛秦衍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院落里,连带着玉牌一起。
院落空寂,几瓣梨花从墙外飘进来。
封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恨恨地看了眼院落,扭头离开了。
……
传送阵另一端连接着云峰,林澄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就变了个样。
琉璃般的宫宇,似琼楼立于九天之上,美不胜收。
处处却透着冷清凛冽,无形的剑气在宫宇中流蹿,逼人的压迫感无处不在。
林澄在玉牌里也被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张了张红软的唇瓣,脸色微微发白。
又在颤了。
明清眼眸微垂,这活物的胆子当真是小。
明清长袖轻甩,云峰上下的剑气顷刻消散无踪。
咦?
无形的压力消失了。
林澄抬起小脸,眼底一片迷茫,发生了什么?
不等林澄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宫宇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林澄透着断面看出去,是之前去过小院的三个人。
年龄颇大的男人苦着一张脸:“不提坤宁门此次帮了长生门大忙,玉牌又不是甚么值钱的物什,给了便给了,何必和坤宁门闹得不愉快?多不值当啊。”
明清没说话,手臂轻扬,一个被捆仙索捆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上。
看清被捆之人的脸,林澄焦急的皱起姣好的眉头。
是盛秦衍。
盛秦衍双眼闭着,黑发凌乱搭在脸上,脸色苍白如纸。
看起来很不好受。
怨言连连的明云也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孩童:“仙尊,他便是真凶?”
怎么看着这么不像啊。
明云到现在也不太相信,真凶会是盛秦衍,一个七岁的孩童。
他不是盛家的弃子吗?
明清也不解释:“你探探他的灵脉。”
明云疑惑地伸出手,搭上盛秦衍的手腕,下一刻,眼睛猛地瞪大,惊得连连后退。
“他他他他……”明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你所见。”明清冰冷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他之前一直在隐藏修为。”
明云不是傻的,明清闭关之后,长生门就交给了他打理,三十年来所见所闻已是不少。
他很快冷静下来,想到在秘境中受伤的弟子们,以及险些灵力枯竭而死的明流,眼里的杀意简直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