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口气吐槽完,我长出一口气缓了缓,冷静下来,才重新开口:“不过,不管怎么样也确实是受了她的帮助,有机会的话,请帮我向她道个谢吧。”
“道谢这种事情得亲自当面去做才有诚意啊。”
“原来道谢跟送命是一个意思吗?”
怎么可能做得到,绝对会出事的吧,各种意义上。
“是布洛克你太固执保守啦!接受有什么不好的,明明也是会对女精灵有反应的不是吗?”罗兰的语调愈发地兴致高涨起来。
这种话题到了她嘴里毫无疑问会越跑越偏,所以我赶紧把话题拉回了正规:“可你刚才说,她因为任务离开了?”
“是的,以托莉薇娅的职权,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这个国家处理政治流程的效率不怎么高,向王宫提交的觐见请愿从最初的审核到送达陛下手里是需要很长时间,就算从现在算起依然还是需要等待一个月左右。”
“你说的主战派不会在这段时间一直老老实实的吧?”我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岂不是会变得麻烦起来?”
“的确,米瑞雅的部下也跟着一起被调走了,所以届时我们将会没有能调用的人手。不过嘛,这一点我也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我很早以前做了一个保险计划。”
“保险?”
“我动用了自己的私交人脉,从邻国那里邀请来了一位大人物到这里来做交流学习。”
“大人物?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听明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让其他国家的政要在这里就读,作为一个牵制。一旦托莉薇娅那边企图到这里惹出什么事端的话,一旦被抓住尾巴,就会有惹上谋害他国政要的嫌疑的可能,她至少不是蠢到会在这种情况还想着下手的人。”罗兰说着朝墙上的挂钟看去,“说起来,早就到了约定见面的时间了啊……”
像是和她的这句话相呼应,门板传来敲门的声响。
“终于到了啊……”她自语了一句,然后提高声音对着门外的来客喊道,“进来!”
听到背后的房门被打开,我从椅子上起来,回过身看去。
一副样式无比眼熟的重盔甲铁皮罐头站在那里。
会在这所学院穿成这样的,我只认识一个。
但即便是这样,看不到对方面目的我还是难以确定,只能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阿尔萨斯?”
“啊啊,布洛克先生……”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喜出望外的感觉,“您已经到了啊。”
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这里。
我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办公桌后的罗兰:“你刚才说的大人物该不会……”
“就是他没错了,看样子你们已经见过。”罗兰浅笑着回答,“作为基础级段仅有两名男性学生,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认识一下,这也是他的意思。”
“没错,是我拜托院长在我通过入学测试之后帮我引荐的。”阿尔萨斯的声音让我把头转回去。
我看到他抬起覆着手甲的双手按住了头盔的两侧。
“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呢。”他说着捧住头盔将其向上举起,在里侧盘起栗色的长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含着一张清秀得让人难辨性别的脸庞。
对于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的长发,他并没有多加在意的样子,只是稍稍晃了晃头让长发披散下去,然后抬手将沾到脸颊上的一绺捋好,便抬起头朝我着优雅地微笑,用和戴着头盔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澄澈声音说道:“这姑且可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我出神地看着他,一时竟没有给出来反应来。
之所以这样倒不是因为这张和预想的不同的脸庞,而是因为他的耳朵……是圆的——和精灵长尖耳朵完全不同的,带着圆弧的耳廓。
“人类?”认出了对方种族的我不由自主地眨巴起了眼睛。
“是的,我是人类。”他的脸上笑意不减,一手抱着头盔立正身姿,然后向我行起了礼——用那个在图书馆我见过的,十分眼熟当时却没能想起来的行礼方式。
这一次,我想起来了。
那是人类的骑士礼,还在部族生活的时候,我见过那些护送商队的要塞骑士们相互之间行这种礼。
“这位是阿尔萨斯·凡多米纳殿下,是赛迪安的盟国,赫尔吉亚王国的王储,菲里安特王的独生子,应我的邀请来到这里做交流学习。”罗兰及时地给我介绍。
“是的,我是阿尔萨斯·凡多米纳。”躬身行礼完的俊俏青年抬起头,满是笑意的澄净双眼映着我依然诧异的脸庞,“很荣幸认识您,血斧氏族的勇士。”
啊啊,麻烦的“王子”殿下
这个王子有问题(1)
时节接近夏末,难得遇上一日天阴,一年中最燥热的时候总算是过去了。
我行在校舍的走道上,侧头透过窗户望了望流云浮动的天空。
距离精灵历法的新年仅有一月不到了,然而在这所学院里却感觉不到多少准备节日的氛围,看样子新年对这帮长耳朵来说算不得什么重大的日子。不过仔细想来的话这倒也不算多奇怪,毕竟他们寿命很长,渡过一年于他们而言应该也不是多郑重的概念,感觉反倒是之前准备满月祭礼显得更为隆重一些——毕竟那个节日似乎是包含有祭祀信仰的意义在里面。
大概也只有我们这些短命种族,才会把过年视为一年中最为重大的节日吧。
没错,我们。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扭头把视线投向了走在我后方的同行者身上。
留着长发的俊俏青年,着一身华服,披着骑士披风,挺直的腰背和沉稳的步法可以看出他受过良好的训练。那张优雅的微笑像是黏在了脸上似地从未消失过,他有着在我这个兽人眼中和精灵们几乎一模一样面貌,是的,是几乎——仅有的不同点在于他生着一对和长耳朵精灵完全不同的圆耳朵。
“嗯?怎么了,布洛克先生?”跟我走在一起的人类——阿尔萨斯殿下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眼中的笑意愈发加深。
“你真的是男的吗?”——这个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被我及时地压回了喉咙。
“唔……没、没什么。”就连我自己都能觉察到自己刚刚语气的不自然,将心里极其在意的问题憋回去对一个崇尚有话直说的兽人委实是有点难受的。
这位殿下不仅长着一张和女性同样秀丽的脸庞,就连声音也让人有点难以分辨性别,这是事实。
但我也是清楚有些话是不该讲的。
既然罗兰都已经特意地强调过这个人类是那个国家的“王子”,又有什么必要去怀疑呢?为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冒犯对方并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