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长办公室内,象棋盘前,沙威探长放下一个黑棋:“将四退一。”
罗非背对着沙威探长,目不转睛地看着报纸:“车八平六。”
沙威探长移动红棋,又拿着黑棋皱着眉,犹豫着把棋子放下:“将四平五。”
“车六退一,吃卒,将军!”罗非哗啦一声放下报纸。
沙威探长睁大眼,擦额头上的汗,斜眼看了一眼罗非,悄悄把红棋的马拿在手里:“将五平六。
“我的马挡在那里,你怎么将五平六?”罗非翘起二郎腿。
“没有马呀,你记错了吧?”
“那你左手心里拿着的是什么?”
沙威探长叹气,把手里的“马”扔回棋盘中:“你就告诉我高楼盗窃案的谜底吧。”
“说好你得先赢我。”罗非故意说道。
“罗非,我没有时间陪你耗,我已经向上面保证三天内查出盗窃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要是破不了案,不光我这个探长丢脸,你这个探案顾问也跟着一起丢脸。”
“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既不服气又不得不求我的样子。”罗非一脸得意。
沙威探长一瞪眼:“罗非,你有完没完!”
“好吧,你把案情再复述一遍。”罗非转过身。
沙威探长撇着嘴说道:“三天前有一个小偷徒手爬上18层高楼,从一扇不到三十公分宽的气窗爬进现场,并且在大使夫人在家的情况下偷走了那串价值连城的项链“维纳斯之泪”,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罗非一歪头:“很简单,这个小偷不是人。”
沙威探长冷笑道:“不是人难道是鬼?”
“盗窃犯是一只鸟啊。”罗非说着伸出两只胳膊忽扇起来。
“你这个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现场曾经发现了一根宝蓝色的羽毛,你手下的警探武断地认为羽毛是从大使夫人的帽子上掉下来的,但是帽子使用的羽毛一般是鹅毛、火鸡毛,那根羽毛则是来自于一只金刚鹦鹉的。”
沙威探长将信将疑:“鹦鹉能偷东西?”
“所以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鹦鹉,而是一只被人精心训练过的鹦鹉。”罗非将报纸展开放在沙威鼻尖前。
报纸上,印着一只金刚鹦鹉,旁边还配着一行文字——“洋鸟跳舞大象识文法国杜马斯马戏团来沪盛大演出”。
沙威探长一把抓过报纸细看:“项链被偷前一天,大使夫人去看过杜马斯的马戏表演。”
沙威探长听完,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电话:“马上帮我拟一份搜查令,我要搜查杜马斯马戏团。”
罗非抱着肩膀:“案子我帮你破了,可你棋还是没赢。”
沙威探长放下电话,对罗非说道:“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改天……”
“不用改天了。”罗非直接打断了沙威探长,“作为报答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案子吧,不要偷东西这么无聊的,要有趣一点的。”
“对不起,巡捕房不是西餐馆,还能让你点单。”沙威立刻冷下脸。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秦小曼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探长,四马路那件案子明明是我出的警,你为什么要交给叶警探?”
“那件案子不适合你。”沙威探长说着,偷瞄了一眼罗非。
“哪里不适合?”秦小曼使劲儿咬着嘴唇。
“女孩子不能去那种地方!”沙威说道。
“我不是女孩子,我是女警探!”秦小曼反驳道。
“女警探也是女人,那种地方正经女人就不应该去。”沙威板着脸端起茶杯。
“难道正经男人就应该去?”小曼反问道。
“你……”沙威一口茶水差点没吐出来。
“等等,四马路出什么事了?”罗非终于开口了。
“四马路天香旅店客房内发现一具女尸……”
还没等小曼说完,罗非就扔下报纸跳了起来:“什么,有尸体,太好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件案子我已经交给叶警探去办了。”沙威探长急忙抢话。
“哈哈,叶常青那个笨蛋,你居然把凶杀案交给他?”罗非说着看向秦小曼。
小曼强忍住笑意。
“他可能没你聪明,但却是巡捕房资格最老的警探,你毛都没长齐人家就已经开始破案了。”沙威数落道。
“怪不得当年的破案率这么低。”罗非阴阳怪气的口吻又一次激怒了沙威。
“对前辈尊重一点!”沙威探长瞪眼指着罗非。
罗非一耸肩:“破案靠的是能力不是资历。比如这位新来的秦警探,虽然智商不高,但打起架来战斗力是常人的3.5倍……”
正一脸舒爽的小曼突然回过神:“你是在夸我?”
“夸你?你觉得智商不高是夸人的话么?”罗非贱兮兮地说道。
小曼听罢,立刻对沙威探长揭了罗非的底:“他上次连堵这么点高的墙都翻不过去,还让我托他一把。”
“她胡说,我有事先走了。”罗非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小曼跟了出去。
“去破案。”罗非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也去。”小曼说道。
“我警告你们!不许去搅和叶常青办案!”
然而两人并没有理会身后声嘶力竭呐喊的沙威探长。
罗非和小曼从巡捕房大院内走出。
“只要我一天是个女的,探长就永远不会把我当一个警探,对吗?”
“他不把你当警探,你就不做警探了吗?”罗非摇晃着手杖,心情莫名大好起来。
“当然不会……你说的对,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努力的。”小曼目光坚定地看着罗非。
“很好。”罗非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拉着小曼上车,接着对车夫说道,“四马路,天香旅馆。”
“刚才探长好像说了不许我们搅和。”小曼有些不安地看着罗非。
“说了么?我没听见。”罗非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也没听见。”小曼笑着说道。
“很好,我们不是去搅和,只是去学习,看看巡捕房资格最老的前辈是怎么破案的。”罗非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让人怎么都不会相信他是去学习的。
此时的四马路天香旅馆房间内外,把守着数名巡捕。
小旅馆房间内,叶常青装模作样地察看脸被划花的女尸,朝一旁记录的一名助手模样的巡捕高声说道:“从尸体来看,我可以断定这不是自杀,一定是他杀!”
助手在旁边忙点头拿着小本子记录:“高明!您还看出什么?”
叶常青朝四周问道:“你们有谁找到死者的钱包了吗?”
巡捕们面面相觑,摇头。
“凶案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死者的钱包失踪,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你们去盘查一下这两天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旅馆,尤其是那些有偷盗、抢劫前科的……”
叶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罗非的声音:“错,这不是抢劫杀人。”
围拢着的巡捕们散开,叶常青起身冷眼看着罗非和秦小曼:“你们两个来干嘛?”
“我们只是路过,随便看看。”罗非目光落在女尸身上。
“这里是凶案现场,无关人员不要进来捣乱,哎呀……”叶常青用力挥手,可是由于枪伤未痊愈,又抱着肩膀龇牙咧嘴起来。
罗非观察完尸体,转头对叶常青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就走,不过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既然是抢劫杀人,为什么死者脖子上的金项链,手上的玉手镯都还在呢?”
“这个……”叶常青使劲儿摸着下巴,看着手下众人一时有点尴尬。
忽然,叶常青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地笑道:“凶手只抢了钱包,还没来得及摘首饰,听到动静惊慌失措就逃跑了。”
巡捕们都连连点头,被围在中间的叶常青一脸得意地看着罗非和秦小曼。
“你们进屋时这个钱包就是这样打开在地上的吗?”罗非问道。
“是啊,怎么样?”叶常青的助手急忙反问。
罗非蹲下观察,顺着钱包口打开的位置,察看五斗橱下,喃喃自语:“凶手和死者发生了打斗,死者用随身的钱包砸凶手,凶手打落了坤包,里面的钱包……”
罗非说着掏了掏口袋,脸色就是一变。
小曼见状,从自己里口袋里掏出两副白手套,递给罗非一副。
“拿去吧,洁癖大侦探。”
罗非朝小曼眨眼一笑:“你要不要考虑当我的助手?”
“谢谢,我已经是警探了。”小曼撇嘴说道。
罗非戴上手套,趴在地板上,从五斗橱下掏出一个钱包。“这就是被抢走的钱包。”
叶常青将钱包一把抢过来,发现里面钞票还在,顿时有些尴尬,进而迁怒巡捕们:“不是说了让你们好好找找吗?!既然值钱的东西一样不少,那就肯定不是劫杀。我明白了,死者是一名妓女,和嫖客因为嫖资发生冲突,嫖客一怒之下杀了她……”
助手急忙地又在小本上记录。
“死者身上的旗袍是上好的进口哔叽面料,做工精细,而且是量身定做的,来这种低档小旅馆的下等妓女怎么会穿这么高档的旗袍?”
叶常青挠着头,想了半天,支吾着说道:“这个……其实我是想说,死者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会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和情人幽会,两人临时起了矛盾,一个就把另一个杀了,所以是情杀!”
此时,助手划掉几行,重新记录。
罗非用手杖敲了一下助手的肩膀:“死者绝对不是一个有钱人,她虽然穿了一件价值不菲的旗袍,但是却配了一双旧皮鞋,佩戴的项链、玉镯成色都一般,包里的香水、口红更加都是廉价品……”
叶常青打断罗非的话,把他拉到一边:“罗非,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故意来找茬?”
罗非装作友好地拍了拍叶常青的肩膀:“我是来帮你破案的,这件案子很不寻常,以你的能力恐怕破不了,只有我帮你才能……”
叶常青被他拍得龇牙咧嘴,转身打掉了他的手:“想得美,案子是我的,你们休想抢我的功劳。”
罗非靠近叶常青,又一次把手放在叶常青肩膀上:“你放心,案子破了功劳全归你。”
叶常青拿开罗非的手,半信半疑:“真的?那你想要什么,我可没什么好处给你们。”
“能让我参与破案就是最好的报酬,至于秦警探,能跟着前辈学习机会难得啊,是不是?”
小曼勉强附和地点点头,毕竟和罗非相处这么久,其它没学到,打配合还是很默契的。
叶常青看着他们两个貌似真诚的举动妥协了:“好吧,我让你们两个参与破案,但是不要再当着我下属的面质疑我!”
罗非连连点头,像哄小孩儿一样,伸出了小拇指,随后两人还真就偷偷拉了勾,看得小曼目瞪口呆。
接着,罗非和小曼蹲在尸体旁观察。
“秦警探,你从尸体身上看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