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闻喜,皇后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身子软绵绵的,躺在松软的床铺上,更像是陷入了绵云里。
一颗心,也随之飘忽不定起来。
这样的欢喜骤然得了,皇后自是高兴的。
然而喜悦过后,她很快便陷入了莫名的焦虑与恐惧之中。
她想起了二皇子,想起了那个在她怀中逝去的孩子,承乾。
自从承乾离世后,皇后便不敢再奢望有身孕了。
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已并非一个称职的母亲,对于腹中这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她也不确定这一次,自已是否有能力护他一生平安。
忧思之际,
她的手被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牵起。
南瑾捧着皇后的手,于掌心握紧。
她看向皇后的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咬重了道:
“娘娘别担心。
无论这宫中再多不安,嫔妾都会护在您身边,不叫任何人在您身上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看穿了皇后的担忧,这些宽慰的话也不只是流于表面的场面话。
皇后含笑看着她,“今日事,本宫是要多谢你。”
“什么?”
“多谢你保全了宜妃母子,也让本宫在骑虎难下之际,躲过了旁人的算计。
本宫不能逼太医去给宜妃接生,如果不是你想了这法子,今日事,还不知要闹得如何凶险。”
南瑾摇头,“嫔妾一路走来,不知经了多少凶险。
若无皇后娘娘提点庇护,这条命也早不知折损了多少次。
嫔妾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
更明白真心辜负不得。”
皇后唇角笑意未弱,半是调侃道:“可你就没有半分怕过?万一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本宫的谋算,你如此莽撞地卷入其中,会落个怎样的结局?”
“不会。”
南瑾答得笃定,“嫔妾完全相信娘娘的为人。
更知晓娘娘睿智。
若娘娘当真容不下宜妃,大可早早动手,何必等到今日?”
皇后默一默,又问:“那么,你觉得贞妃的话有几分可信?”
南瑾蹙眉,“嫔妾不知。
她在杏花春馆为自已辩驳的那番话,听不出任何破绽,倒像是当真被人冤枉了。
可嫔妾也想不明白,除了她,还有谁会在宫中做这样损阴鸷的事?”
皇后叹了口气,徐徐道:“你入宫晚不知道,贞妃从前原不是这样的性子。
皇上登基前不曾立王妃,贞妃与本宫都是侧妃。
她那时娇俏明媚,又是王府侍妾中鬼点子最多的。
胡闹起来,更是在庭院里支了桌,非要拉着本宫和宜妃她们一起打叶子牌。”
追忆往事,皇后眼神略有空洞,不禁莞尔,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可真松快。
没有那些猜忌算计,平日皇宫家宴,和别的亲王妃妾碰上面,若有人言语挑衅,贞妃也会第一个站出来替我们骂回去。
可是后来。。。。。。
后来上京那场地动,顺妃舍了性命救了皇上。
那时顺妃断了一条腿,而贞妃非但没有嫌弃,反倒是把她当成姐妹一般,不顾主仆之别,日夜悉心照料。
她想着顺妃可怜,还对她说会让中书令帮她挑个好人家,以她义妹的身份嫁过去,这样来日就不会被夫家欺辱,余生也有了保障。
可她没想到,皇上经此一事竟对顺妃有了好感,主动提出要将她纳为侍妾。
而更出乎她意料的是,顺妃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此事。
在贞妃看来,顺妃是知道她有多钦慕皇上的,她想不明白为何顺妃还要如此做。
所以日后,贞妃才会与顺妃彻底反目。
也是从那之后,贞妃的性子就彻底变了。”
皇后长叹一口气,无奈摇头,
“再后来,先帝驾崩,皇上登基,立了本宫为皇后。
而贞妃连个贵妃也不得,反倒要和从前伺候她的奴婢平起平坐,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这也是为何本宫这些年来,无论贞妃再放肆,再跋扈,也对她多有忍让的原因。
本宫总是念着,她还是从前那个会拉着本宫打叶子牌,会因为别的命妇与本宫起了争执,撸起袖管骂的人家气歪了鼻子的邵绮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