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能,那就是盛家里的某个人。
可修真界名门仙长现身盛家家主寿宴,盛家在盛京的名声又水涨船高了几分,巴结盛家之人几乎要踏破盛家的门槛。
盛家忙于应对,有谁会这般无聊来后院找存在感?
盛秦衍在脑海之中,将盛家上下所有人筛选了个遍。
盛家人不可能,下人不可能,在盛家做客的人也不可能。那些人为了讨好盛家,只会和盛泽宇一起欺负他。
走进院中草丛,盛秦衍熟练地摘下一大把草,返身回去之际,想到什么,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泥土。
泥土稀薄,他踩上去,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盛秦衍眼神晦暗,他在草丛站了一会儿,原路回到木屋,开始咀嚼手里的草根。
和昨天一样,不碰不看地上的吃食,吃完草根,他放下玉牌,断面正对着门口。
然后,走了出去。
林澄看到他径直走进草丛,瘦小的身影没进草丛里。
半刻钟左右,草丛动了动,盛秦衍扯着衣摆搂了一衣摆的细泥土返回来,倒在石阶上,然后又钻进草丛里。
循环往复。
盛秦衍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额头沁满汗水,也没有停下,身上没力气了就去院中扯草来吃。
补充完体力,继续搬院中的泥土。
日暮时分,木屋门前已经一堆了小山堆似的泥土。
盛秦衍掸掸衣摆上的泥灰,找来一根干柴,将土堆一点点推开,铺匀满石阶周围。
夜晚。
暮色四临,土堆夷为平地,木屋前被刘管事和护院踩出来的脚印也被填平掩埋,只剩下盛秦衍刚踩下的脚印还在。
小小的一连串,从门口漫延到木屋里。
吃下最后一根草根,盛秦衍侧身躺到草堆上,手里握着玉牌,双眼紧闭,呼吸绵长。
林澄看着他的睡脸,抿抿红软的唇,粗糙的棉布衣在他身上摩擦出一片通红。
怎么还是不吃啊?
林澄不理解,手指抓着泛起褶皱的衣角,委屈又漫了上来。
昼夜交替时分,电子屏再次提示:【检测到食品过期,已自动回收,是否重新购买】
林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买了。
他身子弱,在医院里,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林父林母都是顺着他的,有求必应。
除了病痛,他没受过一丁点委屈,自然也从来没有遭到过连番的拒绝。
林澄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不知道,他是在善意中长大的,他身体有残缺,可是心理上没有,林父林母甚至医院里的人都没有对他吝啬过爱意。
他是娇贵的小王子,性格难免绵软,有些娇气。
盛秦衍却和他完全不同,盛家上下对他不是打就是骂,苛责他的衣食,不曾善待过他一天;拜入仙门,又被同门乃至师门欺辱,哪怕后来,他修为到达无人之境,地位一跃在所有人之上,围绕在他周围的人,不是别有所图,就是对他只有畏惧。
唯一算得上真心对他之人,只有他的娘亲鸢娘,可是鸢娘死得太早,盛秦衍尚且懵懂不记事。
等他开始记事之时,这份仅有的善意,在他的记忆里,褪化得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感受。
朦朦胧胧的,没有什么真实感。
对于他人的善意,盛秦衍的第一反应,不是接受和感激,而是戒备和怀疑。
他打从心底里觉得,不会有人对他抱有善意,尤其在经历过上一世之后。
电子屏闪烁不停,林澄偏头看了眼睡着的盛秦衍,犹豫片刻,嫩白的手指还是按在了【是】上。
不过,这次没有买糖果。
不好好吃饭的小朋友没有糖果吃,林澄皱皱秀气的鼻头,小扇子似的睫羽颤了颤,心想。
下一刻,想到前两天李逢临走前放的狠话——不会再给盛秦衍送饭,他又改变了想法。
小朋友有任性的权利,要是盛秦衍这次吃了,他明天就再给他买糖果。
估摸着时间,林澄再次将水和馒头送出去。
月光寥寥,清辉之下,寂静昏暗的木屋里,两样吃食凭空出现在石阶之上。
后院里,草丛中的虫儿叫声窸窣,时断时续。
本该在熟睡中的盛秦衍猛地睁开双眼,眼睛清醒明亮,没有半分刚醒之人该有的样子。
他手臂撑在身侧,坐起身来,凌乱的长发滑下肩头,铺在玉牌上。
断面上顿时黑乎乎一片,如同被罩上一块黑布,林澄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疑惑地伸了伸脖子,凑近去看断面,后颈皮肤白得晃眼,被棉衣磨出好几处艳丽红印。
玉牌空间外,盛秦衍看向门口,石阶上面的泥土上除了他之前留下的脚印,再看不到第二个人的。
似乎从头到尾,后院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盛秦衍转过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石阶上的东西,眼神黑沉不见底。
但也只是似乎。
他一直清醒着,可在这些东西出现前后,他没有捕捉到半点灵力波动,甚至没有察觉到一点人该有的气息。
除了……
盛秦衍乱发下的鼻息收缩了一下,像是刻意闻嗅着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一寸寸下移,微垂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玉牌上。
除了伴随这些东西一起出现的甜软香气。
可能是他这一次清醒得比之前早,香气还未消散去多少,闻起来比起前两次来都要浓一些。
腻人的香气几乎将盛秦衍包裹起来。
盛秦衍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指腹缓慢地、一点点地从玉牌的每一条纹络上抚过。
他想,他知道这两日混杂在霉味里的甜腻香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