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跪下去,从腰间解下了一块木质的令牌,上面用殷红的颜料刻画着一个兽族古图腾——兽魂召唤的图腾。
傍晚,在我准备离开罗兰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把这个东西塞给了我。
“我并不希望你参与战斗,所以不会给你武器。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带上这个吧。这是我按照兽人古书的记载再加上我自己的研究制作的魔道具,它能代替一些萨满术式中需要花时间去画的图腾。有了这个你就能直接施展兽魂召唤,使魔可以帮你警戒四周。”
言犹在耳啊。
我将令牌平置在地上,将手掌罩在上面,开始专心地施展法术。
省略了用兽血画图腾的过程让我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很快图腾就起了反应,红雾开始涌现出来,逐渐地聚合成型,化作了三头半成年的座狼。
时至今日通过平日的练习我的法术也精进了不少,甚至足以召唤出多只兽魂供我驱使。但像这样召出整整三只还能让它们同时具备完整的实体还真的是平生第一次——看来罗兰制作的这个道具,似乎有着增强法术效果的作用。
三只座狼将视线定格在我身上,仿佛就和我过去驯化的那些座狼伙伴一样,在等待我发号施令。
和精灵们用魔力直接制造的傀儡一般的魔法拟生物不同,我用萨满法术召唤出的野兽源于寄宿在身为兽人的我的灵魂中的野性之灵。精灵的魔法拟生物只有外形和生物相似,内在空空如也,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施法者用意识去操作。
但萨满法术召唤出来的兽魂可以算是我灵魂分割出来的一部分,野性之灵赋予了它们一种天然的习性,使得它们几乎就和真的野兽无异。即便我不特意控制,它们也能遵循习性自己行动。
所以我只需要下一个简单的命令就可以了。
去追!用你们的眼睛,你们的鼻子,你们的耳朵,像追踪你们要吃的猎物那样把我们的敌人揪出来,然后用爪子和獠牙抓住他,撕碎他!
只是这么动了动心念,三只座狼就同时行动了起来,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奔袭而去。
在学会这个法术后我经常用这个方法在树林打猎,说实话相当方便,比和真正的座狼一同狩猎还要方便,召唤出来的兽魂能与我相互感应,我能用意识直接操纵它们,而它们一旦有任何发现我都能随时知道。
比预想得更早地,我察觉到了刺客的踪迹,只不过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毫无征兆地,某一个方向的座狼和我之间的感应断了。
兽魂并非真正的生物,但受到带有魔力的攻击的话也是会因为完整实体的溃散而消失,显然地,那名刺客姑且还是有着一击刺死头座狼的身手的。
不过托这个的福我也借此掌握到了他的位置,我立刻让剩下的两只座狼赶往那里继续追踪,同时抄起战锤就朝那边赶去。
第二头赶到的座狼在同样的地方断了联系,随后是第三只。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战锤,同样的地点——这说明对方在遭遇到了第一只座狼的袭击后不再选择继续逃窜,而是在原地等待,准备和我正面对决了。
很好,就是应该这样才对!
对方所在的地方是片开阔地,当我踏进那里的时候,那名刺客正提着剑站在那里等我,脚边还残存着逝去的兽魂留下的血雾,月光让他的一身盔甲闪着寒光。
对方并没有言语,只是举起长剑指向了我。
我站到了他面前,这一次的情形不似方才救阿尔瑟娜时那般危急,我得以冷静地观察面前的这名刺客。
然后我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混账手里的这柄剑……不正是之前阿尔瑟娜买过来的那把上头带着封印的黑色长剑吗?为什么会到了他的手上?
如果说是争斗的时候顺手拿过了阿尔瑟娜摆在大厅里的收藏武器——这个解释倒也是勉强说得通。
但这副盔甲就真的有些古怪了。
我对这副盔甲有印象。
这个样式,和阿尔瑟娜第一次和我相遇,还有那段时间在学院参加入学考试时穿戴的那身一模一样。
我记得那身盔甲应该被她摆置在她宿舍大厅的角落才对,很难想象一个好不容易潜进目标住所的刺客会有闲心和工夫特意去将摆在现场的盔甲穿到身上。
这时在我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是罗兰和我提到的最近发生在学院里的灵异事件:“摆在训练场里的盔甲自己动起来,然后走出一段距离又自己散架……”
说起来,要做行刺暗杀这种事情,穿戴这种不方便行动还容易发出动静的重甲应该是大忌吧。
难道说……
盔甲里头是空的?
涌上心头的猜想让我感到有点不舒服,亲身接近那些未知的、诡异的事情总算会让人心生寒意。
但不管怎样,这家伙混进学院试图杀害阿尔瑟娜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出于精灵的主战派有可能为我设局的考量,罗兰曾再三提醒过我不要随便卷入战斗以免引火上身,但现在确信了敌人是针对阿尔瑟娜的刺客,我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别管他是什么,只要放手干掉他就好了!
我一声怒吼,大步前冲,抡起战锤就朝着那刺客的身子扫去。
那家伙反应迅捷地退后,接着显然是想抓着重型武器挥空难以调整架势的空当,作势准备刺出一剑。
然而我毫不费力反手又是一抡,就让他不得不放弃这次进攻再度退出我的武器范围之外。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我能如此自如地挥舞这柄战锤——事实上这柄对人类来说过于沉重的武器以我的力气完全能单手掌握,就算是跟长剑对阵也不会在灵活性上吃多少亏。
几番格斗下来我很快就占据了上风,战锤充分发挥了我力量上的优势,对方的那柄长剑不可能格得开战锤的沉重一击,只能选择一味躲避。与此同时在武器长度上,他的长剑也远不如这长柄战锤,一次次被横扫的战锤逼退,他的长剑压根就寻不到够到我的机会。
不过即便是身着重甲,他的动作依然堪称灵活,在彻底放弃了进攻之后,他开始对错身躲过飞舞的战锤愈发得心应手起来,场面很快变成了我追他躲的僵局。
我并没有和他缠斗的心思,决定在这里卖个破绽给他。
于是我刻意拉大了挥舞战锤的动作,假装在这一次挥空的时候失去了平衡,甚至于转身过头将后背暴露给了他。
他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毫不犹豫举起剑就朝我的肩膀砍来。
我立刻反手将战锤的锤柄用力向后顶去,这一招成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战锤的锤柄就像攻城锤打在城门上那样重重地击在他的胸甲上,打得他向后踉跄而去。
我马上回转身体,握着战锤反手一个横扫,高度对准了他的头部,这一击我使了全力,自信对方正正地吃上的话哪怕是戴着头盔也保不住头骨。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紧要关头他竟然还能及时地反应,将头偏转过去,让战锤只是擦着头盔扫了过去。
头盔被这股力道扫飞,对方压在头盔中长发披散而出。
虽然这一锤没能砸实,但我的进攻机会还没有消失。被战锤扫到的刺客还未来得及站稳,以我现在的姿势完全来得及转动手腕调整战锤的角度,像刺出长枪那样将锤头狠狠地杵在他脸上,将他的脸砸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