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元心里舍不得祝小蓟走,但又不好看着祝小蓟心里总惦记着事情,于是便只能强装大度,但又装不像,闻言冷哼了一声:“不谢。”
祝小蓟:“..........”没多久,马车来了。
薛景元站在马车边,看着祝小蓟上了马,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只抱着臂站在台阶上不说话,直到祝小蓟掀开车帘子,对他甜甜笑了笑:“夫君,妾走了。”
他想了想,怕自己离开久了薛景元会不高兴,于是又补了一句,道:“妾会想夫君,会早点回来的。”
薛景元闻言,轻“啧”一声,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那么难看了,只佯装不耐地摆手:“去吧去吧。”
他嫌弃说:“真黏人。”
祝小蓟:“.........”他鼓了鼓脸颊,像是有点不开心,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放下车帘子,不打算离薛景元了。
马车车轮滚动起来,碾过青石板,朝祝府而去。
离祝府越近,祝小蓟的心就莫名提了起来。
他已经四五年没有回祝家了,算上上辈子的时间,就更长。
回家之后,主君主母会如何对他呢?
他真的能顺利拿回他娘亲留下的遗物吗?
祝小蓟莫名心里没底。
最后,他甚至起了回薛府的心思,但马车就不如他所愿,很快就在祝府门口停了下来。
“小娘子,祝府到了。”马夫在车帘外唤他。
摇月率先下了马车,祝小蓟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钻出帘外,扶着摇月的手下马车。
他掀起裙摆,拾阶而上,盯着熟悉又陌生的朱门看了一会儿,直到门童见他眼熟,迟疑道:“你是........祝五公子?”
“是我。”
祝小蓟嫁进薛家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叫他“祝五公子了”,都是叫他“祝小娘子”或者“薛祝氏”,他莫名有些怀念起“祝五公子”这个称呼来,但也仅仅只是这一瞬,便应声道:“主君主母今日可在府中?”
“都在的,长公子和祝三小姐都在,祝二公子......二皇子妃今日要回来省亲,所以他们都在。”门童老实道。
祝小蓟闻言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马蹄踏踏声。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迎着清透的日光,眯了眯眼,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了一辆翟车。
马车用金饰诸末,朱轮画朱牙,其箱饰以翟羽,白红锦帏,黄色流苏至沿边垂下,又大又方正,远处看去飘飘欲仙,如同仙车,前面三匹赤色马踏踏而来,雍容华贵。
很快,那辆马车便在祝小蓟的面前停了下来。
祝小蓟毕竟是妾室,用不了太豪华的马车,被那马车一衬,更显寒酸,连带着他身上穿的衣裙也因此黯然失色、灰扑扑起来。
见状,祝小蓟原本就悬起的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拔腿就想跑,但很快,马车的车帘就被掀开,一个穿着绫地折枝花纹绣衫子的小双儿就从里面抬起了头。
日光照在他面如银盘的脸颊上,相较于祝小蓟的柔媚似水,他的容貌显然要更大气些,一举一动也透着高门嫡妻才会有的端庄持正,眼睫抬起又落下,眸光冷淡。
片刻后,他被两个穿着宫装的仆从扶下了马车。
祝小蓟见他一举一动皆矜贵傲然,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他心里其实有些羡慕。
他是妾,他娘亲也是妾,他娘亲教会他的,都是如何隐忍,如何在这后宅院里生存下来,甚至不得已,他娘亲还会教他一些为人所不齿的,在床上勾引男人的法子。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他们这样的出身,祝小蓟生来就是给人当妾的份。
所以他不需要去学高门大家娘子的端庄持重,只需要学习如何讨夫君欢心就好。
可........凭什么呢?
祝小蓟想,他也想像祝仙蓉一样,想学习如何算账,学习如何管家,如何与夫君并肩而立。
他不想一辈子卑躬屈膝,他不想一辈子被人当不入流的妾室,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薛景元和主母甜蜜恩爱生下嫡子,而他却连吃醋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光明正大地跟随在薛景元身边,想多年后,能和薛景元同棺而葬。
祝小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薛景元宠坏了,开始肖想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甚至觊觎郡王妃之位的时候,祝仙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垂下眼睫,瞥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祝小蓟缺懂,咬了咬下唇,屈膝行礼,低声道:“妾敬请二皇子妃金安。”
祝仙蓉看不上这个庶子,何况他是二皇子正妻,而祝小蓟只是一个妾室,和他身份天差地别,祝仙蓉就更没有理睬他的必要。
他一句话没说,只轻轻瞥了祝小蓟一眼,随即一阵香风飘过,他竟不理他,径直从祝小蓟面前离去了,只留下祝小蓟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祝博源和金雀灵穿着隆重的服装,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和婆子,众人紧张又恭敬地笑着迎了出来:“臣\臣妇参见二皇子妃!”
祝仙蓉忙将父亲母亲扶了起来。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围站在一处,仆从宫人如云将祝仙蓉团团围在其中,众人或笑或哭,说着话,竟如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还有个祝小蓟站在门外,半晌直接将他忽略在一旁,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热热闹闹、径直簇拥着众星捧月的祝仙蓉,进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