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可怜的人。
李慈林转过身,在约翰的胸膛上划了一刀,暗红的血流了出来。约翰挣扎着抬起头,张大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神幽深而又无辜。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人们又寂静下来,呆呆地看着那个垂死挣扎的人。
李慈林轻轻地对他说:“你不要怪我,要怪怪皇上,是他要我这样做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不可能违抗他的旨意,你就多多包涵了!”
说着,他从约翰的胸脯上割下一小块肉,转身扔进了油锅里。
对面戏台上呆立的赵红燕看到这一幕,顿时花容失色,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此时没有人关注吓晕的赵红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慈林和约翰的身上。
李慈林不停地把从约翰身上割下来的肉扔进油锅里。
每被割掉一块肉,约翰都会把头抬起来一下,仿佛是要让唐镇人记住他各种各样的痛苦表情。不久,他的头就抬不起来了,只是“呼哧”“呼哧”地沉重喘息。残破的身体不停地抽搐,汗水如雨,从头上淌下,和身上的血水混杂在一起,流到地上。
两个兵丁面无表情地站在油锅的旁边,一个手中端着笸箩,另外一个拿着长长的竹筷子,不时地从油锅里夹起炸得焦黄的人肉,放进笸箩里。
有个人意识到了什么,赶快用手去捂住孩子的眼睛,没有想到,孩子使劲地推开了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残忍的场景,孩子的眼睛仿佛被约翰的血映得通红。那人禁不住心惊肉跳,偷偷地看了看其他人的眼睛,发现他们的眼睛也变得血红,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睛,是否和他们一样。
这时,一个满脸铁青的汉子突然大声说:“李丞相,让我来吧,你的手艺不行,你看我的!”
他朝李慈林走去。
李慈林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唐镇的屠户刘五,人们都叫他老五子。他没料到老五子会主动的上来,帮他剐人肉,本来他想让手下干的,怕像在五公岭杀人那样他们不敢动手影响了局面,就自己动手了。动手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武丞相的身份,觉得自己就是个刽子手。
老五子走到他跟前,李慈林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浓郁的酒气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老五子从他手中接过匕首,说:“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你这个大丞相亲手做呢,你早叫我不就行了,干这样的活我轻车熟路,和杀猪没有什么两样。”
李慈林笑了笑:“那就你来吧!”
老五子不愧是个屠户,干起这事情来果然干净利索,一块块人肉如雨般飞进翻滚的油锅。油锅里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不时地冒出淡青色的轻烟。
油锅里飘出一种奇怪的肉香。
这种肉香越来越浓烈。
有人开始反胃,可他们强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
约翰昏死过去,前胸血肉模糊,肋骨一根根地呈现在人们眼中。
老五子的身上溅满了约翰的血。
王海荣站在那里,仿佛要窒息,如果李慈林要让他上前去剐约翰的肉,他会吓得尿裤子昏倒过去,因此,对李慈林更加的害怕了。王海荣想,如果自己不答应娶李红棠,李慈林会不会把自己活剐了,他可是个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人!
就在这时,李骚牯走到了他跟前。
李骚牯把嘴巴凑在他的耳朵边,轻声地说:“感觉怎么样?害怕了吧?我看你是不识抬举!那么好的事情你竟然还考虑甚么?我要是像你现在这样,巴不得赶快娶了红棠呢!看在你是我小舅子的份上,奉劝你一句,你就答应了李慈林吧,否则……到时发生甚么事情,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李慈林要对你怎么样,我可是帮不上甚么忙的了!”
王海荣顿时面如土色!
他的一泡尿差点撒在裤裆里。
李时淮的一泡尿也差点撒在了裤裆里,感觉下一个被李慈林活剐的人就是他,他为几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忏悔,肠子都悔清了,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自己做一个善良的与世无争的人。
……
冬子知道门外在杀人,可他不知道父亲亲自操刀剐人。他就坐在李公公的旁边,和他们一桌的人,除了朱银山,其他都是被李公公封王的人。这些人不停地奉承李公公,也不时地拍冬子的马屁。
冬子一言不发,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喝,觉得自己是个被绑架的人。他真的希望自己变成一只鸟儿,飞出牢笼般的被他们称为皇宫的李家大宅,还幻想着,舅舅游秤砣骑着白色的纸马从天而降,把他带离这个充满阴谋和血腥的鬼地方。他不要这样的荣华富贵,他需要回到从前清贫的生活,那一碗稀粥都可以吃出甜味的生活,他想念着母亲,姐姐,还有舅舅一家,当然,还有他最好的朋友阿宝。
冬子想,阿宝一定也来参加酒宴了吧,可不知道他坐在哪里,想去找他,却无法脱身。
冬子只要挪动一下身子,李公公僵尸般冰冷的手就会死死地抓住他!
李慈林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东西上来,好像油炸的肉,是什么肉,冬子不清楚。他没有想到这是约翰的肉,有些肉上,还有被炸焦了的毛。冬子闻到炸人肉的香味,胃部就一阵翻江倒海。
李慈林把那盘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后,就出去了。
李公公的眼中掠过一丝可怕光芒,拿起了筷子,阴森森地说:“各位请动筷,尝尝这新鲜的油炸鬼!”
桌上的人,除了冬子之外,谁都知道这是油炸人肉。
他们表情各异。
朱银山怪怪地笑了笑:“皇上,您先品尝,皇上不动,我们岂敢动筷。”
李公公冷冷地笑了笑,咬了咬牙说:“好,朕先品尝,看看这油炸鬼的味道到底如何!”
李公公夹起一块油炸人肉,放在眼前看了看,塞进嘴巴里。他慢慢地咀嚼了一会,然后吞咽下去。
李公公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错嘛,这油炸鬼不错!你们吃呀,吃呀!”
他在咀嚼油炸人肉时,有些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李公公的话一出,他们手中的筷子一齐伸向了盘子。
他们把油炸人肉放进了嘴巴里,每个人的神情都异常古怪,脸上保持着笑容,谗媚地看着李公公。
李公公冷冷地微笑着,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朱银山最先吞下油炸人肉,说:“好吃,真的好吃!”
李公公看盘子里还有两块油炸人肉,夹起了一块,放在冬子的碗里:“孙儿,你也尝尝吧,吃了这块油炸鬼,你就和朕一条心了!”
接着,李公公看了看朱银山:“你觉得好吃,把剩下的那块也吃了吧!”
朱银山说:“这——”
李公公说:“吃吧,你就不要推让了。”
在座的人都说:“朱丞相,你就吃了吧!”
朱银山虽然面露难色,还是夹起了那块油炸人肉:“谢皇上厚爱!”
冬子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地抓起碗里的那块油炸人肉,塞进了裤袋里,他的内心强烈地拒绝吃这种东西。
李公公见朱银山咽下那块油炸人肉后,回过头来对冬子说:“孙儿,你也吃吧!”
冬子说:“皇爷爷,我吃完了!”
李公公笑着说:“味道如何?”
冬子说:“好极了!”
李公公伸出冰冷的手摸了摸冬子的脖子,说:“真是朕的好孙子!”
不一会,李慈林又端了一盆散发出奇怪味道的汤上来,放在桌子上,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
汤是清汤,冒着热气,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他们都用手帕抹额头。
除了李公公和冬子,他们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李公公伸手给自己舀了一小碗汤,放在嘴边吹了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他喝完后,对大家阴笑着说:“这汤也不错,你们趁热喝了吧,凉了就发腥,不好喝了!”
于是,每个人往自己碗里盛上了汤。
他们低着头喝汤时,李公公给冬子舀上了一碗汤:“孙儿,你也喝吧,喝完这碗汤,你以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冬子的胃部翻腾着,反应十分强烈,他用颤抖的手端起了那碗汤,快要送到嘴边时,那碗突然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碎了,热汤洒了一地。
李公公的脸色变了。
朱银山马上打圆场:“好哇,好哇,这碗打得好呀,以后就岁岁平安了哇,好兆头,好兆头——”
大家也附和着说:“好兆头,好兆头——”
……
大门口旗杆上的约翰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地上一滩暗红的血以及那根脏污的捆绑约翰的绳子。两口大铁锅里的油和水还在翻滚,只不过油锅里已经没有了人肉,那翻滚的汤锅里,可以看到约翰的头颅和骨头……阴风四起,空坪上的人们都沉默着。
两口大锅里还在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唐镇四周死鬼鸟还在凄凉的哀叫。
两个兵丁,一个端着装满油炸人肉的笸箩,一个提着一个盛着人骨汤的木桶,在李慈林和李骚牯的带领下,挨桌挨桌地去送那两样东西。每到一张桌前,他们就每人分一块油炸人肉,每人舀一碗人骨汤,看着桌上的人吃喝干净后,他们才会走到另外一张桌前……所有的人脸上都没有表情,中邪了一般,木然地吃着油炸人肉,喝着人骨汤。
天空中乌云翻滚,狂风四起,飘起了鹅毛大雪。
所有的人在狂风大雪中瑟瑟发抖。
这个夜晚,唐镇到处都有人在呕吐,不过人们呕吐的声音被狂风的怒号吞没了。每家每户门楣上的红灯笼全被狂风刮得稀巴烂,有的落在地上,又被旋风卷起,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唐镇沉入一片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谁也不敢在夜里打开门,生怕在黑暗中被狂风卷走。就连那些皇家的兵丁,都不敢出门巡逻,龟缩在屋子里,睁着惊恐的双眼。李家大宅失去了白昼间的热闹,变得死气沉沉,偶尔会从浣花院飘出女人凄凉的哭声,那哭声很快就被浓重的夜色吞没。
李慈林也许是唐镇最疯狂的一个人。
晚上,李慈林和李骚牯等几个心腹喝酒,告戒他们都不要喝多了,要搞好李家大宅的警戒,自己却拼命地喝酒,一口气喝了好几坛糯米酒。
李骚牯十分吃惊,从来没有见他喝过那么多的酒,也没有见他如此疯狂地喝酒。
李骚牯劝不住他,只好随他喝去。。
喝完酒,李慈林就摇摇晃晃地朝浣花院摸去。
李骚牯要搀扶他过去。
他一把推开李骚牯:“你给老子滚!”
通向浣花院的甬道铺满了积雪,这天的雪显得灰暗,没有那种白莹莹的雪光。
李慈林一路上不停地摔倒在雪地上,又不停地爬起来,嘴里嘟哝着什么。
李骚牯悄悄地跟在后面,眼睛在黑暗中冒出怨恨的火焰。
李慈林打开了浣花院的圆形拱门,走了进去。
李骚牯走到那门前,伸手推了推,门紧紧的,推不开。他咬着牙,心里说:“李慈林,你这个吃独食的王八蛋,喝醉了也知道把门反锁上!看来还真是要好好提防他,这个连自己的大舅哥都可以下毒手的人,说不定哪天也会对我下手……”
李慈林摸到了浣花院一间房间的门口。
他推了推门,推不开。
房间里有女人的哭声传出来。
李慈林使劲地用拳头砸了砸门,低声吼道:“臭婊子,还不快给老子开门!”
女人的哭声还在继续,没有人给李慈林开门。
李慈林火冒三丈,一脚把门踢开了。
赵红燕坐在床上,泪流满面,宛若梨花带雨,她的手中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见李慈林冲进来,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塞到了枕头底下。
她这个动作被李慈林看在了眼里,他走过去,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那个东西,那是一块蝴蝶玉佩。
李慈林说:“你不要以为老子喝醉了,甚么也看不清楚,不就是一块玉佩吗,你藏甚么?难道怕老子抢走!”
赵红燕的身体往后缩着,李慈林让她浑身就发冷,他就是一个恶魔!
李慈林把那个蝴蝶玉佩扔还给她,冷笑道:“还给你,老子还真看不上这东西!老子哪天高兴了,打个金蝴蝶给你!”
赵红燕浑身发抖,睁着惊恐的眼睛:“我不要你的金蝴蝶,什么也不要,只求你放我们走,好不好?”
李慈林咬着牙说:“你们想走?嘿嘿,老子早就告诉你了,自从你们踏进唐镇的那天去,就注定走不了了。你们要是走了,皇上怎么办,你可晓得,皇上平生最喜欢看戏了;你要走了,我又怎么办,明白告诉你吧,老子已经被你这只骚狐狸给迷上了,过几天,老子要禀报皇上,要他把你赐给老子,老子要娶你!”
赵红燕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块蝴蝶玉佩,哀伤到了极点。他们戏班进入唐镇,就像是一群绵羊进入了虎穴,那是自投罗网。这是一个没有王法的地方,李慈林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赵红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慈林看着悲凄的赵红燕,狞笑着脱光了衣服,嘴巴里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疯狂地朝她扑了过去。
赵红燕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花朵,被无情地催残!
她的手里还是死死地攥着那个玉佩,木然地任凭李慈林的蹂躏。
她的心中在呼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她希望他还活着,把她救出这个魔窟。她手中的玉佩就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她曾经发过誓,人在玉佩在,这个玉佩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安慰和幻想!她仿佛听见那个男人说:“无论如何,你要活下去,哪怕是像畜牲一样,也要活下去!”
赵红燕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就是要活下去为他报仇!可是,凭她现在的力量,报仇谈何容易!她已经快崩溃了,这样活,还不如死了!死是那么的容易,可死了,也是白死!活下去,活下去,只要活着,总会有报仇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把房间里的油灯吹灭了。
李慈林听到风中夹带着凄厉的号叫。
李慈林怒吼了一声,从赵红燕身上翻滚下来,摸到了桌子上的刀,迅速地把钢刀抽出了鞘,在黑暗中一阵乱砍乱劈,口里吼叫道:“老子劈烂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以为老子这样一个大活人就怕你这个死鬼吗,你有种就过来哪,老子劈烂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赵红燕在床上悲凄地喊叫道:“林忠,你快走,不要管我,你斗不过他的,林忠,你不要管我,赶快去投生吧——”
阴风悲号,有什么东西窜出了房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房间里沉寂下来。
李慈林手上的钢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赵红燕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冬子在这个落着黑雪的晚上,头特别的昏特别的沉。中午在酒宴上不知道父亲把约翰剐了,那油炸鬼就是约翰的肉,还有那汤……下午时,他就知道了真相。怎么想都觉得恶心,找了个偏僻处,拚命呕吐,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整个下午,冬子浑身都在颤抖,晚饭他也一口没有吃,看着李公公他们若无其事地吃吃喝喝,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冬子很难想像他们吃了人肉如何还能如此坦然!入夜后,他没有和那些人到鼓乐院去看戏,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冬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冬子迷惘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厅堂里静悄悄的,宫灯散发出的光芒像暗红的迷雾。
他在暗红的迷雾中穿行,没有人引导他,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那怕是幻想中的呼喊。
他什么也没想,像个傻子一般,朝鼓乐院走去。
那些手提着灯笼在李家大宅中巡逻的兵丁从他面前无声无息地走过,竟然没有发现他,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
冬子走进了鼓乐院,鼓乐院里也挂着许多宫灯,那些宫灯同样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整个鼓乐院同样弥漫着暗红色的迷雾。鼓乐院那些房子里住着的人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声响,甚至连鼾声也没有,那是戏班的男人,脸色苍白沉默着的一群男人。他看不见他们,他们真的像死掉了一样。冬子站在戏台下,朝戏台上眺望,戏台上空无一人,也没有蒙面人,更看不到上吊的清瘦男子。他们都在沉睡,在各种不同的地方沉睡。死亡也是沉睡的一种,只不过睡过去后就永远不会再醒来了,肉体也就腐败了,变成了泥土。
冬子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戏台的背后。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冬子发现了一扇铁门,厚实的铁门,仿佛可以闻到铁门散发出来的铁腥味,那也是铁匠上官清秋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每个人身上都有气味,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不一样。比如父亲李慈林,他身上充满了血腥味。比如母亲游四娣,她身上总是飘着一股奇异的奶香。比如姐姐李红棠,身上有种芬芳,兰花那样沁人心脾的芬芳……冬子相信自己身上也有独特的气味,可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也许每个人都无法闻到自己的味道,就像无法触摸到自己的灵魂。
那扇沉重的铁门突然打开了。
门里也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茫。
冬子走了进去,铁门在他的身后轰然关上。
他不清楚还能不能出去,内心其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好奇。
冬子看到长长的楼梯通向地下,也许是通向一个密室,李家大宅里究竟有多少密室?李公公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多的密室?他沿着楼梯走了下去。在楼梯的尽头,冬子果然看到了一个偌大的密室,密室里也挂着好几个宫灯,如果没有这些宫灯,冬子会认为自己进入了地狱,或者说地狱也是这个样子的,阴冷,与世隔绝,还有很多刑器。
这个密室的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铁笼子里竟然关着一个赤身裸体的血肉模糊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容,也分辨不出他是何人。
他坐在那里,目光如电,头上罩着一圈奇妙的光环。
冬子走过去,双手抓住冰冷的铁笼子的栏杆。
冬子对这个人说:“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那人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冬子又说:“你冷吗?痛吗?”
那人又摇了摇头。
冬子再说:“你到底是谁?告诉我,好吗?”
那人还是摇了摇头。
冬子十分迷惘。
这个陌生人根本就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他注视着冬子,眼睛里淌下了泪水,暗红色的泪水,和血一样,也可以说他的眼睛里流下了血水。冬子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流泪,也无法理解他内心的忧伤和悲痛。陌生人突然朝他伸出手,他的手掌上放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面有个裸身的歪着头双手展开的人,其实,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十字架。十字架串在一条银色的链子上。
这个十字架让冬子痴迷。
他喃喃地说:“你想把这东西给我?”
陌生人点了点头。
冬子伸出手,把银色的十字架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像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颤栗。
……
冬子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就躺在宽大温暖的眠床上,哪里也没有去,难道是做了个梦?不,不是梦!他发现自己的手上紧紧地攥着一样东西,摊开手掌,赫然看见了那个银色的十字架,十字架散发出迷人的光泽,他被吸引,深深地吸引,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驱散心中的阴霾。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他赶紧把银色的十字架藏在了枕头底下。
脚步声在他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冬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