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充满耐心地期待着幼狮踏进陷阱。
孟芙站起身,在众人注视下语气轻缓道*“舒言学姐确实让我负责处理这件事,依照纪检部处分条例规定,当天在违纪项扣除二年国际A班三分,并督促违纪人员及时返回班级。”
贝舒言含笑的唇角微僵,看过来的目光由期待转为冷诮,暗含提醒地问,“孟芙,只有这些吗?”
她把孟芙当成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说辞就代表了她的立场,这些人可不吃她耍耍小聪明左右逢源那套。
孟芙不解看过来,“我记得是只有这些的,舒言学姐不是也在吗,我如果有什么地方忘记的,辛苦学姐帮忙补充一下。”
贝舒言沉默看着她,这会儿可以确定了,她的确是不识抬举,不打算配合了。
放着段弋把她带走这段不说,明摆着是帮忙打掩护呢,看来是站到了宋霁言那边,以为这样示好就能得到庇护吗,还是不够了解他,宋霁言只是看着处事周到性格好,实际最是冷情淡漠,这场例会结束,他连孟芙是谁都不会记得。
以为是二选一,实际留给她的选项只有一个,宋霁言不管她,又得罪了齐昀川,以后在学生会能有什么好日子。
贝舒言自然不会再去补充什么东西,孟芙说了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自己马上要退出了,今天算是作为前辈在退场前帮她长个记性,别以为身后有人撑腰就能为所欲为,在星洲,她这个新人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宋霁言好整以暇看着这场闹剧,不起眼的弃子现在失控了,他挺想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齐昀川脸色冷沉,如果不是贝舒言毛遂自荐,表现出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宋霁言在例会上下不来台,他不会沉不住气现在就撕破脸。
“丁部长,孟干事是你们纪检部的人,从她的表述中,我并没有听出段弋等人周五下午擅自离校和晚上被利浦的学生偷袭有直接关联。”
宋霁言唇角漾起弧度,态度亲和友善,“对吗?孟干事。”
孟芙点头。
她的选择并不难,诚如贝舒言想的那样,她确实只有一个选择,在她心里占据第一位的现阶段只有何漾苒,而何漾苒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也只有一个段弋。
刚刚在餐厅,仅仅只是被看到坐在一起用餐都会气成那样,孟芙心底恶劣的声音发出赞赏,就要这样啊,何漾苒不痛苦不生气,她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从和贝舒言谈完话就一直在等待她会挖一个什么样的坑,现在谜底揭晓,以为丢给她一个烫手山芋吗?等着她左右为难的选择?
孟芙压着忍不住上翘的唇角,觉得她真是帮了大忙。
学生会的这摊浑水她没有想趟一脚的兴趣,参与进来的初衷是为了有渠道接触国际班,她的目标明确且始终如一,所以理所当然要帮段弋和池骞隐瞒下来,宋霁言怎么想对她而言不重要,她要的是在这场委曲求全中获得被段弋当成自己人的契机。
宁愿自己被针对,也不把他们做的事供出来,被欺负的越狠,这场算计曝光时收益才越多不是吗。
丁凝合上会议记录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身为纪检部的部长,有责任在例会上对争议较大的违纪事件提出复审,如果各位都没有异议,那我尊重学校决策。”
宋霁言视线看一圈,无人出声,“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例会就此结束。”
丁凝第一个起身走出去,孟芙看着她的背影目露思索,事情看似由她挑起,但她好像对结果如何并不关心。
孟芙本以为她是支持齐昀川才会在例会上把矛头对准宋霁言,现在看又不像,至少她没有贝舒言那样外露的失望恼火。
是掩饰的太好了吗?
……
会议室内很快只剩三人,岳景坐在宋霁言身侧没动弹,贝舒言捏着张纸走过去。
“会长,高三课业繁重,我想多留些时间用来复习备考,所以想提前请辞纪检部副部长一职。”
位置上贝舒言站在两步远外,宋霁言端坐着,视线微抬静静看过来,无端让人觉得心虚。
他伸手,指腹上纹路清晰可见,掌心有一枚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细小红痣。贝舒言将请辞申请放上去,清醒自觉地没有丝毫接触。
宋霁言认真在看,略过没有意义的原因,在副部长推荐人选那里看到满意的名字。
孟芙。
他脸上带了丝笑,祝她高考顺利发挥。
这丝笑意激起贝舒言心中不甘,眼底有奢望也有飞蛾扑火的痴迷,“宋霁言,如果我不是自愿退出的呢。”
宋霁言垂落的眼睫重新掀起,“你是想告诉我有人逼迫你吗?”
“是谁呢。”清隽的脸上眉眼疏冷俊逸,眼睫下的眸子熠熠生辉,专注看人时像漩涡一样蛊惑至极。
短暂迷失后的贝舒言在他淡笑着的注视下恢复冷静,难道还指望宋霁言能给她做主吗,段弋和她之间他会偏袒谁不是显而易见吗,更不要说她才在例会上向齐昀川投诚。
她喜欢宋霁言,也曾憧憬过有一天能征服他,但越接触就越清楚他根本不具备爱人的能力,就连对段弋也仅仅只是依靠着亲缘束缚,否则根本不会插手管他任何事。
沉稳内敛,待人有礼只是他最表层的伪装罢了,真正的他淡漠冷情,恶劣的一面被妥善隐藏起来了,她见过一次,所以在刚刚头脑发昏时才及时清醒过来。
一个优秀的男人罢了,她喜欢但不会沉迷,尤其是在见识过他凉薄的一面后,这种忌惮更加根深蒂固。
所以及时抽身,收敛掉所有不甘,把话题带回到他态度友好的阶段。
“宋霁言,你的祝福收到了,也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贝舒言转身离开会议室,桌上他留下的纸张被宋霁言随意折成飞机,手一抬纸飞机在空中滑翔,精准无误落在角落的文件柜上。
岳景看着他愉悦的神色,问,“你不生气?”
“对谁?”
还能有谁,“齐昀川啊。”
宋霁言轻笑,“你指的是一手培养上来的宠物狗有了异心,现在还想反咬主人一口吗?”
他支起胳膊,修长干净的食指搭在眉骨上,饶有兴致道,“狗不忠心了就换一只养,齐昀川面上不声不响看着老实,实际上主意大的很,这种人得纵着,纵到他不知天高地厚了再给打回原形,这样才能知道疼。”
岳景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他升任学生会长的事底下都默认了,为人又一直谨慎,没有什么错处,你现在不带他玩了,换人也得有合适的啊。”
“有啊。”
“谁啊,我怎么没看出谁能把他挤下来?”
宋霁言面上似笑非笑,有种倦怠的猎人一夕发现狡猾猎物的兴奋。
齐昀川太没意思了,当初费劲心思扒着自己想往上爬时宋霁言就知道这人是个不安分有野心的,如他愿给了机会就是想看看他能闹出什么乐子,结果呢,瞻前顾后的磨蹭了那么久,在他都不抱期待后就上演了这么一出逼宫戏码。
出息。
宋霁言对他失去兴趣了,但好在他发现了更有野心的人,于是一个无聊之余打发时间的想法诞生了。
把有野心的毒虫放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厮杀,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会得到怎样的蜕变呢?
亲手培养一只蛊虫,不比一只养不熟的狗有意思多了吗。
岳景无端感到有些冷,再看他神叨叨的笑意,一个马上要被遗忘的人闪现在脑海,“你不会指的那个新人吧,孟芙?”
宋霁言撑着桌子站起身,跃跃欲试的目光看着他,“你也觉得她合适?”
岳景觉得他够异想天开的,“我记得那个新人没什么背景,贝舒言推荐她升任纪检部的副部长已经很遭人恨了,刚刚例会上又得罪齐昀川,你不搭把手我都担心她在学生会里能不能撑得过一周。”
担心的挺有道理,宋霁言叮嘱他,“那你记住不要帮她,看着就好。”
“你又要让她挤掉齐昀川,又不伸手帮一下,凭她自己可能吗?”
宋霁言抬手在他头上敲了敲,“我现在只看到了她的野心,总要再看看能力怎么样,太差劲的话就当看走眼了。”
说完,单手插进兜里,长腿迈步淡然离去。
……
放学后孟芙借口晚点回家,避开人去了离学校稍远的网吧,在前台让老板帮忙开了单人包间,警惕观察了下四周才进去反锁上门。
打开电脑,登录买来的邮箱,静等两分钟后收到一封邮件,标题显示本市知名的侦探事务所。
点开附件,和段弋相关的信息一点点加载出来,打人致残的那一段是调查重点,因此占了很长一段篇幅。
孟芙耐心查看着,那个男人每个月会想方设法往她账户里打钱,以前都被她原路退回去,而最近的这一次没有,她用那笔钱请了私家侦探帮忙调查段弋。
【患有严重躁郁症,情绪极不稳定,多次展现出攻击人以及自我伤残行为。】
【曾亲眼目睹父亲包养的女人上门挑衅,母亲不堪受辱跳楼坠亡的场面。】
【在校期间不明原因导致狂躁症发作,将私生子的一条腿打断,被赶来的警察制止带走。】
【被指控故意伤害,舅舅被迫让步,同意气死妹妹的小三嫁进段家,对方才撤销起诉段弋故意伤害。】
【段弋被接出来后情绪极不稳定,抑郁症加重,出现多次自残行为,后被接到舅舅家,休学半年接受心理治疗,情绪逐渐稳定后入学星洲。】
其余还有一些琐碎信息,对孟芙而言那些都不重要,滑动鼠标反复浏览这几条内容,内心对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好可怜啊段弋。
要怎么帮帮你呢。
孟芙眼底有怜悯,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她要一点点敲碎他的防备,成为能救赎他的人。
删除邮件,注销邮箱,关闭电脑,孟芙打开包间紧锁的门,不引人注目地悄然离去。
翌日下午。
国际班一群男生在打球,穿17和18号球服的两人亮眼帅气,球场外围了一圈来加油的女生。
孟芙在纪检部工作室汇总打分表,贝舒言退出后负责的工作都移交到她这里,底下的干事在陶盼带领下故意将没核算过的表交到她这里,等着想看她手忙脚乱没头绪的狼狈样。
窗外一阵阵欢呼声传进来,孟芙起身走过去,细白的胳膊撑着窗沿,白色制服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戴的一圈黑色头绳。
静静看了会儿两个男生打球,她拿出手机翻看朋友圈,找到池骞昨晚发布的一条动态,分享的一首歌,倪美珂在下面评论他装什么深沉。
看清楚歌名,孟芙动了动手指,设置一条新状态。
目光再投出去一眼,球场上男生们热情似火,不知疲倦一样奔跑跳跃着。
她走回桌前,将摊开的各种积分表整理妥当,抱在怀里走出工作室。
她要去找丁凝,验证那个一闪而过的猜想。
课间时间,三年国际A班出来活动的人不多,大都坐在班里埋头做题。
孟芙轻轻敲响前门,一个班的人抬头看过来,她在其中寻找丁凝,柔声道,“丁凝学姐,可以出来一下吗?”
丁凝肃着脸走出来,“怎么。”
“学姐,这几张表算了好几次都有问题,我担心是自己不了解,所以冒昧来打扰你了。”
丁凝接过去翻看几眼,脸色冷的明显,“你也当过干事,上交的打分表是什么标准会不清楚?上面数值都是错的明显没经过核算,任由她们这么糊弄副部长的位置你也坐不长。”
孟芙被说的低下头,丁凝训了两句,告诉她,“打回去全部让重新检查,递上来的打分表如果还错成这样就继续驳回,你亲自盯着她们检查,多跑几趟就没力气耍心眼了。”
余光看到她脖颈上还戴着的纪检部干事工作牌,丁凝皱眉提点,“一会去副会长齐昀川那里领新的工作牌,有实无名的底下人自然不会服你。”
孟芙羞愧又感激,“谢谢学姐,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
丁凝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忍下去,转身回班。
孟芙清亮水润的眼眸目送着丁凝,在她落座后才转了转眼珠,与教室讲台上支着下巴看过来的宋霁言对视一眼,微笑以示友好,然后迈步离开。
步子不急不缓往前走,身后那道视线如影随形,她没有过多关注,在一点点剖析刚刚丁凝传递的信息。
没有恶意,在切实帮她解决问题呢,故意戴在脖颈上的工作牌也被注意到,没有冷眼旁观任由她碰壁,提点了该怎么做。
纤长的睫羽垂下来,孟芙眼底升起疑惑,刚刚她确信丁凝没有针对她的意思,齐昀川故意给的下马威也被她点破,足以说明她并非和那位副会长一条心。
可为什么在例会上要主动挑起矛头呢,是受人所迫吗,齐昀川有什么能拿捏丁凝的?
还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过目前她并不好奇,试探丁凝也只是想知道她对自己是否有敌意,毕竟是顶头上司,如果搞不定的话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麻烦。
现在没有这个担心了,在丁凝手下做事只要谨慎点不犯错就能安稳度日,她不会主动帮着齐昀川做事,明确这一点,陶盼那些人就好应付多了。
孟芙没急着走,去学生会找齐昀川,虽然猜到他在有意刁难,但毕竟是丁凝提点过的,不过来一趟被知道了容易落人口实。
学生会的工作室由教室改建,几张办公桌摆放整齐,齐昀川正坐在其中一张桌后登记档案,见来的是她,从忙碌中抬头,“有事吗。”
“齐会长,我的工作牌什么时候可以换新?”她问。
齐昀川放下笔,摘掉眼镜疲惫揉捏眼角,“你情况比较特殊,合作工厂那边不制作单独的工作牌,要等到领导层集体换新后一起发给工厂,这段时间先委屈你将就一下。”
孟芙态度谦逊道谢,没再多问什么,转身要走。
“你叫孟芙是吗。”齐昀川在最后一刻喊住她。
“是,齐会长。”
“贝舒言的话没说清楚吗。”他掀起眼皮看过来,无端让人想到一些阴冷的爬行动物。
孟芙平静启唇,“说的很清楚。”
“所以你是故意的,你选择宋霁言是吗?”
“我选择据实相告。”她回。
“到现在还不打算回头?”
“齐会长,我听不明白。”
齐昀川注视着她,片刻后重新戴上眼镜,“你很固执,希望也能有与之匹配的能力,错过这个机会,我对你不会再有仁慈。”
“听着让人很害怕,齐会长,我期望能在学生会和大家和平共处。”
她说完,颔首转身离开。
如果不能的话,那大家的日子就都不太平吧。
……
球场上一群男生结束比赛往休息区走,池骞搭着段弋肩,不正经说话的样子换来身旁人一记白眼。
段弋在休息区坐下,随手拎过来瓶水,拧开仰脖子灌了两口,一瓶水下去大半,剩下的小半瓶被他一扬手全溅池骞脸上。
池骞抹了把脸,骂他不是人,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多余的水了,踹过来一脚当泄愤。
一屁股坐下,发丝还往下滴着水,池骞两条长腿大咧咧伸展着,一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懒散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