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辆一辆地开走, 只剩下他们两个和几个佣人留在原地。
“给。”顾砚修把手里的伞柄递给陆野。
“我不用。”
眼看陆野就要从伞下离开,顾砚修又往前递了一下:“拿着。”
雨伞挪开,他的肩膀从伞下露出来, 冷雨撒了两滴在上面, 打湿了丝绸衬衫。
陆野立刻单手接过那把伞,重新打在顾砚修头上。
不过, 就在他刚把伞朝着顾砚修倾斜过去的时候, 顾砚修一躬身,从伞下离开了。
几乎就在瞬间,训练有素的佣人就把伞打在了他头顶, 像是黑-道片里的画面。
陆野的动作停在原地。
顾砚修没注意, 临走前转头跟陆野说:“你回吧, 路上慢点。”
从这里到陆野的住处不算太远, 雨不大, 一把伞够用了。
看着顾砚修的背影, 陆野握伞的手指动了动。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他才低下眼睛,看向手里的那把伞。
金属伞柄散发着冷冷的光泽, 他的手再往下一些, 就是顾砚修刚才握过的位置。
他轻轻碰了一下。
凉冰冰的,像是刚才接过伞时, 一触即分的顾砚修的指节。
——
听说这晚的事后, 祝欣柔的天都要塌了。
什么?陆野居然野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湿淋淋地回来,正好撞见顾砚修的几个朋友?
那岂不是把人丢到了老远以外!
再说了,陆野去外面干什么?
他在上区哪有地方可去,不会是趁着休息, 又滚回下区那个老鼠洞去了吧!
想到当时去下区接陆野时,那座破破烂烂的大厂房,还有里面黑漆漆的机器和两个獐头鼠目的Beta小工,祝欣柔就觉得眼前发黑。
她想立刻把陆野叫到面前,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可是这两天,顾家人来人往,有不少公司科研部门的负责人和顾砚修的朋友。
眼看拓荒者峰会在即,顾砚修只要从学校回来,就有不少的会议要开。
这些天连庄园里的佣人都小心翼翼,祝欣柔不敢出岔子,给顾砚修惹麻烦。
于是破天荒的,从陆野来到港内区以来,她第一次去了陆野的住处。
森林边的那座小别墅,两层楼高,隐匿在一片松树林里,她到门口的时候,还看到两只探头探脑的猞猁。
祝欣柔皱眉避开,让佣人拿钥匙直接打开了大门。
整洁的客厅里没有人,只有沙发上搭着两件旧衣服。智能壁炉散发着热气和木柴的香气,偶尔发出“噼啪”声,在模拟木柴燃烧的状态。
浴室的门打开了,陆野叼着牙刷从浴室里扭过头来。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没穿上衣,发梢流淌下的水珠顺着锁骨和肩胛淌下,划过他又紧又硬的身体。
他虽然瘦,身上肌理的线条却很清晰,身体一动,就能看见肌肉在皮肤下鼓动,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像陆成风,又不像。
陆成风年轻的时候更结实,更强壮,却丝毫没有这种让人侧目的攻击性。
佣人只看了一眼,就红着脸赶紧转过头。
祝欣柔则直接直接皱起眉头,不客气地训斥:“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
好像不是她突然闯入一样。
陆野只是看了她一眼,刷牙的动作都没停下。
一直到牙刷发出完成工作的提示音,他才吐掉泡沫,头都没回:“有事?”
像是根本没把祝欣柔放在眼里,甚至不怕她突然冲进来,将他按在浴室的墙壁上狠狠责打。
她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因为陆野长到五六岁,也总不肯说话,被媒体造谣说有语言障碍。
他的反应让祝欣柔感觉打在了棉花上。
她咬牙,然后冷声问:“你上周末到哪里去了?”
陆野扯过旁边的毛巾:“修理厂。”
“你还真去,你真敢到下区去!”
看到陆野理所应当的样子,她怒上心头,冲上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她打陆野从不留力,巴掌带起了风声,狠狠朝着陆野的脸上扇过去。
巴掌落下的瞬间,陆野轻而易举地攥住她的手腕。
“你……”
祝欣柔不敢置信。
这是第一次。从小到大,陆野在她的殴打下不会哭,不会叫,但也从来不会反抗,像个随便往地上摔的玩具一样。
这是陆野第一次阻挡她。
她狠狠挣扎了两下,却纹丝不动,被陆野捏住的手腕隐隐作痛。
祝欣柔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儿子长大了。
或者说,这个四五岁就开始玩车的小子,早就拥有远胜于同龄人的力量。
抬头对上陆野的视线时,祝欣柔第一次感到恐惧。
“你放开我!”她尖叫。
陆野却很平静,把她的手甩开,冷淡地说:“打脸会有痕迹。”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用不着陆野教给她。
祝欣柔立刻开始揉自己的手腕,不忘讽刺他:“你什么时候开始要脸了,还怕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