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厅六月(2 / 2)

白修道院谋杀案 约翰·狄克森·卡尔 8198 字 2024-02-18

而卡尔·雷格却对我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带她到这个乡村地方吗?”他又说,“好吧,如果我不相信,我要做的就是,自己去亲眼看一下。”他说晚些时候过去,让每个人都大吃一惊。他说她会待在后面那间大理石屋子里,我只要绕那一带走走就看得到了。然后他叫我去那儿,说他们都会在那儿,他们两个人都会在那儿……

我当然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什么事都做不了,直到夜里。但是,我的车有不少问题,因为风扇皮带松了,而且,发动机会严重发热,我想是水箱渗漏,或者类似的原因吧……

“你注意到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目光锐利地看着两人说,“第二天,我们去快车道那看时,那辆车的发动机顶盖,依然烟雾滚滚了吧?”

于是,我驶入快车道,发现车后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为上方的树木太浓密了,地上几乎没有什么雪。

我把车停在有屋顶遮盖的快车道上。然后我想:他们说的大理石屋,是在什么地方,这时候我发现,发动机又在冒烟了。我觉得:要出去弄点雪,来给它降一降温,于是就走出车子,取下水箱顶盖上,那个又大又沉的银色东西。它热得要死,不过我戴了手套。

外面一片漆黑,但是,突然我听到,有人在背后,正小声地说着什么,就在门廊处……

“现在用点想象力。”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简略地说。

即使到那个时候,玛莎·泰特还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我低下头,跟着她走,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我们上了几阶楼梯,她走在前面,四面一片漆黑,她一直唠叨个不停,直至我们到达卧室,她转过头看到了我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打了她,用手里拿着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狠狠打着玛莎·泰特的头。我不知道打了几下。

我当时不大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因为当她无声无息、动也不动之后,我明白了:自己不应该那样做的。我试着让她醒过来,跟她说话,可是,玛莎·泰特依旧一动不动。我只好脱下手套,看看她怎么了,当我看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时,就知道她已经死了。

我不记得之后,我都干了什么,除了我还有一丝理智,看看我能否找个地方洗手。我害怕如果开车回伦敦,会有英国警察拦下车子,也许让我出示驾驶执照,还是诸如此类的什么东西,而我满手鲜血啊。于是,我走出房间,试图找一间浴室,却怎么也找不到,因为那里一片黑暗。这时我撞到什么人,吓了一大跳。

我想,之后我渡过了漫长的时间,因为在我打了玛莎·泰特之后,我坐下来,跟她低语了一阵。但是,当我在黑暗中,撞倒什么人之后,我害怕得回去了。我还有理智,把手套和水箱盖子放在口袋里。然后我往回走,我走下楼梯,重新回到门廊。我知道如果他们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他们也许会出来,因为我想,刚才撞倒的女人,一定会大叫起来。

快车道是从这边斜向下方的,所以,我要做的只是把车推一下,让它不用传动装置,自己往后滑行,直至我来到主干道为止……

“这就是为什么,”亨利·梅利维尔爵士说,“听到有车开进来,却没有车开出去,这更坚定了汤普森的想法,认为是约翰·博亨作了案。实际上,约翰当天晚上,直到五点钟才回来——现在你们知道了——那时候,汤普森已经睡觉去了。你们也许记得,我问过他这件事……

“我们再次回到刚才的话题。你们现在意识到:那一小块银片——那块小小的三角形,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了,那就是提姆·埃默里用来打人的时候,从水箱盖上掉下来的饰物。约翰·博亨发现了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却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线索了。当他把玛莎·泰特的尸体,扛到水榭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安全了。接下来,他看到波特在测量脚印,又惊慌起来,而且……”

“他现在好多了。”凯瑟琳·博亨静静地说。“啊哈。嗯,他依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但处于那种疯狂不安的状态下,在扣下扳机之前,他还是把那片东西攥在手里。你们明白吗?……他听说伟大的马斯特斯警长、苏格兰场全知全能的神人在那里,他希望马斯特斯能洞察一切,搞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是谁落在那儿的。

“听着!……当莫里斯·博亨那家伙还在夸夸其谈的时候,我已经对提姆·埃默里,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怀疑了。但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凶器,马斯特斯还没有提到那片金属。完全没有能用作证据的东西,来指控提姆·埃默里。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看,我对他连嘘都没办法嘘。我能做的只有尽力监视着他。他暂时还在屋子里……但是,仅仅作为卡尔·雷格的朋友,他很快就会被莫里斯·博亨赶出去,除非莫里斯先生心情很好。这么一来,我们就抓不住他了。当罪案发生的时候,他甚至明显不在现场,我连让他作为证人,留下来接受审讯都做不到!……

“唯一能做的,只有偷偷暗示莫里斯:‘请你款待一下卡尔·雷格先生和他的朋友吧。把他们留在这儿,好好对待他们,当你投下那颗炸弹的时候,看看他们彼此有什么反应。’这是一种令人愉快的提议,它打动了莫里斯·博亨先生,而我也不得不假装,部分相信他的理论。另外,我不敢冒险,让卡尔·雷格再次清醒过来。因为要是如他所说,他真有不在现场的证明的话,卡尔·雷格和提姆·埃默里,都会被他们赶出去,因为莫里斯会发现,自己无法获得吊死卡尔·雷格先生的快感。与此同时,孩子,我得找个线索;我得快一点行动,偷偷地证明或者反证,自己关于卡尔·雷格的想法。孩子,我血汗直流啊,那是个事实,直到马斯特斯蹦出,一条关于那片金属的信息。”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再次抓起提姆·埃默里的供词。

我马上察觉到:水箱盖子破了一大块,我也知道碎片掉在哪儿了。当得知他们以为,她是在水榭里被杀害的时候,我认为自己会不会被淹死,将取决于他们是否足够聪明,发现她实际上,是在那个有趣的房间被杀的。

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尽力找一下它,只是不知道怎么办,直到那有趣的老家伙过来,叫我照顾卡尔·雷格,还说他会让凯瑟琳·博亨小姐邀请我,在那边吃晚饭。我知道里面有猫腻,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而他又说完全没有怀疑我。当他说,要让卡尔一直醉醺醺的时候,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说我会照做,因为我怕被卡尔·雷格那家伙看穿。

我在跟他通电话的时候露了马脚,因为我不知道,有人把她挪到了别的地方。但我想,也许卡尔喝得太醉忘了,而且我希望如此。

可是他没有,因为我以为天黑之后,他会一直昏睡不起,当时我蹑手蹑脚,来到那个大房间,试图寻找水箱盖上棹下来的金属片,卡尔跟着我来了。

我转过头去发现了他,他对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没什么。”

他说:“你是个大骗子。”并开始大吵大嚷,说是我杀了她,于是,我只好掐住他的脖子……

我把他扔到楼梯下面的时候,他们几乎逮到我了。他们什么也听不到,因为有很多记者进进出出,还有发动机的回火声。

但是,那个老胖子进来了,还有个叫马斯特斯的警察,加上年轻的詹姆斯·本涅特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他们从其中一扇门进来,而我当时就躲在楼梯门后面。我没有办法跑下去,走出下面的门再走进来,因为到处都有警察和记者,我以为自己要被逮住了……

“而且……”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地大声咆哮道,“如果我还有一点儿判断力的话,当时就抓住他了!……”

“什么,抓住他?……”詹姆斯·本涅特惊奇地望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但是,你不知道……”

“哦,我知道的。现在我们来到最后的部分了,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事情。”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缓缓地说,“我坐在那张椅子上,打开抽屉……我知道那块银片是什么了。我坐着思考——烫手的发动机在冒着烟,那个下午,我看到他的车子了……我的脑子里面,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有几分预感了。那时我看到了他。”

“什么,你看到了他?……”詹姆斯·本涅特惊奇地望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

“我从钥匙孔里,看到了他的眼睛。你没有留意到,那个钥匙孔有多大吗?……我怕自己暴露了看到他的事实。我怎么会知道,是他杀了卡尔·雷格,当场就能人赃并获?……我只看到有人躲在门后。”亨利·梅利维尔爵士面色凝重地说,“如果我开门说:‘嘿!……’他就形势不妙了,只是我不知道啊。如果仅仅发现,他只不过在门的另一侧闲逛,这种行为,看起来确实很可疑——我认为……但是,那又能证明什么?一点儿用都没有!……

“但是,突然地,我有了一个计划。我想,他很可能会到那个房间,找我手中这片金属。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我却值得冒一次险。不论如何,我好好地把它抓在手上,这样,他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然后,我故意强调:要把它放回抽屉。同时,我知道他跑不掉,因为波特警官和剩下的人都在走廊。即使他离开那扇门,也能听到我的声音,因为门的下方,有很大一片空间,有风从那里进出。

“好吧,我说过,我不知道那片金属片是什么,也说过会把它放回抽屉里去,第二天去伦敦,找个银器匠告诉我。孩子,那老家伙也渐渐明白,那个银制的小三角形,正是我可以用来指控他的证据——但是,要直到我能经他同意,把它带回家给他。他可以说它来自任何人的水箱盖。但是,如果我能够操纵他,从抽屉里偷走那块银片,当我指控他时,证物就在他身上……他要怎么否认?”

凯瑟琳·博亨直直地站起来。

“那么整件事情,”她说,“就不是针对我们的?你无需重演楼梯的事件?”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咧开嘴笑了:“你明白了啊,我亲爱的,正是这样。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让所有人走进那个房间的借口,让他们推推搡搡,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同时,我还要向提姆·埃默里强调,他们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别的地方了,并假装让他参与我的计划。他必须投身其中,否则就不灵了。另外,卡尔·雷格的尸体倒在楼梯底部,他会认为在那种混乱状态下,没有人会看到他。那就是我想要的。试图找过一次那块银片之后,在确定能安全行事之前,他不会尝试第二遍。我假装给他提供方便……

“他在门后偷听时,我勾勒出计划的一部分,假装认为那块银片不重要;当他对我的计划略有了解时,我故意打开窗户,大声叫波特上楼……于是他就能安全地逃离了。

“他下楼,穿过侧门,重新回到房子里。贝里尔·西蒙兹马上去拜访他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笑着拍手说,“但是,上帝啊,马斯特斯走进那个房间时,他不是发疯了吗?注意到他的表情没有,孩子们?注意到他做什么了吗?……实际上,我叫你和马斯特斯下去,看一看提姆·埃默里在不在那儿,不是卡尔·雷格。他大叫起来,我明白的,讲些疯狂的故事,说有人在敲他的门。那真是荒谬到极点,因为他说走廊那里一片漆黑,而马斯特斯和我在过来的时候,就把灯都打开了。他只是想着自己去查尔斯王的房间时,已经把灯都关掉了,正是这一点出卖了他。他叫那女孩帮忙,因为他相当清楚,她已经歇斯底里了,会同意做任何事情。

“我可以切断自已喉咙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突然残酷地说,“当我发现卡尔·雷格的尸体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当时,自己有足够的判断力,去挑战他啊!……但是我想,以上帝的名义,现在就能够逮住他了……”H·M·兴奋地笑着,“于是我回去,假装让他参与我的计划,这摧毁了他最后一点疑心。他全无顾忌地走进了陷阱。马斯特斯——我告诉他,马斯特斯在楼下——实际上他在走廊,看着他在灯熄灭的时候,偷偷地溜过去,从桌子抽屉里拿走那块银片。我知道,自己随时都能抓他了,所以,我就终止了实验,并且……”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做了一个呆板的动作。他盯着那叠蓝纸,把它们放回书桌里。抽屉“啪!”的一声关上了。

“那就是事件的全部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得意地说。

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在这个傭懒的下午,汽车的响声浮了上来。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缩回脚,蹒跚着走到一个铁质的保险柜前,取出一瓶酒、一根吸管和几个酒杯。他巨大而不修边幅的身躯,映上窗口,高悬在绿色的防波堤、闪闪发亮的河流和伦敦城市的巨大曲线上面。

“那么,现在,”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笑着说,“你们可以忘掉它了。跟家人在一起时,你渡过了一段糟糕的时光……女士,但是,你现在自由了,你丈夫压根就不是一个坏东西。如果任何时候,你还需要我这老头子去解除诅咒,大声说出来就行了。另外……”

“另外?……”凯瑟琳·博亨惊异地望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盯着眼镜。他环视这个古老的房间,房间里塞满了疯狂的书籍和歪斜的绘画,以及一个男人影响深远的大脑里的灰尘和战利品。他低头望着散落一桌的铅制士兵,一个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问题,正面临着解决……

“哦,我不知道!……”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动作说,“我想自己得继续了,继续坐着思考……”

注释:

①达达尼尔海峡(Dardannelles Strait),旧称赫勒斯滂(Hellespont),土耳其语作Canakkale Bogazi。达达尼尔海峡Dardanelles Strait.连接马尔马拉海和爱琴海的海峡,属土耳其内海,也是亚洲和欧洲的分界线之一,是著名的土耳其海峡的一部分。常与马尔马拉海和博斯普鲁斯海峡统称土耳其海峡。

②preferred stork,在股利或者通常为资产的分配上,比公司的一般所持股份,享有优先权的股票。

③原文此处写的是“hat ate(sic) ”,就是说:提姆·埃默里这里犯了语法错误,但是,供词为了保持原状,没有进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