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开玩笑,”将军说,“打定主意之后,我就买下了这座小岛,并斥巨资在岛上修建了这座古堡。这个小岛作为狩猎场简直再适合不过了,岛上有丛林、有山地、有沼泽,还有迷宫一般的小道……”
“可你打的是什么动物呢?”雷夫德打断了将军的话。
“我捕杀的猎物与一般的动物不同,它们有胆量、有智慧,而且非常狡猾,总之,它们是具有思想的动物!”
“不可能!动物是没有思想的。”雷夫德露出满脸的疑惑。
“亲爱的朋友,”将军以一种非常诡秘的声调说,“有一种动物可以……”
“难道……难道你说的是……?”雷夫德惊讶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呢?”
“上帝啊,亚拉夫将军,我觉得我们谈论的话题已经超出了打猎的范畴,你所说的一切简直是谋杀!”
“哈哈!别抱着旧思想不放啦!相信你一定经历过战争吧?”将军得意地审视着雷夫德。
雷夫德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他几乎是在大喊:“对于那些凶残的刽子手,我可不会宽恕!”
“哈哈哈……”将军又是一阵狂笑,“你是多么顽固不化啊!哦,你是个清教徒吧?但我相信,当我们一同狩猎时,你会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刺激、最过瘾的狩猎活动。”
“谢谢你的好意,亚拉夫将军,但我不能与你合作,我是个猎手,却不是个凶手。”
“雷夫德先生,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将军面露不悦之色,“我不赞同你的看法,我认为你是错误的。”
“哦?你真这么认为吗?”
“难道你不懂弱肉强食的道理吗?生命是为强者而准备的,强者具有生存和繁衍的权力;至于弱者,是上帝赐予强者的礼物,是为了给强者创造欢乐的。这就是生存的法则,我们应该顺应,而不是违背!我既然是强者,那么我就有权屠杀和奴役弱者!我猎杀的只不过是游艇上的水手、卑贱的黑鬼、支那人和蒙古人,他们连一匹喂饱了的猎马和一只猎犬都不如,他们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般的社会渣滓!”
“不对!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雷夫德激动地叫喊着。
“正因为这样,”将军不动声色地说,“我才要使用他们,他们能像我们一样思考,因此他们比普通的野兽要危险,但这样才够刺激,不是吗?”
“可你怎么把他们弄到岛上来呢?”
将军的眉毛得意地扬了扬,诡秘地说:“你知道这个岛屿叫什么名字吗?它叫‘迷船岛’。有时候,愤怒的海神会把这些猎物给我送上门来,可有时候,海神也不那么慷慨,那我就自力更生……来,到窗户这边来。”
雷夫德随着将军走到窗户边,放眼向外望去。
“请看那边,”将军向窗外的黑暗指了指,雷夫德什么也没看见。这时,将军又按了一个按钮,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柱,他说:“一般的水手会把那道光柱当做灯塔的灯光,他们会满心欢喜地向光柱的方向驶去。可事实上,那里是凶险无比的暗礁,就像一只饥饿凶残的海兽,轻而易举地将船只击成碎片。”说完,将军一边冷笑,一边狠狠地捏碎了一颗花生,扔到地上又重重地踩了几脚。
“原来你通过如此卑劣的手段袭击那些船只!”
将军的脸上闪现出一缕让人不易觉察的恼怒之色,但又转瞬即逝了,他仍以一种亲热的语调说:“亲爱的,你太正直了,我向你保证我绝没有刻意袭击他们。恰恰相反,我待他们如贵宾,对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我给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还有良好的训练条件。他们一个个都强健得很,如果你不相信,那么明天打猎时你就会明白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训练营吧。”将军笑着说,“前些天有一艘西班牙船触礁沉没了,船上的十二个幸存者被我收留在一个地窖里。这些可怜的家伙,他们只习惯在甲板上生活,却不适应丛林生活,我对他们的前景很悲观。”
雷夫德此时在努力保持着镇静。亚拉夫将军做了个手势,伊万立刻端来了一壶醇厚浓香的咖啡。
将军冷酷地说:“不要紧张,我的朋友,你只需把它当成一场游戏就好了。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挑选一个人作为猎物,我会给他配上充足的食物和锋利的猎刀;然后,我给他三个小时的逃跑时间;接下来,我只带着一把最小口径的枪去追捕。如果在三天之内,我找到了他,那就是他的不幸了;如果他成功地躲藏,三天内不让我发现,那这场游戏他就赢了。”
“如果,他不想和你玩这个游戏呢?”
“哦?”将军说,“我不会强迫他参加这个游戏,我会给他选择的机会,要么参加我的狩猎游戏,要么和伊万进行另一场游戏。你也见识到伊万的强悍程度了,但毫无例外的是,我的那些客人最终还是选择和我玩狩猎游戏,亲爱的雷夫德先生。”
“但是,如果最后输的是你呢?”
将军得意地说:“到目前为止,我还一次没有输过!”
这时,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我这可不是和你吹牛,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脑袋不那么灵光,他们出的那些简单题目根本不能给我造成障碍。但有一次是个例外,我遇到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家伙,他差点儿赢了我,最后我不得不靠猎狗的帮助战胜了他。”
“猎狗?”
“在这儿,我指给你看。”
雷夫德来到窗前,只见窗外后院那阴森恐怖的草木阴影中,隐约可见十几条巨大的黑影来回穿梭游动。
“它们是相当忠诚的家伙!”将军赞叹说,“每天晚上七点后我才把它们放出来,如果有什么人想进入我的房间,或者想从这儿逃走,十有八九会成为它们的晚餐。”
“最近一段时间,我还有许多新的收获,你要不要来看看?”将军问。
“哦,不,不了,”雷夫德说,“亚拉夫将军,很抱歉,我感觉有点儿不太舒服。”
“真的吗?可能是太疲劳了吧?你在海里游了那么长时间,的确需要一个宁静的夜晚和甜美的睡眠。这样吧,你养足精神以后,明天我们一块去打猎!晚安了,雷夫德先生。”
雷夫德匆忙道了声晚安,便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卧室。他穿着柔软舒适的睡衣,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却睡意全无,浑身都疼痛难耐,心里像团麻一样乱糟糟的,房间外面的走廊里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更让他心惊胆寒,他跳起来,打算打开房门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他只好转身来到窗前,向外望去,发现自己的房间竟然是在古堡的塔尖上。古堡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一弯残月躲在乌云后面隐约地泛着暗淡的光芒。他透过窗户向下望,只见十几条猎狗正仰头贪婪地望着这边,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绿光,就像一群夺命的魔鬼!
雷夫德无奈之下只好回到床上躺下。他闭紧双眼,强迫自己入睡,但内心却总是无法平静。当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在半睡半醒间隐约听见在很远的丛林里,传来一阵模糊的枪声……
直到午餐时间,亚拉夫将军才穿着一件花呢套装,神情疲惫地出现在雷夫德面前。他似乎对自己的状态毫不在意,反而对雷夫德的健康状况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
“雷夫德先生,我的状态不太好,昨天晚上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说着,将军打了个哈欠。他看雷夫德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坐下来解释道:“昨晚的狩猎真无聊,他直接沿着小道逃走,却不懂得钻丛林,结果白白地送了性命!雷夫德先生,你不介意再来一杯吗?”
“将军先生,我希望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雷夫德一字一顿地说。
将军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不悦地说:“亲爱的朋友,你才来不久,咱们的游戏还没有进行呢?”
“我宁可现在就走!”雷夫德斩钉截铁地说,他那坚定的目光与将军那难以捉摸的眼神相遇时,将军的脸色为之一变。
“那么,今天晚上,我们玩这场游戏——只有你和我。”说着,他拿起一个尘封了许久的酒瓶,又给雷夫德倒了满满一杯。
“不,将军,我不会参加你的游戏!”雷夫德坚决地摇着头说。
将军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块热火腿放在嘴里,轻松地说:“你当然可以拒绝我的游戏,我说过了,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但我有义务提醒你,伊万的游戏可不太好玩……”他朝着站在墙角的伊万示意了一下,那家伙立刻凶神恶煞般地走了过来,将粗壮的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雷夫德惊叫着。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给你讲过我的游戏规则了。这可真是个天才的创造,我终于能和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在狩猎之前喝杯酒了。来,干杯!”将军举起了酒杯向雷夫德示意,但雷夫德却像雕塑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两眼喷射出愤怒的火光。
“雷夫德先生,你会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狩猎游戏,”将军兴奋地说,“用你的头脑来对付我的头脑,用你的猎刀来对付我的猎刀,用你的力量来对付我的力量,这不是很公平吗?来吧,朋友,别再犹豫了!”
“如果我赢了,会怎么样呢?”雷夫德有点动心了。
“如果在第三天午夜我还没有找到你,我会很大度地宣布我输了。”亚拉夫将军说,“我会派船把你送到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将军见雷夫德似乎还心存怀疑,便急忙补充说:“我以一个绅士和运动家的身份来向你保证。但有一点你必须答应,你必须对这‘迷船岛’上的一切守口如瓶。”
“别做梦了,我不会答应的!”雷夫德不假思索地予以拒绝。
“现在就讨论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吧?等三天之后我们再探讨吧,除非……”将军阴森森地笑了,似乎雷夫德注定会失败一样。
这时,将军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对雷夫德说:“伊万将会给你准备好一切的,包括猎装、猎刀,还有食物。为了少留下足迹,我建议你最好穿上鹿皮鞋。另外,我友情提示一下,在这个岛东南角是一片沼泽地,那里被称为‘死亡沼泽’。一个倒霉的家伙不听我的忠告,结果深陷其中,被‘乞丐’追上去活活咬死。‘乞丐’是我最优秀的一条猎狗,我很喜欢它的。雷夫德先生,时间不早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该准备动身了,而我要去午睡一会儿,到了傍晚,我再去追赶你。我一向喜欢夜间狩猎,那可比白天有趣多了。雷夫德先生,祝你好运!”亚拉夫将军礼貌地一鞠躬,然后就转身上楼去了。
这时,伊万拿着一套猎装、一袋食物和一把长刃猎刀从另一个门走了进来,他将这些东西递给了雷夫德,便送他走出古堡。
两个小时过去了,雷夫德仍在杂草丛生的林木中拼命地向前奔逃,他想:“我必须振作精神,我要活着离开!”
他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着,头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跑到何处,倒是迎面吹来的一阵阵冷风,让他混乱的头脑开始清醒过来。他冷静地思考和分析了自己的处境:“如果这样一直跑下去,最多只能跑到海边,而这个岛是个孤岛,四面环水,最后也难免束手就擒。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岛上就地藏匿了。”于是他开始检查装备,并查看四周的自然环境。
“我必须扰乱他的追踪方向!”雷夫德暗想。他用树枝把小路上自己的脚印弄乱,然后转身跑进了路边浓密杂乱的草丛中。
雷夫德蹲在草丛里,绞尽脑汁地回忆当年猎捕狐狸时用过的各种方法,以及狐狸在逃跑时留下的种种伪装,还好,他把那些细节一一都回忆起来了。于是,他根据这些细节设计了一系列伪装,为的是拖延亚夫拉将军追击的脚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雷夫德已经疲惫不堪了,手和脸上也被树枝划出道道血口子。他意识到,在黑暗中继续前行是不明智的,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了。
“刚才我扮演了一只狡猾的狐狸,现在我该扮演一只灵巧的狸猫了。”想到这里,雷夫德来到一棵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他先把树下自己留下的脚印清除干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爬上树,躲在一个枝叶重叠、纵横交错的枝杈上。
周围一片寂静。雷夫德休息了片刻之后,感觉舒服多了。他安慰着自己:“别紧张,即便是像亚拉夫将军这样经验丰富的猎手也不会追踪到这儿的,或许,在茫茫夜色中只有魔鬼才能追到这儿来。”他突然打了个冷战,亚拉夫将军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吗?
夜晚,阴森而恐怖,尽管丛林中已暗如地狱,但雷夫德却根本不敢合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太阳的第一缕曙光照亮这座小岛时,一群鸟雀忽然从附近的树林里飞起,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地向这个方向靠近。雷夫德心里一紧,急忙探着身子,从层层枝叶间的缝隙望过去——那是个模糊的人影。
“天哪!是亚拉夫将军!”他正沿着雷夫德走来的小路,一路搜索。将军那双犀利的眼睛正仔细地观察着沿途的各种蛛丝马迹,当他走到雷夫德藏身的大树下时,突然停下了,弯着腰仔细检查着地面,然后又抬起头苦苦地思索。
“我何不趁此机会飞身而下,杀死这个罪恶的家伙?”雷夫德想到这里,捏紧了手中的猎刀,就要纵身跃下。这时,他突然看见亚拉夫将军的右手里还有一把小型自动手枪,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亚拉夫将军在树下耽搁了好久,他不时地摇着头,显出一副非常迷惑的样子。最后,他靠在树干上,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黑色的雪茄,抽了起来。不一会儿,雪茄的浓烟袅袅上升,穿过茂密的枝叶,拼命往雷夫德的鼻孔里钻。雷夫德赶紧用手捂住口鼻,生怕发出咳嗽的声音。这时,将军的目光已经离开了地面,渐渐地沿着树干向上搜寻。雷夫德紧张极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可他连擦一下都不敢,心中只是默默地祈祷上帝能保佑他不要被发现。这时,亚拉夫将军的目光停留在雷夫德藏身的那片树杈上,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破绽,一丝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将军的脸上。雷夫德心中暗叫不好,把猎刀抓得更紧了,随时准备与将军拼个鱼死网破。可将军却一反常态,并没有揭穿雷夫德的障眼法,而是故意朝空中吐了个烟圈,便转身离去了。听见将军的猎靴踩在草丛上的吱吱声越来越远,雷夫德也如虚脱一般,几乎瘫倒在树杈上。这一刻,雷夫德才明白亚拉夫将军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猎手!面对自己布置的重重迷阵,他竟然丝毫没有被误导,而是一步步追寻过来,甚至已经识破了自己的障眼法。可是,亚拉夫将军为什么不下手,而是转身离去了呢?“啊!对了,这个可恶的家伙!他是在玩弄我!就好像猫在戏耍老鼠一样!好让我多活一阵继续陪着他玩恐怖游戏!”雷夫德终于明白了亚拉夫将军的险恶用心。
“我决不让你得逞!决不!”
雷夫德灵活地爬下树,迅速跑进丛林之中,他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跑了大约三百米远,他突然注意到前面有一棵枯死的大树正斜靠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雷夫德看到这幅景象,突然心生一计,他急忙将食物袋扔在一边,掏出长刃猎刀,使劲儿地在枯树旁边挖了起来……两个小时过去了,雷夫德终于完成了他的“杰作”。他把附近的足迹清除掉,便跑到一百多米以外的一棵古树后面躲了起来。不一会儿,那个恶魔般的哥萨克人又循着踪迹找来了,这次,亚拉夫将军不是孤身一人,他还带着一条棕色的猎犬。
亚拉夫将军的目光如此犀利,他仔细地检查草丛是否有被压弯的痕迹,观察苔藓是否有被触碰的迹象……他生怕遗漏一丝一毫的异常情况。忽然,他的脚被地上的一根树枝绊了一下,几乎在同时,亚拉夫将军意识到事情不妙,他敏捷地向后跳去。说时迟那时快,那棵斜靠在小树上的枯树轰然倒下,朝亚拉夫将军重重地砸来,他灵巧地一闪身,枯树擦着他的肩膀砸下,将他的肩膀划破了一点皮。这已经很幸运了,要不是他警觉,此时恐怕他已经是树下之鬼了!亚拉夫将军迅速掏出手枪,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躲在百米之外的雷夫德看见亚拉夫将军从自己的死亡陷阱下死里逃生,心中不禁暗暗感到可惜。
这时,哥萨克人那恶魔般的笑声在丛林里回荡:“雷夫德,我知道你就躲在附近,你很聪明,居然设计陷阱来暗算我!但这次幸运女神站在我这边。看来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现在我要先回去包扎伤口,很快我就会回来找你的,哈哈哈……”
望着走远的亚拉夫将军,雷夫德几乎绝望了,但他还是继续没命地向前奔逃。夜色降临了,雷夫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丛林中奔跑,渐渐地,他也分辨不出方向了,只是觉得脚下变得很松软。慢慢地,他觉得越跑越困难,最后居然迈不动步了。他低头一看,这才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恐怖的沼泽之中了,“天哪!莫非这就是亚拉夫将军提到的那个‘死亡沼泽’吗?”他用尽全力往外拔腿,但刚拔起左脚,右脚又陷了下去。最后,雷夫德让身体平卧在泥浆里,增大身体的浮力,然后一点一点地挪动,这才挪回了岸边。
他望着无尽的沼泽,突然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他迅速后退了大约十二米左右,像一只海狸一样,在地上疯狂地挖了起来。
尽管雷夫德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但他丝毫不敢放慢速度,因为每耽搁一秒钟都意味着死神逼近一步。在法国狩猎时,他就曾挖过这种陷阱,但和现在相比,那时的活儿只能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很快,雷夫德的大坑就挖了一人深,他觉得深度合适了,便从坑里爬了出来,跑到附近的树上折下几根坚硬的树枝,用猎刀把它们削成尖利的木刺,然后倒插在坑底,接着,他又麻利地用树枝和野草编成一个草垫子,盖在大坑的口上,最后他又小心地伪装了一下陷阱四周,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大树桩后面。
没过多久,一阵雪茄烟的香味远远地飘来,雷夫德明白,那个穷追不舍的哥萨克猎手又来了。他很奇怪,为何那家伙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不过没关系,有致命的陷阱正等待着他的到来,雷夫德满怀期待地等着陷阱发挥作用。忽然,只听“咔嚓”一声,是树枝折断的声音。“太好了!陷阱起作用了!”雷夫德激动得差点儿叫出声来,紧接着他又听到陷阱的位置传来了几声痛苦的惨嚎声。雷夫德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想看个究竟,但他立刻又缩了回来,因为他发现亚拉夫将军并没有死,而是拿着一个手电筒,站在离陷阱几步远的地方。
“雷夫德先生,你干得太棒了!”将军大吼道,“你的陷阱非常危险,可惜,杀死的只不过是我的猎狗,下次我将带一群来,看你怎么对付!好了,现在我要回去搬救兵了,这一回合算你赢了,哈哈哈!”
亚拉夫将军暂时离去了。雷夫德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倒在沼泽附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而来,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更大的危险正在逼近——哥萨克猎手带着一群猎狗来了。
雷夫德清楚自己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是待在这儿坐以待毙;要么是迅速离开这里,但谈何容易!他努力地想着逃命的办法,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他再一次打起精神,飞快地沿着沼泽地的边缘向前奔去。
猎狗的狂吠声越来越近。雷夫德跑到一棵树下,迅速爬了上去,他顺着小溪望去,远远地看见那个该死的哥萨克人正打着手电照路,在他前面还有一个大块头——那一定是伊万,他正牵着那群凶恶的猎犬在前面开路。
雷夫德爬下树,紧张地在树的附近寻找着,终于,他找到了一棵非常有弹性的小树。他把猎刀牢牢地绑在了树梢上,然后将那棵小树拉成弧形,用野葡萄藤的一头系在小树的树梢,另一头则埋设在草丛中。布置完后,他又在这棵小树周围踩上一圈杂乱的脚印,然后便继续向前逃。这种猎刀陷阱是雷夫德在乌干达狩猎时曾用过的一招,是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犬吠声越来越近,它们一定跑到猎刀陷阱附近了,雷夫德停下来侧耳细听,突然,陷阱处传来了一声人类的惨叫。他大喜过望,迅速爬上一棵树,朝着陷阱的方向张望。可令他沮丧的是,举着手电的亚拉夫将军仍然毫发无损,只是大块头伊万不见了,狡猾的将军又躲过了一劫。
见伊万死于雷夫德的猎刀陷阱,亚拉夫将军狂怒不已,他放开群狗,让它们自行跟踪雷夫德的踪迹。雷夫德继续向前奔跑,并不时鼓励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他跑着跑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条深渊,足有二十多米深,下面是狂啸奔涌的海水。借着朦胧的月色,他发现深渊的对面竟然是亚拉夫将军的古堡,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在岛上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原地!这时,犬吠声更近了,他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纵身跳入脚下汹涌的波涛中。
当将军带着猎狗赶到海边的这个石崖时,雷夫德已经消失在深渊下那汹涌的海水中了,他注视着那幽暗翻涌的海平面好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将军回到古堡,他先是吃了一顿美味可口的晚餐,又喝了整整一瓶保罗酒,还饮了几大杯香槟。他觉得这次游戏很刺激,但却有两点遗憾:第一,他最忠诚的奴仆伊万死于非命;第二,他没能亲手杀死他的猎物。当然,那个猎物跳进海里也必死无疑。一想到这里,他才稍稍感到些许安慰。
将军酒足饭饱后,他来到了自己的卧室。现在他疲惫极了,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并习惯性地把门反锁上。今晚的月色还不错,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幽暗的卧室里,他走到窗户边,向后院望去,只见那群凶恶的猎狗正守护在他的后院。
“祝你们晚安!”将军对猎狗嚷着,然后顺手打开了卧室的灯。在灯光闪亮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屋里居然站着一个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小手枪!
“怎么?雷夫德,你没死?”亚拉夫将军惊叫着,“天哪,你是怎么过来的?”
“游泳,这比穿过丛林到这儿来要快得多。”雷夫德非常平静地说。
亚拉夫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沮丧地说:“这场狩猎游戏结束了,雷夫德先生,你赢了!”
“不,还没有结束!”雷夫德用枪指着亚拉夫将军的胸口,面无表情地说。
“没有结束?”将军惊恐地说,“你想怎么样?”
“替所有死去的猎物讨还公道!”
“等等……我救过你,你不能……不……”将军一边后退,一边摆手。
“砰——”
枪声在这座充满罪恶的“迷船岛”上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