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他发现苻煌似乎真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就被无法抑制的失落袭击到了。

他抬头看向苻煌。苻煌长得很帅，他工作很辛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沧桑一点，是那种筋骨劲毅的类型。

他们实际就相差八岁，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止，有一次出门，苻煌戴了墨镜，他穿着校服，有人以为他们是父子。

他想他可能是从小缺乏父爱，所以很爱他这种超出实际年龄的成熟。

像哥哥也像爸爸。

事实上苻煌在他生命中的确承担起了类似的角色。

他对他的感情应该也不只是爱情而已，他依恋他，他人生的第一个春、梦就是梦见他，第一次梦，遗，第一次躲在被窝里打、飞机。他高中的家长会也都是他去开的，他上大学是他接送的。

但苻煌只当他是弟弟。

他如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收拾了餐桌说：“你请了几天假，今天也不用去学校？”

“明天去。”苻晔说。

苻煌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完桌子就去他房间工作去了。

苻晔有听见他在跟秘书打电话。

外头雾蒙蒙的，小区里的樱花都开了，在阴郁的天气里给他如花似雾的惆怅。

大概是担心他发情期不能安全度过，苻煌也在家呆了一天，没出门。

晚上的时候，他趁着苻煌洗完澡在刷牙的时候，拿着他的衬衫进去，用手洗了。

他长的很艳丽，脸小脖子细长，头发浓密，像一只漂亮的猫，骨子里并不安分。他在搓衣服的时候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苻煌在刷牙，只是一天功夫，下巴都变成了青色的，拿着牙刷的手青筋凸起，指关节粗大，手指却很长。

他将衬衫甩了一下，好像将他的羞耻心也都甩走了，哼着歌将衬衫挂在阳台上。

阳台上有苻煌洗好的内裤，黑色的平角裤，他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看前面很明显被撑起来的弧度。

苻煌从洗手间出来，他应该是看到了，但没有说话。

苻晔想自己再坏一点就好了，他会直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内裤摘下来拿走。

但他没有，他还是不敢。

苻煌是很严厉的。

虽然苻煌很爱他。

也显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爱。

他想自己真是病态，这样对一个对自己如此好的人。当初苻叔叔和他妈出事，他爷爷奶奶本来是想把他接回老家去的，理当如此，他们父母之间并没有结婚，这里严格来说并不是他的家。但他去求了苻煌，说他不想走，他喜欢建台。

正在上大学的苻煌收留了他，给了他最好的生活。

他却恩将仇报，回报他这样不堪的爱恋。

他想到这里，就背着书包去学校图书馆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苻煌已经睡下了。

他推开他卧室的门，靠着门框看他。

苻煌睡觉非常安静，他在上高中之前，都是和他一间房睡的，有时候还会一张床上睡。苻煌睡觉的时候像是死了，和他那个人一样。

他的性格也是死气沉沉的。苻叔叔常说，他们家气氛其实一直都还可以，他虽然离了婚，但和前妻关系也还行，彼此对苻煌都很好，但不知道苻煌为什么会形成这么淡漠阴郁的性格。

他很少说话，但很有主见。他这几年完全是白手起家，公司净利润去年就破两千万了。上个月还刚给建大捐了一笔奖学金。他在图书馆外头的电子屏幕上看到了。

他幽幽地看了一会，最后合上门出去了。

房门遮掩住廊下的光，最后一缕光像是断掉的线。

苻煌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这张床似乎一直弥漫着丁香的气味，换了床单和被罩也不管用。Omega的气味分子已经浸淫进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也可能是透着床单上那点水痕，浸到了床垫上。

可见苻晔有多动情。

对他来说太浓郁甜美的味道，像是熟透的果子被戳了个洞，果肉流出的汁液香甜。

第二天醒来，苻晔已经去上课了。

他那件衬衫已经收好了，叠的很方正，放在沙发上。

这衬衫他肯定不会再穿了。

他眼前浮现出苻晔把衬衫捂在脸上的样子。

他将那件衬衫挂到衣柜里，拉上柜门出来。

在玄关柜处换鞋的时候，看到花瓶里的丁香花已经被拿走了，只留下一个空花瓶。

他们小区距离建大并不远，只有两站路。他去公司都会经过建大，因此大部分时间他上班都会带苻晔一块，先把他送到学校门口。

今日依旧雾蒙蒙的，下着春雨。建大建校百年，学校里有遮天蔽日的梧桐树，这季节已经开始冒绿。苻晔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发呆。

他第一次经历发情期，很不适应，抑制剂吃了以后，虽然能遮掩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但他自己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身体很热，身体一直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他今日上课都一直扣着卫衣帽子。

大课上总有几个男女目光火热地盯着他看，他平日里其实很喜欢招摇，会撩人，有点坏，但今日没什么心情，因为一直莫名的烦躁。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手机上说这都是很正常的。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都会容易烦躁，尤其没有对象的。

这是欲求不满的缘故。

中午他回了一趟家，换衣服。

他短裤上有一点潮湿。

身体像是突然变得陌生，轻微的触碰都带给他战栗，好像比早晨还要红一点。

他就给苻煌发信息，说：“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看医生。”

苻煌很忙，经常要隔很久才回他，这一次回得很快，说：“在哪。我等会带你去医院。”

半小时后，苻煌开着迈巴赫出现在他们小区门口。

上了车，苻煌盯着他问：“哪儿不舒服？”

苻晔说：“哪儿都不舒服。”

过了一会，他觉得自己这样态度好像不太友好，于是声音放缓一点，说：“身体不太对劲。”

苻煌没有再问，带他去了附近的医院。

车窗外紫叶李迎来盛花期，被雾蒙蒙的春雨笼罩着，要拐弯的时候，车窗擦着柔软的花枝过去，窗户上留下一道没有规则的水痕。

大概是密闭环境的关系，也可能是强大的alpha对Omega的气味会更敏锐，苻煌捕捉到那甜腻的信息素味道。

普通的丁香是带着苦涩的辛香，苻晔的信息素要更柔和甜美一点。但也可能只是他闻起来觉得甜美，Omega的信息素经常是他之蜜糖彼之砒霜，要看匹配度。

匹配度越高，会越觉得甜美诱人。

但没有那天晚上在他房间闻到的淡淡的甜腥味，那应该是别的地方流出来的味道。因此对他的刺激也没有那晚强。

不过苻煌依旧开了点窗。

到了医院以后，他给他挂了号，带着他去看了Omega青少年科的医生。

来这里的Omega大多十五六岁左右，苻晔这种十八岁的算很少见。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对苻煌说：“他分化期来的太晚了，过度服用抑制剂，以至于激素有点紊乱。”

苻煌说：“可以做个全面检查么？”

医生点头。

医生显然把他当家长了，检查完以后说：“除了性激素浓度太高，别的没什么问题，生殖腔等各方面发育的都很好，家长尽管放心。”

苻晔有些茫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苻煌微微垂下凤眼，余光掠过去，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中，他眼型微挑，看起来颇为阴郁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