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爸,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回家吃饭?”我挨着老爷子坐下。

我爸一直内敛严肃,我自小不敢太亲近,直到上一世他捧着我的骨灰哭到晕厥,我才知道他有多爱我。

“霏霏回来了呀,”我爸抬头将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瘦了。”

说着,他舌尖轻点,捋顺了毛笔尖,落下最后一笔:“走,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老爷子一高兴,买了不少我爱吃的熟食,拉着我喝了半宿酒。

“爸,我不想结婚了。”看着精神矍铄的老爸,我忍不住眼眶发热。

“不想结就不结,爸养你一辈子。”厚重的掌心轻轻拂过眼眶,如风一般吹散心里的阴霾。

夜风中树影晃动,露出楼下小树林里拉扯的两人。

“那是......?”我爸一脸疑问。

我点点头:“方雨梦跟我男朋友吴庸。”

“荒唐!”老爷子怒发冲冠,就要冲下去找他们算账:“什么东西!敢欺负到我闺女头上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爸,我自有主张。”

好不容易安抚下老爸,我妈那边却出了幺蛾子。

方雨梦借口与张超结婚,找我妈借钱。

我妈二话不说就给她转了三十万。

要不是张超汇报,我都不知道我那个天天吃剩菜没苦硬吃的老妈,竟然有这么多小金库。

可方雨梦并不知足,还狮子大张口要八十万交婚房首付。

这可难倒了我妈,家里财权都在我爸手上,她能动的也就是每个月几万的零花钱。

再加上先前她投资美容店亏了好大一笔,又借出去三十万,已经不剩几个子儿了。

“小姨,你给老李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他们怎么这么对你,”方雨梦在厨房跟我妈嘀嘀咕咕:“天天手心向上讨钱,这不是跟乞丐似的么?”

“嗨,我也不懂管账,每个月有得花就行。”我妈脸色有点不好,但还是笑了笑。

“那也不能由着姨夫乱来呀,前两天您不是还说他天天跟人跳广场舞么,这一跳,说不定跳出个老三老四的。”方雨梦撇了撇嘴:“那您一辈子的苦不就白吃了。”

这话一出,我妈脸色大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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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这样,您让姨夫给您转个二百万保证金,”方雨梦眼珠子一转,早就想好的主意脱口而出:“权当您老年生活的保障。”

她算盘珠子打得好,想借我妈之手,一点一点掏空我们家。

可我爸之前看到了他们脏事儿,一直防着他们。

还直接立了公证遗嘱。

在他百年之后,家里财产七成归我,两成给我妈,还有一成捐给了贫困儿童基金会。

刚宣布这件事时,方雨梦脸色煞白,吴庸则一脸铁青。

这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来他们想利用我妈一点一点蚕食李家财产,没想到我爸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这下方雨梦和吴庸的攻守同盟受到了严峻考验。

上一世我被他两联手害死,但如今吴庸只要跟我结婚,就能名正言顺享有继承权。

他摇摆不定,重新开始讨好我。

方雨梦不敢再拿乔,迅速跟张超分了手。

不过没关系,这些天张超在她身边,拿到了她预谋害我的很多证据。

特别是她家摄像头缓存视频里,有很多和吴庸苟且的录像。

我忍着恶心同吴庸周旋,同他商量筹办婚礼。

既然他好面子,我就要在婚礼上把他的脸皮都踩到泥里!

眼见一个个电话被吴庸按掉,消息也不回,方雨梦却坐不住了。

这天她给吴庸手机发了一张两道杠验孕棒的图片,成功将人半夜勾了出去。

“你到底想干嘛?”吴庸愤怒的声音有些失真。

我通过克隆软件,偷偷打开了他手机扬声器,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了过来。

“没良心的,你是不是变心了,”方雨梦嚎啕大哭:“我告诉你,别以为跟李雨霏结婚就万事大吉,姨夫的遗嘱里说了女婿没有继承权。”

“不信?看,这是小姨发给我妈的公证遗嘱照片。”

吴庸不死心,只喃喃道:“小梦,要不还是算了,雨霏是无辜的......”

方雨梦哭嚎声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歇斯底里起来:“她哪里无辜?他爸踩着我爸的命挣钱,李家的一分一文本来就该是我的!”

我没想到,我爸花了大笔钱财,将他爸从车匪手里救出来,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姓吴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半路反悔,就别怪我不给你儿子活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纸张被人打开。

“小梦,这报告什么意思,你怀孕了?”吴庸的惊喜隔着屏幕都快溢出来了:“别生气,我什么都听你的。”

接下来,吴庸更加体贴我,方雨梦也一反常态,十分热情地帮忙筹备婚礼,连我大姨也赶了过来。

姐妹团聚,我妈十分开心,我爸却脾气日渐暴躁。

大姨时不时念叨两句“妹夫是不是不欢迎我?”“都怪我老了,帮不上忙还遭人嫌弃”,就惹得我妈天天跟我爸吵架,全家不得安宁。

终于,在决定出多少嫁妆时,我爸同我妈大吵一架,被气得进了医院。

我本来想在婚礼上公布吴庸和方雨梦偷情视频,让他们身败名裂。

可现在爸爸进了医院,我万分后悔。

前世他突发脑溢血,中风而亡,这次我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哪怕放弃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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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爸怎么样了?”我一脸焦急。

“这......”大夫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慢性锰中毒。”

“什么?”我惊得后退两步:“我爸只是说这几天有些燥热疲劳,睡不太好。”

“确实,锰中毒会让人失眠、健忘、急躁、易怒......”

“那是什么原因,该怎么治疗呢?”我后悔不已,早知道不该养虎为患。

我直接宣布了婚礼取消,要将他们三人赶出去。

哪怕不复仇了,我也要保住我爸。

大姨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愿意走,我妈跟我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李雨霏,你妈我还没有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要赶你大姨走,就先把你妈我赶出去!”

我妈拦在大姨身前怒视着我,好像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妈,那你就跟他们一起走,我们李家不欢迎杀人凶手。”

“啪”地一声脆响,我妈狠狠给了我一耳光:“我看要滚的是你,你这个不孝女。”

方雨梦躲在大姨身后,冲我挑衅地一笑。

我捂着脸,狠狠地拨通了110报警电话:“警官,我要报警,有人谋财害命。”

方雨梦脸色一变,吴庸也颤抖着嘴唇退后了一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信他们干的坏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可是警方上下搜寻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方雨梦得意洋洋,吴庸却目光飘忽,时不时看向别墅二楼。

“慢着,警官,”我拦住了要走的警察:“麻烦您再去二楼......我爸画室检查一下。”

听我这么说,无庸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汗如雨下。

“等等,刚才不是看过了吗?”我妈伸手拦了一下:“我女儿脑子犯糊涂,就不给警察添麻烦了。”

大姨在一旁帮腔:“是啊,小姑娘闹脾气,不过是家里人生病了,又没有出人命,怎么能占用公共资源呢?”

我冷笑一声:“等出了人命就来不及了,怎么,你们是心虚吗?”

在我的坚持下,警方重新对画室开展了周密的检查。

我一边观察吴庸的脸色,一边在画室里转悠。

我发现每当我路过那张画了一半的《洛阳牡丹图》时,吴庸都会不自觉地紧拽一下拳头。

“麻烦把这幅画送去检验一下”,我伸手指了指。

却猝不及防间被方雨梦狠狠撞到墙上:“李雨霏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姨夫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你还有谁闲心在家里闹事?”

我妈一伸手将牡丹图撕了个粉碎:“画画画,天天不是跳舞就是画画,老不正经的,要是去跑步游泳锻炼身体,还会这么轻易倒下吗?”

“警官,我怀疑有人投毒,就在这画里!”我被大姨死死拦住,只能高声呼喊。

谁知大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过去,把我妈撕碎的画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这下谁都看出了有问题,但证据却灭失了。

方雨梦一脸得意:“表妹你就别再没事找事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姨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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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们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

我笑着拉开画室储物间的门,从门后拿出一幅半成的《洛阳牡丹图》:“警官,要不还是化验这副吧?”

我妈和大姨一脸难以置信:“你,你......”

方雨梦发疯一般扑上:“贱人,看我不撕了你。”

吴庸吓得连连后退,想趁乱逃跑,却被警察一把摁住。

他吓得大声喊:“不关我的事儿,都是她们干的!”

见吴庸想甩锅,方雨梦调转了方向朝他扑去,一把抓花了他的脸。

不想被吴庸狠狠推开,肚子正巧撞上了画桌的尖角。

她捂着肚子倒地直喊痛,殷红的血从小腿流了下来。

大姨见女儿受了伤,也去找吴庸拼命。

混乱中不知被谁推下了楼梯,翻滚着摔下一楼没了声息。

我妈见一家人摔的摔,伤的伤,气急攻心地晕了过去。

方雨梦被紧急送到了医院,但孩子没有保住,还因为手术大出血,被切除了子.宫。

警方很快调查出真相,方雨梦在国画颜料里加了高锰酸钾药粉,经过一番调制与普通红色颜料相差无几。

经大姨之手,我妈将有毒颜料当生日礼物送给了我爸。

我爸心花怒放地用新颜料给我妈画《洛阳牡丹图》,准备六十大寿时送给她。

却不知他画画喜欢舔笔尖的小习惯被人利用,毒从口入,慢性锰中毒了。

我妈最近经常与我爸吵架,也是大姨有意拱火。

锰中毒容易引发心脑血管疾病,他们想让我爸中风瘫痪,任由摆布。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更改遗嘱,分到一杯羹。

至于我,想必会有一百种意外让我命丧黄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我和我爸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将毒画藏了起来。

我爸只是搬运过程中不小心摄入了微量毒素,发病也是装的。

只为了诱他们露出马脚。

后来,方雨梦因故意投毒杀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吴庸协从犯罪,也要吃五年牢饭。

听说他在狱中喊冤,说都是方雨梦教唆,还趁男女监春节联欢会时,打了她一顿。

方雨梦也不是吃素的,拼命反击,两人都头破血流。

不久后方雨梦查出身患梅毒,全身溃烂。

原来是吴庸趁联欢将梅毒狱友的体液,偷偷加在方雨梦的饮料里。

而吴庸也没讨着好,跟方雨梦打架时,被她同监室拉偏架的艾滋病狱友抓得头破血流。

虽然吃了阻断药,也没逃过被感染的命运。

他吓破了胆,比方雨梦发病还快,没等五年刑期届满,就死在了狱中。

我妈带着和我爸离婚后的一百多万,投奔了大姨。

大姨为了给方雨梦减刑,听信了骗子的话,逼着我妈掏钱,很快一百多万被骗了个精光。

前世我妈死在黑心养老院,这次却连去养老院的钱都没有,每天靠着捡垃圾捡剩菜馊饭过活。

还好她一直喜欢吃剩菜,也算得偿所愿了。

等方雨梦出了狱,更是对两个老人非打即骂,也不找工作,就靠她们捡破烂过日子。

我妈试图求我原谅,多次找我还有我爸求和。

我很快卖掉了国内的产业,带着爸爸出国定居了。

再后来,就跟他们断了联系。

直到某天,邮箱里收到一则讣告。

我静静叉掉。

给院子里绿茵地上,陪娃踢球的老爸端去一杯咖啡。

夕阳下,爷孙俩笑得无比欢畅。

历经两世,我终于明白:

这世间,

唯恨,无法原谅;

唯爱,无法衡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