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起先不过淅沥如丝,到了夜深三更时,竟愈发倾盆而下,渐成瓢泼之势,倾泄如注。
骤密的雨点子急急飞溅落下,砸在檐头窗棂上,叫人心绪不宁。
南瑾耳边听此音,心中想着事,这一夜几乎无眠。
按说如此的密雨骤风,第二日散了乌云,大抵该是个好天气。
可南瑾清晨掀开窗时,看见的却唯是狼藉了。
帘外仍旧寒雨潺潺,有清冷的空气漫进来,南瑾拢紧了衣襟,呵出一口如云雾气。
已经入春的温泉山庄,几乎是一夜之间,便被这场雨带回了秋寒。
围着外墙悬挂的灯笼、彩绸,亦被风雨撕碎,化作一抹抹残破的红,散落于枯枝上、水洼中,全然不见节日的喜悦,反倒显着些物是人非的凄凉了。
用过早膳,宫人们冒雨清理着庭院狼藉,
南瑾则去了荣嫔房中,陪她一起抄录最后几卷《地藏菩萨本愿经》。
荣嫔房中烘了几个炭盆暖煦如春,她心情看上去也十分愉悦,一见到南瑾便难掩笑意道:
“妹妹来时可看见庭院成了什么样?”
南瑾颔首应下,却不解荣嫔喜从何来。
她便继续道:“贞妃花了几日,才将整个温泉山庄装扮了喜庆。
谁料到昨夜一场骤雨,拂了她的心思不说,更给她留下了满庄子的烂摊子。
明日就是除夕,一大早各位王爷就会陆续到来,到时这事被她搞砸了,皇上和太后还能给她几分好脸色?”
荣嫔越说越是激动,下笔的力道不觉加重了几分,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深而重的墨点子,
“还有她让人从宜春运回来的那些烟花,云蒙山因大雨导致山体滑坡,车马被拦在山下,即便此刻雨停,能让他们顺利将烟花送来庄子,可烟花被雨水浸泡如此之久,恐怕都已成了哑炮,运来又有何用?叫人看她笑话吗?”
荣嫔抄了几日佛经,手都要磨出茧子来,心里对贞妃更是攒满了怨气。
如今见得贞妃不好过,她心中自然是无比畅快。
南瑾含笑落座荣嫔对面,取来纸笔随意抄写了一句佛经,
“越是这时候,咱们才越好糊弄。”
荣嫔冷眼旁观,南瑾哪里是在抄写?分明是连着甩了几道墨痕,比之草书还要潦草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