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看着年轻男子,看着他腰间的盒子枪,既害怕又好奇。
年轻男子:我该走了。
二毛:哥,他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子:<b>(一笑)</b> 我姓何,叫我何同志就行。
<b>教堂/大门外 傍晚/外</b>
大门上的小窗口打开了,日本兵中队长看着窗口里的英格曼,老人的威仪和淡定一时镇住了他,老人那西方式的冷冰冰的礼貌也使他不敢造次:<b>(日语)</b> 晚上好。
翻译正要翻译,英格曼已经接话了:<b>(英文)</b> 这句日语我还是懂的。请问你是来接学生去参加晚会的吗?
日本兵中队长:<b>(日语)</b> 是的。
英格曼:<b>(英文)</b> 请把你的信件给我。
日本兵中队长掏出一张介绍信之类的纸张。
英格曼看了他一眼,借着灯笼的光亮开始细读介绍信。
日本兵中队长:<b>(日语)</b> 十三位小姐都准备好了吗?
翻译:<b>(英文)</b> 皇军说,相信十三位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英格曼不理会他,只是认真地读下去。
<b>黑岩的轿车内 傍晚/内
</b>
黑岩从车窗里看着教堂大门口发生的一切。
<b>教堂/大门内 傍晚/外</b>
英格曼把信笺慢慢折叠起来:<b>(英文)</b> 对不起,这上面并没有提到人数。
日本兵中队长:<b>(日语)</b> 神父大人,我被告知此地有十三位女中学生,她们每一位都荣幸地受到了皇军的邀请,一个都不能少。
翻译把他的话翻译成英文。
<b>教堂/厨房后面 傍晚/外</b>
法比和玉墨等寻寻觅觅地走来。他们推开柴草房的门,打开电筒查看,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b>教堂/圣经工场 傍晚/内</b>
玉笙、玉箫到处查看,一面轻声叫喊。
玉箫:喃呢,你个死东西,藏哪里去了?!
玉笙:还不快死出来!我们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害人吗?
<b>教堂/大门内 傍晚/外</b>
小窗口里的英格曼用颤抖的手慢慢折叠起信笺,同时剧烈地咳嗽着。英格曼喘息一阵,看着翻译,直接跟翻译说话:<b>(英文)</b> 请你告诉这位军官先生……有两位学生非常害怕,精神状态不稳定……我刚才正在劝说她们,安慰她们……跟她们解释,日军的军官先生们都是绅士,不过想听听她们唱歌为什么要害怕呢?可是她们就是不由自主……假如可能的话,请他们再多给那两个学生半小时……
英格曼的话不断被咳嗽打断,终于结束,日本兵中队长马上迫不及待地看着翻译。
翻译急匆匆地翻译了英格曼的意思。
日本兵中队长的眼睛立刻除却礼貌:<b>(日语)</b> 不行!
英格曼没等那个翻译开口,就不容置疑地摊开两手:<b>(英文)</b> 那就很遗憾了,只能缺席两位。
日本兵中队长:<b>(日语)</b> 不准许缺席!
英格曼:<b>(英文)</b> 你想硬来吗?别忘了,现在她们都还没有出这道门,她们可能采取某种过激手段,永远不必出这道门。
听了翻译焦虑的译文,日本兵中队长犹豫了。
<b>教堂/后院 傍晚/外</b>
法比和玉墨朝四处张望。
玉墨来到涵洞前,看着地上的积雪,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似乎是喃呢留下的。
涵洞内,水漫到洞顶。
玉墨看着那些脚印,研究着:她来过这里,又走了。
<b>教堂/大门外 傍晚/外</b>
日本兵中队长来到黑岩的轿车后座的窗口,透过窗帘的缝隙向黑岩请示。
黑岩:<b>(画外音)</b> 只能是三十分钟。假如三十分钟后她们还不出来,你就带着部队进去。不管一切后果。没有时间了。
日本兵中队长:是!
他向教堂大门内 跑去。
<b>教堂/大门内 傍晚/外</b>
紧闭的小窗里面,英格曼的咳嗽咳得惊天地泣鬼神。
日本兵中队长在外面敲了敲窗板。
英格曼咳嗽着朝小窗口看去,强撑着打开插销。
<b>教堂/大厅/图书室 傍晚/内</b>
红绫等人推开门,一面呼唤:喃呢!喃呢!
春池:你给我死出来!你躲就躲得掉了?!心眼真好,天塌下来叫个大的扛着是不是?我个子也不大,凭什么帮你个狗日的扛着?!
红绫:<b>(轻声对春池)</b> 不要吓她,好好跟她说,她还是懂事的!
春池:本来就是嘛!姐妹们祸福同当,馒头她怎么不让给别人一口,大难来了,都推到别人头上!
她们查看桌子下面、书架和书架之间。
<b>教堂/院子 傍晚/外</b>
英格曼狂烈地咳嗽着,走回院子。
法比和玉墨等从后院走来。
英格曼边咳边从他们焦急的脸色上判断着情况。
法比:看来只能少一个人了。
英格曼:日本人已经定了数字,少一个人跟他们走,他们万一要闯进来搜查,我们就血本无归。继续找……
法比:<b>(愤怒地打断他)</b> 硬拼也不至于血本无归!要不,一半人的性命起码不用赔出去!就是你,把这些性命叛卖给小日本了!
英格曼身体震动一下,鲜血从嘴里喷涌出来。
法比愣了。
<b>黑岩的轿车内 夜/内</b>
特写:夜光的指针指着夜光点数——6:40。
黑岩快速摇下车窗。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日本兵中队长看见黑岩的白手套在夜色里冷酷地一挥。
他向大门转过脸,向门铃伸出手。
<b>教堂/上空 夜/外</b>
火急的门铃声震荡着夜色中的教堂,震荡着披着白雪的钟楼,震荡着苍老的美国山核桃树。
铃声把后院的松树和柏树都震动了,树枝上垂吊的冰凌轻轻抖颤。
戴涛的墓碑上落下一片残雪。
催命的铃声似乎惊扰着亡灵:多年前去世的一个个神父的墓碑上的雪花,纷纷落下。
被人们主观听觉夸张了的铃声更加振聋发聩,急促粗鲁。
似乎这是末日之门的铃声。
<b>教堂/前院 夜/外</b>
震耳的铃声使英格曼的咳嗽完全成了无声的。
英格曼华丽的教袍上,几滴血溅在胸前,也溅在他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上。十字架晃动不止。
<b>教堂/地窖 夜/内</b>
女学生们抱成一团,铃声使她们魂飞魄散。
书娟趴在砖头垒砌的缝隙上,看着杂乱往来的腿脚——这是缝隙能够提供的唯一一点视野了。
<b>教堂/英格曼和法比的住所/楼梯 夜/内</b>
玉墨和女人们边呼唤边跑上楼梯。
铃声使她们的脚步和呼唤都成了无声的,我们只能从她们的口型辨别出,她们在呼唤喃呢。
玉墨推开英格曼卧室的门,呼唤着。
红绫领着几个女人查看着犄角旮旯。
玉笙来到露台上,一边呼唤一边查看。
春池推开浴室的门,里面是空的。
<b>教堂/围墙外 夜/外</b>
一把把刺刀被推上来。
所有日本兵做好作战的准备。我们意识到,他们对付的竟然是墙内那些最柔弱的生命。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日本兵中队长:<b>(嘶哑地叫喊)</b> 集合,准备攻击!
八个日本兵出列,抬起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电线杆。
<b>教堂/院子 夜/外</b>
玉墨和女人们似乎被寻找消耗了一半生命,个个疲惫而萎靡。
玉笙:我们顶替也未必有用啊,少一个人,日本兵跑进来,还不把教堂抄个底朝天啊!
玉箫:说不定都不用进来,放把大火,小丫头们一个也跑不出去!
玉墨:我想起来了,喃呢肯定跑那里去了!怎么早不想起来!都跟我来!
她们向地道跑去。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日本兵中队长指挥着八个日本兵用一根电线杆撞门。日本兵们像古时候攻城似的,抬着电线杆,喊着日本劳工号子,整齐地退几步,整齐地撞上去。
大门在撞动下震动着。
<b>教堂/院子 夜/外</b>
玉墨和法比以及另外几个女人来到地道口。
玉墨趴到地上,对着地道里小声亲切地呼唤:喃呢!妹子!喃呢!你在里面是吧?你玉墨姐姐在这里,跟你一块,不怕,啊?
红绫:滚出来,死丫头!听见没有?!耳朵里长草了?听不见我们叫你?!
玉箫:多半是做地老鼠钻到泥巴里去了!
玉笙:长到洞里就行了?你就是个大芋头,小日本也要把你挖出来!
大家担惊受怕地等着,听着地道内的响动,但里面一点响动也没有。
撞大门的声音在这里听起来也惊心动魄。
<b>教堂/地道 夜/内</b>
法比打着手电走进地道,玉墨跟在后面。
法比突然站住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瞪着,一只手伸出,似乎要阻拦玉墨上前。
玉墨越过法比的肩膀看去,抬起手,捂住脸。
电筒的光圈里,死去的喃呢磕得满头满脸是血,脖子上一道镐头留下的伤口,也在汩汩地冒血,仅仅这一会儿不见,她已经不像本人了。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八个日本兵上来,把先前的八个士兵换下来,接过电线杆,继续撞门。
劳工号子听上去像野人进攻一样令人发怵。
牢固的大门在撞击下渐渐和门框脱离。
<b>教堂/中院 夜/外</b>
法比的手飞快地把一块圆形的犹如井盖的木板盖在了地道口,然后把新土铺在盖子上。
一把扫帚扫着浮土,渐渐使地道口的新土跟周围的土混合为一体。
<b>教堂/大厅 夜/内</b>
玉墨替喃呢擦洗着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
红绫给她梳理着蓬乱的头发,以厚厚的刘海遮盖住额头的伤口。
玉笙和玉箫将那件黑丝绒裙子铺在桌上,用手抚平皱褶。
<b>黑岩轿车内 夜/内</b>
日本兵中队长回头看着黑岩的车窗口。
黑岩举起带着白手套的手,狠狠一挥。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日本兵中队长举起手枪,对着天开了一枪。
日本兵们吼了一声号子,大门轰然倒下。
<b>教堂/大门内 夜/外</b>
若干支电筒的光亮刺入倒下的大门内,直指一个弓腰驼背在咳嗽的老人。
冲进大门的日本兵们定住了,对如此的抵抗者感到意外。
英格曼慢慢向电筒的光亮转过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b>(英文)</b> 正要给你们开门去,就咳嗽得停不下来。对不起,让诸位费了那么多体力。
翻译快速地低声地翻译了他的话。
英格曼:<b>(英文)</b> 请等一等,我这就去把孩子们叫出来。她们已经准备好了。
日本兵中队长打了个手势,日本兵们在原地驻步了。
<b>教堂/厨房 夜/内</b>
法比的手拉上地窖的盖子,盖子最后要合拢了,他对着里面低声地,但语气极重地交代:我不叫你们,你们谁也不准出来,一声都不准出,不准往外看,不然那些女人为你们引火烧身,都白搭了,懂不懂?!
<b>教堂/地窖 夜/内</b>
女学生们:<b>(小声地)</b> 懂!
书娟看着头顶上那条缝隙合上了,周围是严严实实的黑暗。
<b>教堂/厨房 夜/内</b>
合上的地窖口地砖的缝隙衔接得严丝合缝。
法比把那个金属大烤箱推过来,压在出入口上。
他趴到地上,往烤箱下面看去,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地爬起来。
<b>教堂/前院 夜/外</b>
穿着黑色丝绒水手裙的玉墨等人排成一列,微微地垂着脸和眼皮,像是一群因深居简出,备受呵护而被养得无比娇羞的少女。
每人胳膊下都夹着一大本圣歌歌本。
每人都不紧不慢地迈着优美婀娜的步子。
每个人的脸都是无悲无喜,静若处子。
法比没有表情的脸孔朝着走来的女人们,所有的紧张、疲惫、操劳抽空了他,现在一切成了过去。他似乎不再需要智慧和勇气,只是被动地呼吸和观望。
玉墨长久地看了他一眼:<b>(轻声地)</b> 别忘了,每年代我给戴少校上坟扫墓,不太为难的话,也代我去看看他的父母。
法比木呆呆地点点头。
红绫:<b>(含着泪,调皮地一笑)</b> 扬州法比啊,我可是把那点财宝都交给你了,你帮我收好,我还要回来拿的哦!
法比点点头。
玉笙:<b>(使了个媚眼)</b> 我才来的时候,恨死你了,你阿晓得?
法比还是那样呆呆地点点头。
玉箫:玉笙说恨哪个,就是欢喜唉!
<b>教堂/地窖 夜/内</b>
所有女学生都挤在砖头留下的那道狭窄的缝隙跟前,往外看去,就像最初她们挤在屋顶阁楼上观望这些女人的到来。
穿着黑丝绒裙子的玉腿从她们眼前移过去。
书娟:<b>(指着一双腿)</b> <b>(小声地)</b> 这是赵玉墨。
徐小愚:<b>(小声地)</b> 红绫……玉箫……这肯定是玉笙。
刘安娜:<b>(伤感地)</b> <b>(耳语)</b> 跟她们这么熟,谁的腿都能看得出来了……
女学生丁:<b>(小声地)</b> 怎么没有那个喃呢?她跟我打过一架,我记得她的腿,好有力道的!
书娟:<b>(小声地)</b> 唉,是少一个人!
女学生丁:<b>(小声地)</b> 就是少喃呢嘛!
<b>黑岩轿车内 夜/内</b>
黑岩从车窗里往外看去。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两队日本兵从教堂大门里出来。
半分钟之后,穿着大礼服,拿着教杖的英格曼从教堂大门里出来,那么威严庄重,像是去主持一个显赫人物的葬礼。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第一个“女学生”玉墨走出来。
<b>黑岩轿车内 夜/内</b>
黑岩从车窗纱帘的缝隙里,看见一个个惊为天人的“女学生”在卡车灯光中一掠而过,仿佛走马灯上轮番闪现的仙子。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跟在玉墨后面的是玉箫,接下去是红绫。
玉墨走到英格曼面前,英格曼看着她,非常虔诚地举起手,在她胸前慢慢地画了个十字:愿主保佑你,孩子。
玉墨:<b>(微微屈膝行礼)</b> 谢谢神父。
英格曼给她们每个人祈祷,在她们胸前画着十字:我主与你同在,孩子。你所经受的,他都看见了,都听见了……法比和我,与你们同在,所有人都与你们同在。你们所经受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听见了,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了,听见了,他们会感受到你们正在忍受的和将要忍受的。孩子们,但愿我能替你们去经受。
他的灰蓝色眼睛里,渐渐汪起老泪。
<b>黑岩轿车内 夜/内</b>
黑岩似乎被这场面感动了,震撼了,无情的眼里出现了跟他女儿通电话时的人性。
他慢慢地掏出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嚓的一声,火柴擦燃了,正要去点烟头,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手也定在半途中,火苗在火柴头上燃烧着。
现在走到卡车灯光里的是一辆独轮车,车上架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一个死去的“女学生”喃呢,车子由法比推着。
火苗燃到了根部,烧灼了黑岩的戴着手套的手指,他被烫得一抖。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特写:喃呢圆圆的脸蛋已经被擦干净了,安静地闭着眼睛,脖子上包裹了一块白色缎子,就是盖在黑丝绒水手裙上的那块。
白缎子盖到喃呢的胸口,露出穿戴齐整的黑丝绒水手裙的白色大翻领和飘带。
日本兵中队长跑上来,瞪着眼睛打量喃呢,然后伸出手指头,放在喃呢的鼻子前面,试了一下,缩回手,吃惊地看着法比:<b>(生硬的中文)</b> 死了?
法比看都不看他一眼。
日本兵中队长看着一个个“女学生”,在他眼前,这个“女学生”队伍成了送葬的仪仗队,一身黑丝绒裙子和洁白的领子成了她们高贵的丧服。她们护送的是独轮车制成的灵柩,死者喃呢显得那么雍容华贵。
<b>黑岩的轿车内 夜/内</b>
黑岩那只食指和拇指的指尖被烧出黑窟窿的雪白手套无力地搁在打开的车窗内。
黑岩的幻觉:穿着黑丝绒裙子的“女学生”们背上长着白色的天使翅膀,飘在半空中,扛着示威的标语牌,默默地抗议。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幻觉消失了,“女学生”们都回到地面上。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英格曼走到“灵柩”旁边。
喃呢的圆脸蛋此刻充满孩子气。厚厚的刘海盖住了她额头上的创伤,流血过多的脸显得格外洁白。
英格曼老泪纵横,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轻轻放在喃呢的胸口:我的孩子……谁说你不是我的孩子呢?我应该早就这样看待你。现在你的一切痛苦都过去了,你拥有的就是安宁,永恒的安宁。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的,让我分享你的安宁吧,孩子……
法比仍然在他的呆木状态中,睁着眼睛,却像什么也看不见。
玉墨回过头,透过眼泪看着老神父和喃呢的永诀。
英格曼轻轻地给喃呢画了个十字。
红绫擦了一把眼泪,微微一笑:喃呢这丫头,长得跟无锡阿福一样,福气怎么这么浅?
玉笙:这不是福气吗?我看比我们有福气。
春池:可怜她挨骂挨到死。
玉箫:那是你,一天到晚骂她!
春池:就像你没骂过她一样!
玉笙:早晓得我就不骂她了。
玉笙没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
日本兵中队长似乎此刻才回过神来,再次走到喃呢面前,粗暴地扯开她脖子上裹着的那块白绸缎,发现缎子的反面被血染了,再看喃呢,脖子侧面有个大口子,血已经凝固了。
翻译站在日本兵中队长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喃呢。
英格曼抓住白绸缎的一头,不轻不重地一拉,把绸缎拉过来。
日本兵中队长看着英格曼,老神父不屑于向他解释什么,小心翼翼地把绸缎重新往喃呢的脖子上包裹,欲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掩盖起来。
法比看着老人哆嗦的手,动作也做不准确:<b>(轻声地)</b> 我来吧。
英格曼却咳嗽起来,并且没有理会法比,坚持自己替喃呢做这最后一件事。
日本兵中队长:她是怎么死的?
英格曼听了翻译的译文之后,嘲讽地挑起一个嘴角:你看呢?
日本兵中队长:是自杀的?
英格曼不再理他了:<b>(对着喃呢,轻声地)</b> 我以为你已经得到了安宁,原来还是会有人惊扰你。这样的惊扰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b>黑岩的轿车内 夜/内</b>
日本兵中队长跑到车窗口,从神情上看是乱了方寸:<b>(日语)</b> 一个……一个女学生自杀了!<b>(指着自己的脖子侧面)</b> 这里,把动脉切断了!
黑岩:<b>(瞪着他)</b> <b>(日语)</b> 军人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值得你这样惊慌?我都看见了。
日本兵中队长:<b>(日语)</b> 那怎么办?
黑岩:<b>(日语)</b> 死了的人,你不知道怎么办吗?
日本兵中队长:我的意思是,师团告诉我,要带走十三个女学生,现在少了一个,怎么办?长官会处罚我吗?
黑岩:你连受处罚都够不上。赶快让活着的女学生们上车,带走。<b>(转向司机)</b> 开车。
轿车启动了,日本兵中队长忙立正,对着窗帘后的黑岩敬礼。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翻译看了玉墨一眼。突然想起什么,再抬起眼睛去看玉墨,玉墨也意识到他的注视,把脸别开。
翻译的回忆:玉墨穿着一身华贵而低调的旗袍,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被一个穿军服的年轻男子挽着臂膀走进舞厅。前呼后拥的有二十多个年轻军官。一个人向翻译耳语:这个女人叫赵玉墨,是秦淮河边的第一块牌子!翻译惊艳地盯着玉墨,见她跟年轻男军官下了舞池,翩翩起舞。华尔兹的音乐中,玉墨轻盈地转动,她面孔的每个角度都很迷人。
回忆结束。
翻译向玉墨走去。
翻译:请问小姐贵姓?
<b>教堂/大门外 夜/外</b>
玉墨沉默地瞪着他。
翻译:<b>(得意地笑起来)</b> 赵小姐……
玉墨移动了几步,移动到离同伴稍远一些的地方。
玉墨看着他,掩饰着紧张。
翻译:<b>(小声地)</b>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秦淮河边的头一块牌子,挂五朵梅花的赵小姐,颠倒众生,南京城里城外,多少浪荡公子,风流儿郎知道赵玉墨这个名字。
红绫看见玉墨被认出,顿时紧张起来。
玉墨:先生认错人了。
红绫轻轻推了一下法比。一直处在木讷状态的法比顿时惊醒。
法比盯着翻译,急促地走到英格曼身边,跟老人耳语一阵,正在咳嗽的英格曼一下子噎住了。
英格曼向玉墨和翻译转过脸,当头挨了霹雳一般。
玉墨:<b>(小声地对翻译)</b> 我又不姓赵!再胡搅蛮缠,我可要叫人了啊!
翻译哈哈地笑起来,更加无赖和得意。
翻译:你还要叫人?我们俩到底谁在搞把戏,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