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条黑影一直在密林中,并没有走远。他蹲在灌木丛中,一边冷笑一边看着墓穴旁所发生的一切。偶尔会有墓道那边灯笼投射出的光线,透过松柏树叶的缝隙,落到他那张因为沾染面粉而显得苍白不堪的脸上,他只是微微缩回头去,将脸隐藏在更漆黑的阴影之中。
他冲出棺木后,之所以没选择向深山里逃窜,而是随意找了个草丛蹲下,避开了警方的追击。他知道,在这墨水一般浓的黑夜中,即使逃出墓园,进入深山,也没办法找到安全离去的道路。在很久以前,他就到元宝山庄棺木来考察过地形,甚至还花费心思独力绘制了一张平面图。他很清楚墓园内的每条岔路,但只要出了墓园,他就会两眼一抹黑,什么路线都不知道。
所以这条黑影就藏在距离墓穴并不远的地方,静静观察着周渊易的举动。当他看到周渊易与小高发现了棺材夹层的秘密后,启出了赵雅雪的尸体,黑影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诡异到极点的笑容。
他咧开嘴,用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因为涂满面粉而显得干裂的嘴唇,然后从不合身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了一柄红外线夜视镜,接着转过了身,走入身边一条隐秘的小径中。
小径两旁都是灌木丛与墓碑,即使是白天,也人迹稀少,除了来祭拜的人,就连公墓里的工作人员都不一定知道这条小径的存在。
他也一点不担心脸上的面粉会落下,从而让警方知道他离去的路线。他在脸上涂抹了厚厚的面粉后,还在面粉外涂了一层透明的清漆。正是这层清漆的保护,让面粉难以掉落。
他知道,沿着这条小径,可以走到元宝山庄公墓的边缘。那里是一道低矮的围墙,以前公墓方在围墙上插满了碎玻璃渣,但在一个月前,他就拿砖头敲掉了那些碎玻璃渣。那处围墙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尽管碎玻璃渣在一个月前就没有了,但却一直没有公墓管理员巡视到这个地方。
其实,就算公墓管理员巡视到这里,也不会报告维修的。公墓除了收取汽车的停车费外,对于祭拜的客户,是并不收费的。当初在围墙上插满碎玻璃渣,只是为了防范附近的乡民来偷取坟头的贡品。而这几年公墓生意很好,把附近几座山都征了过来,准备修建公墓二期工程,迁走了所有的乡民。所以围墙上的碎玻璃渣就显得再没有什么必要了。就算偶尔贡品会离奇失踪,也是高伟那家伙干的,与附近村民无关。
而密林中的那条黑影,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一个月以来,他都是趁着傍晚越过围墙,到公墓里来熟悉地形的。
他做得很成功,没人知道他曾经来过公墓。正是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他成功地从警察眼皮底下逃脱了出来,还引起了巨大的惊恐。
他沿着灌木丛中的小径,来到了那堵被敲掉了碎玻璃渣的围墙前,踩住实地,奋力一跃,便翻过了围墙。在他面前,是密密麻麻的小树林。他知道,只要穿越小树林,就可以看到元宝山庄公墓外的那座牌坊。
一个月来,他已经穿越过无数次小树林,即使闭上眼睛都能顺利走出。尽管夜里没有月光,但他因为带着红外线夜视镜,所以毫无困难地在几分钟后,就来到了牌坊外的小树林中。在靠近公路的树林边,他丢弃了那柄红外线夜视镜——他可不想在被抓获的时候,夜视镜成为呈堂证供。
他抬头望去,看到牌坊外停着一辆摩托车,钥匙还插在车上。车边,有一个身着便服的男人正埋头抽着烟。
他见过这个男人,知道是个名叫吴强的警察。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截电筒似的东西,那是一把防狼用的微型电击枪,原理与电警棍类似,可以瞬间发出30万伏高压,令人短时间昏迷。正品需持身份证在军品店内购买,价格大约三百元左右。不过,他是在网上购买的仿冒品,不需要验明身份,只花了六十块。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当时他是用一个假名字在网上购物,然后留了一个只准备用一次的手机号码。快递送来的时候,快递员拨通了他的那个特意准备的手机号码后,他让快递员把电击枪放在了小区外的传达室,然后自行取走的。
他确定,自己做事,总是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为了防止移动时发出声音,小树林里的黑影慢慢移动着身体,小心翼翼向吴强的身后靠近。
他已经潜行到距吴强身后不足两米的地方,吴强却死盯着元宝山庄公墓的牌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即将到来的危险。
因为面粉与清漆在脸上形成一层隔膜的缘故,黑影苍白的脸上,露出古板僵硬的微笑。他缓缓抬起了,打开了手中电击枪的开关。“劈里啪啦”几声微响后,电击枪的正负两极间闪动着一道淡蓝色的电光。
吴强是训练有素的警员,当他听到身后传来电流声,立刻意识到有危险正向他逼近。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过身来,伸手朝电流声发出的地方抓了过去。他的手指抓到了一块僵硬的玩意儿,指甲里堆满了粉末状的东西。但他的肋下立刻感觉到一阵疼痛,半边身体都发麻了,一点气力都使不出,眼前一片漆黑——吴强顿时昏倒在了地上。
黑影从树后走了出来,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吴强,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吴强下意识转身伸手抓的那一下,正好抓到了他的脸上。脸上虽然刷了一层清漆,但吴强的手法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力道也不小。此时他的脸上多了一个赫然的黑洞——他脸上的面粉竟被吴强抓下了一大块。
幸好,只是脸上敷着的那层面粉被抓到了,皮肤并没受伤。
黑影鬼鬼祟祟绕过了吴强,朝那辆插着钥匙的摩托车望了一眼,吞了一口唾液,放弃了开走摩托的想法。
尽管摩托车的速度会很快,但只要吴强醒过来,发现摩托车被骑走,就会立刻通过警用电台报告车牌号,全城搜索这辆车。这是极端危险的!尽管摩托车能让他尽快离开这里,但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那么,要用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呢?
黑影根本没有作出太过担心的表情,他只是默默走在黑暗的树荫下,沿着盘山公路旁下行,走过一个弯道后,他停住了脚步,然后走下了路基。几秒之后,他从路基旁的茂密树丛里,拽出了一辆破旧的山地自行车……
这辆山地自行车,也是他在几天前,在人来人往的旧货市场里购买后,偷偷藏在路基下的。
02
坐在牌坊收费处里的那位中年妇女,是个很忠于职守的大姐,思想作风过硬,从不徇私情,已经连续五年被评为公墓先进员工。
收费大姐很早就注意到,早些时候想要闯入公墓的那个年轻男人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一边睁大眼睛监视着牌坊大门。
大姐很警惕地拨通电话通知了在墓园里埋伏的警员组长。那位组长曾经下来看过一眼,一眼就认出站在路边抽烟的那个男人是刑警队的警员吴强,也是周渊易的得力干将,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但因为警局领导已经事前打过多次招呼,绝对不准无关人员进入墓园中,所以组长也不能擅自让吴强进入,只能拜托收费大姐多留意一下吴强的动静。
也正因为警员组长的这句话,坐在收费处里的大姐便每隔半分钟就朝路边瞧一眼。只要看到吴强依然站在那里,她心里便会稍稍安稳一点,觉得自己没有辱没警员组长下达的命令。
当收费大姐突然发现路边烟头的红点消失了,连忙瞪大眼睛定睛一看,便惊诧地发现吴强正躺在路边一动不动,周围一条人影也没有。大姐知道出事了,立刻拨打电话通知墓园中的警员组长。组长又当即向周渊易作出报告,于是几分钟后,正一筹莫展的周渊易领着几个警员狂奔着来到公墓大门的牌坊外,找到了昏死过去的吴强。
小高翻了一下吴强的瞳孔后,发现瞳孔散大,对光无反应,心室纤颤,便知道吴强是因为遭遇电击而暂时休克。他朝吴强的脸上泼了一瓶矿泉水后,吴强立刻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听完吴强的叙述后,周渊易并没责备吴强擅自行动,而是一直垂头紧盯着他的手指与地上一团白色的膏状物。吴强的指甲里,残留了他刚从那条黑影脸上抓下的面粉,在地上,还有一团干硬的面粉,也是从黑影脸上抓下来的。
周渊易问:你看到那个条黑影的脸了吗?
清醒过来的吴强点了点头,答道:我看到了,那个人就是冯舒!
确实,那条黑影从棺材里窜出时,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他有着一张与冯舒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脸色却因为涂抹了面粉而显得很是苍白。
但周渊易听到这个回答后,非但没作出释然的表情,反而更加眉头紧蹙了。
“有什么不对劲吗?小高问。”
周渊易指着地上那团干硬的面粉,说:如果潜藏在棺材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冯舒,他只需要在脸上涂抹薄薄的一层面粉,就能骗过我们,让我们以为他是诈尸了。而实际上,吴强从这个人的脸上抓下这么大一团面粉,却没见到任何血迹,也就是说明这个人原本的脸型很削瘦,糊上了很厚一层面粉后才装扮出冯舒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吴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周渊易一字一顿地答道:也就是说,这个打扮成冯舒模样躲在棺材中的人,应该根本就不是冯舒!
这是一个惊人的结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又怎么可能呢?前面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凶案是冯舒一手策划并实施的,现在怎么又多了一个人呢?
这个躺在棺材里假扮冯舒的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冯舒的模样呢?
周渊易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以前所有的推理都几乎被颠覆了。
难道冯舒还有个同伙吗?刚才出现在墓园棺材里的人,就是他的同伙?
既然这个人不是冯舒,那么烟酒回收店老板阿吉所看到的绑架小雯的人,会不会也不是冯舒呢?阿吉说过,那个貌似冯舒的男人,脸上也不停扑簌簌地掉落着脸皮,说不定掉下来的也是大块大块的面粉呢。
就在周渊易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号码非常陌生,看区号,应该是来自省城的电话。
这个电话是省城公安大学计算机学院打来的,接通后,忙碌了一夜的学院教授对周渊易说:我们刚加了个夜班,直到现在才做完了手里的工作。那块你们送来的头骨,经我们三维扫描得出数据后,在电脑里进行了分析与还原,终于得出了死者生前的模拟头像。周警官,你把你的传真号码或者电子邮箱告诉我吧,我马上把模拟图发给你。
其实对于周渊易来说,现在死者的模拟图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骨架上的DNA与在王盛洋家提取的毛发DNA完全一致,已经足以证明死者就是王盛洋。而且周渊易现在还在公墓里,这里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天知道还要多久才可以回到警局,看到传真来的模拟图。
于是周渊易对公安大学的教授说:麻烦你就用手机对模拟头像拍张照,然后用彩信发到我的手机里来吧。
“手机的像素不太高哦……”
“没关系,能看个轮廓就行了。死者的身份我们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你们这边的模拟图,只是用来证实一下我们已经得到的结论。”
挂断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周渊易的手机就收到了公安大学发来的彩信。
当周渊易看到手机里的图片时,顿时长大了嘴,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以前的推理,再次被这张图片完全颠覆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手机上的图案虽然模糊,像素很低,但周渊易依然一眼就认出,那具经DNA测试证实为王盛洋的骨架,复原出的头像竟然根本就不是王盛洋,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让周渊易不敢相信的人。
——是冯舒。
也就是说,那副骨架本来就是冯舒,根本没有什么无面尸的把戏。冯舒从最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在他自己的出租屋里,全身血肉都被剔了下来,变作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他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周渊易一直走了弯路,他以为死的人是王盛洋,而在幕后操作的人则是冯舒。
既然死的人不是王盛洋,那他又到哪里去了?他失踪了吗?难道他才是一切罪案的元凶?但他一个建材公司的老总,尽管最后一个罹难者是他的肥婆妻子,但他怎么又会与冯舒、小雯、三皮扯上关系呢?
为什么骨架的DNA又会与王盛洋家里找到的毛发组织DNA样本完全一致呢?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现在他的推理不再是几乎被颠覆,而是完完全全被颠覆了。
周渊易只觉得眼前冉冉升起一团迷雾,而且这团迷雾还在越来越厚,越来越令他迷惑。他感觉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成了无用功。整个事件不仅没有渐渐被抽丝剥茧,反而变得更加迷离,让人看不到真相。
他亟需有人能给他一个提示,但是,又有谁能提示他呢?
03
现在周渊易需要马上做的事,就是马上给领导打电话,让领导取消那张即将连夜发出的对冯舒的通缉令——冯舒死都已经死了,还通缉什么呀?对一个死人进行通缉,做的更是无用功。
面对电话里领导诧异的疑问,周渊易足足用了十分钟才说完了前因后果。
领导不愧是领导,听完了周渊易的汇报后,立刻作出了指示:首先,你要确定死者的真实身份,相信公安大学的教师们是不会错的。那么为什么我们以前会错认为死者是王盛洋呢?那一定是受到了犯罪者的误导。当初确定王盛洋身份的,是DNA测试,而现在的结论却说明了DNA测试出现了差错。也就是说,在王盛洋家中卧室中找到的毛发,其实是冯舒的。冯舒的毛发为什么会出现在王盛洋的卧室里?这可能是破案的一个关键因素。另外,那具拥有两个夹层的棺材是谁做的?既然冯舒已经死了,棺材又一直放在他家里的卧室床底。就算是冯舒自己做的,那么凶手也一定与他很密切,所以才会知道棺材的秘密。
周渊易点了点头,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必须马上去调查王盛洋与冯舒之间存在什么关联。
是时候离开元宝山庄了,这里已经没有太多停留的价值。
公墓为警员们与送葬者准备了几辆车,陈子言、莫风与周渊易、小高正好坐到了一辆轿车上。
陈子言一上车,就打开手机,不停鼓捣着。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唉,怎么一开车,手机就连不上网络了?毕竟是郊外,而且又在盘山公路上,不可能随便哪里都有手机信号的。
周渊易沉默了良久,还是向陈子言问道:在你的小说里,写完了‘梳洗’剥皮’碾刑’之后,下一步你又准备写什么古代酷刑呢?在你的梗概里,写完这三章后,后面的内容为什么就语焉不详了?
陈子言笑了笑,说:我是作家啊,梗概与样章都是为了获取合同,才发给出版社编辑与文友的。如果把所有的内容都发给别人,创意被剽窃了怎么办?要是出版社编辑把我的完整梗概交给其他人来写,我又怎么办?所以后半截梗概语焉不详,是我们作家的行规。
“哦……”周渊易恍然大悟,但他还是追问,你还没给我说,后面你准备设计什么样的酷刑?你放心,我是警察,既不是编辑也不是作家,我不会剽窃你的创意!
陈子言眉头紧蹙,有些尴尬地答道:其实,后面写什么样的酷刑,我还没有考虑好。有很多想法,比如活埋,比如斩首,比如宫刑,比如锯割。但这些想法与前面所写的诸种酷刑相比,都显得稀松平常,善乏可陈。我有点后悔,不该在文章的一开始,就把这么好的素材全都用了,搞得我后面找不到合适的桥段了。我正准备一边写一边搜集资料,等相关资料搜集完毕后,我最后再来确定之后的酷刑。
那倒也是,小说的情节本来就应该呈螺旋式上升,循序渐进,才能让故事散发出一层又一层的持续魅力。如果一开始就把最精彩的情节写出来,后边的情节却明显低缓,就会让整个故事急转直下,失去吸引读者的砝码。
小高也好奇地插嘴问道:陈作家,你的资料都在哪里搜集的?我在网上也看到了一些相关材料,但都没你写的那么详实逼真。
陈子言露出了自豪的表情:资料大部分是我在图书馆里找到的。图书馆中,有着浩渺的相关资料,只有一个优秀的作家才知道如何从海量的资料中撷取有用的东西,并整理合并在一起,加上丰富的想象力,用自己的语言组织出来。
公墓的轿车首先送周渊易与小高回到警局,脱掉了那身令人尴尬的深蓝色土布缝制的对襟无领长衫,换了便服。之后,周渊易又吩咐公墓的司机分别将陈子言与莫风送回了家。
等公墓的轿车驶离警局后,周渊易便开着警车,按照案件档案上登记的地址,来到了冯舒所住的地方。
冯舒住在城市中心一个花园小区中的电梯大楼中。当车停在小区外时,小高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对周渊易说:呃……王盛洋和他老婆赵雅雪也住在这个小区里。那次你让我来搜集王盛洋的毛发时,我曾经来过这里。
这个信息是周渊易以前所没注意到的,他知道后,也感到有些惊讶。
他再次拿出冯舒被杀案件的档案,又取出王盛洋失踪案的档案,进行比对后,才发现他们不仅住在一个小区里,还住在同一幢楼中。冯舒住在电梯大楼的二十一楼,而王盛洋与赵雅雪住在三十楼。
周渊易很懊恼,为什么以前没发现这个疑点呢。他一直为王盛洋与冯舒的关系而苦恼,这两人住在同一幢大厦里,说不定以前早就认识了。
在电梯大厦的物业管理处,周渊易亮出证件后,向物业管理人员了解相关情况。
物业管理人员证实,冯舒在这里住了两年,而王盛洋也几乎是同时入住大厦的。
在大厦底层有电话语音门禁,如果客人不是与业主一起回来的话,就只能在楼下通过专线语音系统向拜访的业主证明身份后,门禁才会打开。门禁就在物业管理处旁边,物业管理人员回忆,两年来几乎从来没人与冯舒一起回来过,也没人通过底层的专线语音系统找冯舒开过门禁。
在物业管理人员的陪同下,周渊易用警方专用的万能钥匙打开了冯舒家的防盗门,并对室内进行了仔细的搜索。
在屋里的储藏室里,周渊易找到了一个装满了各种木工用具的箱子,里面的榔头、扳手、老虎钳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而在冯舒的卧室里,周渊易看到冯舒的床非常高,床板离地足有一米二左右——毫无疑问,他把床做得这么高,就是为了按照黑沙族的传统习俗,在床下搁置那口长两米宽一米高一米的红漆棺材。
周渊易不禁暗忖,睡这么高的床,床下还摆着一具阴森的棺木,冯舒能睡得舒服吗?就算他能睡得舒服,以后他结婚后,他的伴侣能接受床下的秘密吗?难怪这两年来他从来没带任何陌生人回过家,甚至还在郊区租下一间小屋与不同身份的女人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