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您这伤——”

“我好得很！”托莉薇娅转过戴着半边银面具的脸瞪了自己的副官一眼，“滚过去！”

“是……”

赶走了副官以后托莉薇娅将视线移向了罗兰。

“托莉薇娅……”罗兰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来。

“你们能毫发无损地进来……看来是已经离开了啊。”托莉薇娅像是自语一般嘴里念叨，“得快点去把将士们尸首收回来才行，不能把她们留在那里……”

“那种事我的部下现在已经在做了。”罗兰轻声回道。

“是么……”沉默了片刻，托莉薇娅垂下了眼睛。

“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罗兰紧紧盯着她的脸发问，“你有看到是什么攻击了你们吗？”

?托莉薇娅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我觉得你应该心里有答案吧。虽然当时你还只是个无名小卒，但那场仗，你分明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吧，你见过那个怪物的。”

罗兰的神情微变：“这怎么可能？”

“但事实就是如此。”托莉薇娅对着她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冷笑来，“当年精灵王陛下亲自率军正面迎击那个怪物的时候，我就在他身旁当侍卫，那怪物就是在我面前杀死陛下的，罗兰，你觉得我会记错那家伙长什么样吗？十个小时之前，在那块驻地突然出现袭击了我们的……”

托莉薇娅看着罗兰的眼睛，一字一段道：

“……就是当年被我们合力杀死的魔王啊！”

兽人与衣锦还乡

魔王，出来背锅！（1）

恶魔，对于这个世界的生灵而言，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它们诞生于被法师们称为“深渊”的虚空异界，以魔力构筑身躯，也靠吞噬魔力维生。无论哪一个大类的恶魔，或低等或高等，自生来便存在一种极其纯粹的欲望，那便是食欲，即便是行尽淫

邪的魅魔，会不断地寻求与其他生物交合，亦不过是一种进食魔力的方式罢了。

恶魔的菜谱包括了一切能转化成深渊属性的魔力的存在——拥有魔力的灵长生物的灵魂，能转换成魔力的现世生物的血肉，以及同样作为魔力生物的它们的同类。恶魔凭空诞生于“深渊”，没有任何伦理观念，它们在混乱的虚空中像原始动物那样生存，在食欲的驱使下不断地捕食其他恶魔。真正的“深渊”就像一个巨大的斗兽场，强大的恶魔吃掉弱小的恶魔，然后通过这个吞噬的过程不断进化，成为拥有智能的高等恶魔，乃至于能以力量令其他恶魔屈从于他们的恶魔领主。

这样的竞争环境，千百年乃至上万年地不断持续下去，恶魔当中自然就会诞生一些靠吞噬进化到顶点的存在。

那便是力量几乎能与神明相当的魔王。

——《恶魔学总论》著者：穆达尔

“这本书里写的的东西可信吗？”坐在帐篷里的我合上了手里封面漆黑的书本，朝面前的罗兰问道。

出生于深渊战争结束之后的我，对于魔王并没有称得上是深入的了解。当我向罗兰询问起关于魔王的情报时，她找出了这本书籍递给我。

“可信。”罗兰很干脆地点头，“这个作者，是我前前一任的赛迪安首席法师，也是我父亲的导师，在师生关系上姑且算是我的太师父。据我父亲所言那家伙是一个痴迷黑魔法到丧心病狂的疯子，丧心病狂到会绑架同胞作为自己的实验素材。在他被判处放逐之前，他门下的学生除了我父亲以外都一个接一个地神秘失踪了，虽然审判厅最后没能抓到证据，但十有八九应该都被他为做黑魔法的实验杀害了。不过反过来讲，为了研究能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的人，他的研究成果多半是不会糊弄人的。现存的关于恶魔的研究，有很大一部分是由这个疯子完善的。”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这本书。

按照这本书中的记载，所谓的‘深渊’，其实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现世的影子，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存在。深渊的根源是虚无，是一切存在的抑制力，如同一道湮灭的漩涡试图将其他存在卷入其中加以摧毁。所谓的恶魔也继承了这个属性，他们在吞噬欲望的驱使下破坏、吞噬，将一切存在归于虚无——即便是同样诞生于虚空的它们自身的存在。

魔王便是在这种吞噬现世一切生灵的欲望驱使下，靠自身力量撕裂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从异界来到这个世界的，从此以后就和这个世界的生灵结下了千百年的仇怨。

最终，在那场深渊战争中，逐渐发展崛起的人类、精灵和矮人的文明终于以被魔王奴役的兽人发起反抗为契机抗下了魔王的军势，并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成功反攻魔境杀死了魔王。

但现在，那个被杀死的魔王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从毁灭性的突袭中幸存下来的托莉薇娅坚称出现在大荒漠边缘，轻而易举地蹂躏了兽人和精灵的部队便是那个魔王。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魔王真的死了吗？”我喃喃地问道。

“恶魔虽然是由魔力构成的，生理形态和普通生灵有着巨大的区别。但不管怎么样，它们还是存在生死的概念。当维持它们活动的魔力枯竭或者遭到净化，或者魔力构筑的躯体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恶魔便会死，死去恶魔和这个世界的生灵一样是无法复生。当年的那场战斗中，魔王确确实实是已经被杀死了的。”罗兰笃定地回答。

?“那为什么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魔王会出现在这里？”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真正让托莉薇娅确信那是魔王的，并非她的亲眼目睹魔王站在荒野的景象，而是那个“魔王”对兽人和精灵的部队施展的攻击。那种压倒性的深渊属性力量，除了魔王以外绝无第二种可能。托莉薇娅她曾经亲自参与过魔王的讨伐战，她是用五感和切身的恐惧以及痛楚完全记录下关于魔王的记忆的。

我不认为这个记忆会那么容易出错。

而这一点，同样亲自参与过那场战斗的罗兰她也是感同身受的。营地的惨剧现场，也一样唤起了她的记忆。

“如果要我来推断的话，那个恐怕……并不是真正的魔王，而是魔王的尸体。”罗兰面色凝重地说道，“是有人操纵了魔王的尸体，袭击了赛迪安和六大部族的部队。”

“魔王的尸体？魔王死后留下了尸体么？”我怔怔地问道，“你们当时杀掉魔王以后，没有把那东西毁掉吗？”

罗兰摇了摇头：“当时在那场战斗下幸存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魔王的尸体本身便是一个庞大魔力的集合体，那个时候的我们并没有摧毁魔王尸身的手段。有人提出过将魔王尸首带回去加以研究和利用，但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对。魔王的尸体散发的魔力有很强的侵蚀性，十分危险，更何况还有魔王那六把祸世魔剑的先例在，魔王的尸体带到文明世界去只会成为一个祸端。也有人提出打开通往‘深渊’的门将魔王的尸体送回去，但考虑到被‘深渊’某个的恶魔领主得到的话有可能会导致下一个魔王的诞生，便也做了罢。最后我们采取的方案是将魔王的尸体投进了魔境的一座火山，看着魔王的尸身沉进了岩浆。”罗兰说着垂下了眼睛，“我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东西还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间。”

“但现在偏偏就是有人做到了啊……”我沉声说道，“从火山里打捞出魔王的尸体。”

魔王，出来背锅！（2）

“敌人做到的可不只是捞到魔王的尸体那么简单。他们还重新激活了魔王的尸首。要让魔王的尸首重新动起来可不是一个死灵法术那么简单的事情，那么再次让庞大的魔力有序地运转起来而不至于失控，这不仅需要一个规模巨大的仪式，还需要用到一些拥有强大魔力的素材作为引子。”罗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现在事情总算是清楚一些了，他们会想尽办法去取龙王的血，恐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在狩牙氏族调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查到过敌人在魔境活动的证据了，之后在魔境扑了个空的赛迪安和赫尔吉亚的远征队也正式证实了这一点。恐怕他们会将魔王殒身的地方建立自己的据点，主要就是为了魔王的尸首吧。

“有魔王的尸首在手，他们也就有手段控制用魔王的角打造的魔剑了。恐怕当初把‘荒芜契约’送到阿尔瑟娜手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计划着借那把剑引发的灾祸重创赛迪安和赫尔吉亚，然后再借助魔王的尸首控制住魔剑之灵吧。而这一次，是用‘沉寂墓碑’控制了阿扎克的尸首……”罗兰说着说着眼神就变得凝重起来，“还真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啊。”

我听完默默咬紧了牙关。

敌人进犯我们先祖安息的圣地，屠杀我们的同胞，还亵渎了我们先祖的英灵，而我们这一次不仅没能报上仇，还反过来遭了一次重。

一直以来我们和敌人纠缠，就像在对付田里的地鼠一样，哪里冒出来一只了，就把他消灭掉。阿尔瑟娜遇到的魔剑事件、六大部族与赛迪安的冲突、赫尔吉亚的失踪案、狩牙氏族的袭击，虽然有不少惊险的时候，但基本上都是以我们解决掉他们的阴谋落下帷幕的，我们甚至还追击到了魔境，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大本营。

然而这一次，我们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击。敌人在集结军势，引导我们同样集结远征军团追击以后，以超乎我们预料的速度急行军深入大荒漠，用计谋取得龙王的血，又出人意料地将自己的大部队当做弃子消耗掉，得手的刺客骑着尸龙迅速离开荒漠，我们压根就无从追踪。而后，他们又用激活后的魔王尸首给予了集结在荒漠边缘的军团毁灭性的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