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坠落之上 伊恩·兰金 20583 字 2024-02-18

“哪一个?”他问,“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至少有两个:一个是《魔戒》里的人物,另一个是在利斯城做游戏生意的家伙。”

“你去过他的店吗?”

“这些年,我在他那儿买了很多东西,但大多是邮购。”

“通过互联网?”

马尔点点头,说道:“是的,就一两次吧。到底是谁把这事告诉你们的呢?”

“你喜欢玩游戏吗?”格兰特问道。

“是的。”

“只是花费一点时间问些问题。”西沃恩解释说。

他严肃地看着她,说道:“好吧,我在问你们问题。”

“很抱歉,我们不便透露。”

马尔不喜欢这样,但是他克制住了,没有做任何评论。“我想对了吧?”他说,“无论菲利普在玩什么游戏,都不会像是这种游戏?”

西沃恩摇摇头,说道:“一点都不像,先生。”

马尔看起来深感宽慰。“你还好吧,先生?”格兰特问。

“还好,只是……事实证明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关系。”

“我相信这是真的,”西沃恩说,最后她环顾四周,“好吧,谢谢你让我们来参观你的玩具,马尔先生。我们现在最好能让你回去工作……”但刚要转身,她又停了下来,“我敢肯定,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士兵,”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或许是在大卫·科斯特洛的公寓里?”

“我记得我给大卫一个,”马尔说,“难道他……”他突然停了下来,笑着摇了摇头,“我忘了,你们不便透露。”

“的确如此,先生。”胡德告诉他。

当他们离开大楼时,格兰特笑道:“他不喜欢你称它们为‘玩具’。”

“我知道,那也正是我这样说的原因。”

“别解释了,我都看到你被排斥了。”

她笑了,说道:“他知道互联网,格兰特。玩这类游戏,他可能工于心计。”

“Quizmaster?”

她皱起鼻子,说:“我不确定。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格兰特耸耸肩,说道:“或许什么也没有……除了控制巴尔弗银行。”

“是的,就是这样。”西沃恩说。她想着在大卫·科斯特洛房间里发现的那个玩具。是雷纳德·马尔送给他的小礼物……科斯特洛曾说过,他不清楚那个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步枪已经被弄坏了,士兵的头扭曲着。接着他又打电话给她,告诉她马尔的这个小爱好……

“而且,”格兰特说,“我们还没有解开线索。”他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向他说道:“答应我一件事,格兰特。”

“什么事?”

“承诺你不会在午夜时出现在我家的外面。”

“我办不到。”格兰特微笑着说,“记住,我们正在与时间赛跑。”

她又看着他,想起了在哈特山山顶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的方式。现在,他看起来像是在享受这种富于追逐和挑战的生活,但是有点太多了。

“对我承诺。”她又说了一遍。

“好吧,”他说,“我答应你。”

然后,他转身朝她递了个眼色。

回到警察局,西沃恩坐在厕所的隔间里,凝视着她举到眼前的双手。她的手仍在微微颤抖。非常奇妙的是,一个人的内心无论如何激动,都可以不让它显现出来。但她知道,她的身体会用其他方式如实地反映她现在的状态:她身上偶尔出现的皮疹,下巴和颈部爆发的痘痘,左手拇指和食指上偶尔出现的湿疹。

她现在浑身颤抖,根本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重点上。重要的是要做好工作,同样重要的是,不要激怒吉尔·坦普勒。她认为在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的东西并没有雷布思的那样顽固。这个问题很重要,也许Quizmaster也是如此。但让她感到痛苦的是,她对此并不肯定。她知道一件事:这个游戏可能会变成无法逃离的困境。她一直试图将自己融入菲利普·巴尔弗的思路,沿着相同的方式去思考。她也不能肯定她能做到什么程度。然后便是格兰特,他看起来越来越有责任感。如果没有他,她不可能走这么远,所以也许和他保持亲近也很重要。她甚至不能确定Quizmaster是位男性。她只是有种直觉,但依赖于此是很危险的:她曾见过雷布思不止一次将事情搞砸,他就是从直觉考虑某个人有罪或无罪的。

她仍然在想那份联络员的工作,以及她是否会在那里毁掉自己的前程。吉尔已经很成功地变得越来越像她周围的男人们了,例如副局长卡斯韦尔。她可能以为自己已经玩转了这个体制,但西沃恩觉得恰恰相反:正是这种体制塑造了她,改变了她,使她变得生逢其时。这意味着设置障碍以及和别人保持距离,也意味着给人以教训,比如埃伦·怀利。

她听见女卫生间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门。

“西沃恩,你在里面吗?”

她听出是迪莉斯·格米尔,一名女警官。“有什么事吗,迪莉斯?”她回答道。

“今晚喝一杯,不知道你是否依然在忙。”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四五个女警官,加上西沃恩。她们总是一起去那家酒吧,那里总是响着嘈杂的音乐、充斥着流言蜚语和莫斯科佬。西沃恩是那里的荣誉会员,她是唯一非正式受邀的。

“我想我去不了,迪莉斯。”

“去吧,小女孩。”

“下次一定去,好吗?”

“那下次你死定了。”格米尔说着就离开了。

“希望不会。”西沃恩自言自语道,然后起身打开了门。

雷布思站在教堂对面的十字路口。他已经回家换过衣服了,但他现在还站在这里,无法说服自己走进去。一辆出租车停下,柯特博士走了出来。当他停下扣夹克的纽扣时,看见了雷布思。这是当地的一个小教堂,就像利里曾梦寐以求的:在他们的谈话课程中他曾和雷布思多次提及这件事。

“迅速,整洁,简单,”他说,“就是我想拥有它的唯一理由。”

教堂虽然很小,但前来集会的人看起来很多。总教主——他曾和利里一起在罗马的苏格兰学院工作过——现在将主持仪式,几十个神父和主持已经到达了教堂。这里仍很“整洁”,但雷布思怀疑这次活动会变得不是“迅速”就是“简单”……

柯特正准备过马路。雷布思把烟头弹到路边,把手放到口袋里。他注意到自己的袖子上有些灰尘,但并没有打算将其清理掉。

“天气很合时宜。”柯特说道。天空中厚厚的乌云已经变成了青灰色。这样的天气,即使是在户外,也会让人感到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恐惧。当雷布思顺手摸过他的后脑勺时,他感觉到头发根已经浸满了汗水。这样的下午,爱丁堡就如同监狱——一个带围墙的城。

柯特甩了甩衬衫的一只袖口,确保它比西服的衣袖长出一英寸,以便露出标有纯度印记的纯银袖扣。他的西装是深蓝色的,搭配着白色衬衫和纯黑领带,黑色鞋子擦得锃亮,他总是衣冠楚楚。雷布思知道,他虽然穿的是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最正式的衣服,但相比之下,仍显得十分破旧。这身衣服是从奥斯汀·里德买的,已经有六七年了,裤子变得松松垮垮的,夹克也很难扣上,也许真到了换一件新衣服的时候了。这些天他屡屡受到婚礼和洗礼的邀请,也有葬礼。他认识的同事和酒鬼们,正一个个离开人世。仅仅三个星期之前,他还去了火葬场,一个来自圣伦纳德警局总是穿着羊毛衫的家伙在退休不到一年就去世了。那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黑领带的人向衣架的方向走了过去。今天下午在穿上衬衣之前,他已经检查了领子。

“我们进去吧?”柯特说。

雷布思点头道:“你先请。”

“怎么了?”

雷布思摇摇头,说道:“没事,我只是不知道……”他从衣袋里抽出手,给了柯特一支烟,柯特点点头接受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理学家问道。雷布思为他点燃了香烟,也为自己点了一根,烟雾慢慢散开。

“我想记住过去的他,”他说,“如果我到那里去,会听到很多悼念词和对他的回忆,但那些不会是我了解的康纳。”

“你们曾是非常亲近的朋友,”柯特表示同意,“我不是非常了解他。”

“盖茨来了吗?”雷布思问。

柯特摇摇头,说道:“之前的承诺。”

“你们做尸体解剖了吗?”

“做了,是脑出血。”

越来越多的哀悼者陆续赶来,有的步行,有的坐车。又有一部的士停了下来,走下车来的是唐纳德·德弗林。雷布思看到他里面穿的是灰色羊毛开衫。德弗林迈着轻快的步子,消失了在教堂的人群中。

“他能帮助你吗?”柯特问。

“谁?”

柯特向即将离开的出租车点点头,说道:“那个老前辈。”

“不怎么样,他已经尽力了。”

“他并没有比盖茨多做什么,像我一样。”

“我想是的,”想到德弗林,雷布思想起了他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阅读尸检报告的画面细节,而埃伦·怀利总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结过婚吗?”他问。

柯特又点了点头,说道:“他是个鳏夫,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有理由,真的。”

柯特看了看手表,说:“我想我最好先进去。”他用脚把香烟踩在人行道上,“你过来吗?”

“我再等等。”

“那到墓地去吗?”

“我想也会错过的。”雷布思抬头看着云彩,“用美国人的说法,叫作改期。”

柯特点头道:“回头见。”

“下次凶杀案时见。”雷布思说。然后,他转身走开了。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太平间验尸的画面。垫在死者头下的木块,桌子上排掉尸体体液的小通道,仪器和标本瓶……他想起了他在布莱克博物馆看到的那些瓶子,混杂着恐怖与魔力。有一天,也许不会太远,他知道他也会躺到桌子上,也许柯特和盖茨正在准备着那一天的日程。这就是他对他们来说的意义: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就像在他身后教堂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样。他希望葬礼能用到拉丁语:利里一直是个拉丁文弥撒迷,能对着雷布思背诵整个段落,哪怕知道他听不懂。

“他们教过你拉丁语吗?”他曾这样问过。

“或许在贵族学校会教吧,”雷布思回答说,“我待的地方,只教木工、金工手艺。”

“为重工业‘教派’输送工人?”利里微微一笑,笑声仿佛是从他的胸腔深处发出来的,雷布思依然记得那声音:每当他觉得雷布思说了什么肆意妄为的蠢话时,都会咂咂嘴;每当他从冰箱中取出更多的吉尼斯啤酒时,就会夸张地叹气。

“啊,康纳!”雷布思说着,低下了头,不让路人看到自己的泪水。

西沃恩打电话联系到了“农民”警司。

“很高兴接到你的来电,西沃恩。”

“事实上,想请您帮个忙,长官。很抱歉打扰了您的清静。”

“你知道,太清静也是个问题。”警司大笑起来,她确定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她也明白字面背后的深意。

“保持活力非常重要!”她几乎要皱眉了,因为她的话听起来像来自悲伤专栏的访谈。

“他们说得太好了!”他又笑了,但这次听起来更加勉强,“你有什么新爱好可以建议给我吗?”

“我不知道。”西沃恩在她的椅子上动了动,谈话内容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设。格兰特·胡德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他借了约翰·雷布思的那把看起来像是“农民”曾经用过的旧椅子。“高尔夫球怎么样?”

格兰特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总是认为高尔夫夺走了我散步的机会。”“农民”警司说。

“好吧,散步有益。”

“是吗,谢谢你提醒我。”警司的声音听起来肯定是很不愉快,她毫不知晓自己是怎样触碰到了他的敏感神经。

“关于这个忙……”她开始说。

“好吧,在我找到慢跑鞋之前,最好赶快问。”

“是一个类似字谜的线索。”

“你说的是填字游戏?”

“不,长官,是我们正在追踪的线索。菲利普·巴尔弗试图解决这些所有的线索,所以我们也在做同样的事。

“我能帮上什么忙呢?”他平静了一会儿,看来是开始感兴趣了。

“长官,有这样一条线索:a corny beginning where the mason’s dream ended,我们在想它是否可能是指‘共济会分会’中的‘共济会会员’。”

“有人告诉你我是“共济会会员”?”

“是的。”

“农民”警司沉默片刻,最后说了句,“你让我拿一支笔,”然后,他让她重复了一遍那条线索,并把它写了下来,“M是大写吗?”

“不是,长官。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确定,但通常我会认为是大写。”

“所以它可能是一个石匠或者其他什么?”

“等一等,我不是说你弄错了。我只是需要考虑一下。你能给我大概半小时的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吗?”

“当然可以。”

“你是在圣伦纳德警局吗?”

“是的,长官。”

“西沃恩,你不用叫我‘长官’了。”

“明白,长官。”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对不起,我总是情不自禁叫您长官。”

“农民”警司听起来开心了不少。“好吧,我思考一会儿再给您回电话,对了,最近有没有查到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官,我们都在全力以赴地调查。”

“我敢肯定这一点,吉尔应付得怎么样?”

“得心应手,我想。”

“她会越干越好的,西沃恩,记住我的话。你可以从吉尔·坦普勒那里学到很多东西。”

“好的,长官,我晚些时候再和您聊。”

“再见,西沃恩。”

她把电话放下,并对格兰特说:“他要仔细考虑一下。”

“太好了,不过,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好吧!那么,聪明的伙计,让我听听你的好主意。”

他看着她,仿佛是在估测挑战,然后举起了一根手指。“首先,它像是我读到过的一则故事,或者是来自莎士比亚的作品或者出自其他地方。”他又竖起了一根手指,“其次,‘corney’可能指的是‘过时’或者是来自某个地方的‘玉米’。”

“你是指最早的玉米种植地?”

他耸耸肩,说:“或者,它是如何从一颗种子变成玉米的?曾有这样一句话:播下希望的种子。”

她摇摇头。他又举起另一个手指。

“第三,如果说‘mason’是指石匠,难道说是一块墓碑?毕竟,那是梦想破灭的地方。也许是一个用玉米秸秆做的雕刻品。”说完他把所有的手指都收了回去,握成一个拳头,“我就想到了这些。”

“如果是一个墓碑,我们需要知道是在哪个公墓。”西沃恩拿起她写有线索的纸,“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地图参考或页码……”

格兰特点点头,说道:“这是一条不同类型的线索。”他似乎发现了别的东西,“‘a corny beginning’实际上‘acorny’,像是‘橡子’一样?”

西沃恩皱起了眉头,问道:“我们可以从哪里得到这个信息?”

“一棵橡树……或许是橡树叶,一个名字中含有‘橡子’或‘橡树’的墓地?”

她鼓了鼓腮帮子,说:“那么,在哪里会有这样的墓地?或者我们要查找苏格兰的每一个城市、乡镇?”

“我也不知道。”格兰特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边说,西沃恩把拿在手上的资料都放回了桌子上。

“情况是不是越来越复杂了?或者说,我的脑袋停滞了?”

“也许我们需要的只是休息,我们甚至可以要求到一天的休息时间。”格兰特边说边在椅子上挪动着,试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

西沃恩抬头看了看时钟,他说得对:他们差不多已经工作10个小时了,整个上午都花费在一次毫无意义的旅途上。她现在还能感觉到因爬山而引起的四肢疼痛。对她来说,能享受一次长时间的盐浴,再加上一杯莎当妮(一种类似夏布利酒的无甜味白葡萄酒)是再诱人不过的了。但也知道在她明天醒来的时候,只会剩下更少的时间让她去证明她发现的线索是无效的,当然这些都是基于Quizmaster坚持的规则。问题是,想知道他是否会一直坚守规则的唯一途径便是让自己不能及时解开线索,尽管这是她并不推崇的冒险做法。

巴尔弗银行之行……她想知道那是不是在浪费时间。雷纳德·马尔和他的玩具战士……大卫·科斯特洛事先向他们暗示过……还有科斯特洛的公寓里那个摔坏的玩具战士。她想知道科斯特洛是否在试图告诉她一些关于马尔的情况,但她就是想不出他想要告诉的是什么。在她内心深处的另一面隐藏的一种可能性,一种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的可能性,一种Quizmaster真的只是想和他们玩玩而已的可能性,或许这个游戏根本与菲利普的失踪无关……也许和那些女孩们喝点酒并不是个坏主意……当她的电话铃响起时,她立即抓了起来。

“我是来自刑事调查局的克拉克警官。”她对着送话筒说。

“克拉克警官,这里是前台。这里有个人想和你谈谈。”

“谁?”

“一位叫甘道夫的先生,”说话人突然降低声音,“一个长得很奇怪的家伙,就像是在‘爱之夏’[4]中中暑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西沃恩向楼下走去,甘道夫拿着一顶黑褐色软呢帽,正抚摸着帽子上的五彩羽毛。他穿着那件曾在店里穿过的死之华乐团(Grateful Dead)T恤,外面套了件棕色的皮背心。淡蓝色的灯芯绒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沙滩鞋。

“嗨!”西沃恩打招呼。

甘道夫瞪大眼睛,似乎是没认出西沃恩。

“我是西沃恩·克拉克,我们在商店里见过的。”她边说边伸出手。

“是的,是的。”他小声说,他凝视着她的手,但似乎没有想要握手的打算,西沃恩放下了手。

“甘道夫,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过看看我能找到关于Quizmaster的一些线索。”

“是的,”她说,“你想上楼聊吗?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喝杯咖啡。”

他盯着她出来时走过的门,摇了摇头。“不喜欢警察局,”他严肃地说,“气氛不好。”

西沃恩表示同意:“我敢肯定的确如此,你宁愿到外面去聊?”她向街上望了望,仍然处在交通高峰期,车辆首尾相接。

“在拐角处有家店,是我的一个熟人开的。”

“气氛一定很好吧?”西沃恩猜想着。

“好极了。”甘道夫说,他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有些激动。

“没有关门吗?”

他摇摇头说:“现在还开着呢,我刚看过了。”

“那好吧,等我一分钟,”西沃恩走到桌子前,那里有个只穿着衬衫的工作人员正在透过玻璃望着窗外。“你可以上楼跟胡德警官说我10分钟后回来吗?”

这位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走吧,”西沃恩对甘道夫说,“对了,那家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来自流浪汉的帐篷。”

西沃恩知道那个地方,与其说那是一家商店,不如说是一个仓库,那里出售华丽的地毯和手工艺品。她曾在那里狠心买过一条基利姆地毯,因为她垂涎已久的那条地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店里大多数员工来自印度和伊朗。当他们走进去时,甘道夫向店主挥手打招呼,店主也挥了挥手作为回应,然后又继续埋头工作。

“气氛真的不错,”甘道夫微笑着说,西沃恩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笑了笑。

“不确定我的透支额能否得到允许。”她说。

“这只是钱的问题。”甘道夫告诉她,一副像是要传授深奥智慧的样子。

她耸了耸肩,希望能谈论正事。“那么,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Quizmaster的信息吗?”

“除了他可能还有其他的名字之外,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比如说?”

“Questor,Quizling,Myster,Spelllbinder,OmniSent……你想要多少个?”

“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在互联网上那些善变的用户所使用的名称。”

“现在正进行的游戏吗?”

他伸手摸了摸离他们最近的墙壁上的挂毯,说:“你可以花费好几年来研究这个问题,但仍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模式。”

西沃恩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但他似乎只是在陈述他自己的观点。

“不,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游戏了,一些涉及逻辑难题、命理的游戏,在这些游戏中你需要扮演一个角色,比如骑士或巫师学徒等。”他瞥了她一眼接着说,“我们在谈论的是虚拟世界,在那里Quizmaster可以拥有任意名字。”

“那么,没有办法跟踪他吗?”

甘道夫耸耸肩,说:“或许你可以问问中央情报局或联邦调查局……”

“我会记住这一点的。”

他稍微挪动了下身体,说道:“我还了解到另外一点。”

“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把它交给了西沃恩,并让她打开。纸上的内容是一则从3年前的报纸上截取下来的新闻,讲述的是一个失踪的德国学生的故事。在苏格兰北部偏远的山坡上曾发现过一具尸体。尸体在那里已经有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了,但也只有当地的野生动物光顾过。尸体的皮肤和骨骼已经变得不完整,难以识别。直到那个德国学生的家长扩大搜索范围,他们才确信那山坡上的尸体就是他们的儿子于尔根。在离尸体20英尺处,发现一把左轮手枪。一颗子弹穿透了这位年轻男子的头骨。警方已经确认为自杀,并且向人们解释可能是羊或其他动物移动了枪支的位置。西沃恩不得不承认貌似可信。但他的父母仍然不相信他们的儿子是自杀,也无法追查是不是他的枪。最大的问题是:他是如何在苏格兰高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的呢?似乎没人知道。然后西沃恩皱起了眉头,不得不又读了一遍故事的最后一段:

于尔根非常喜欢角色扮演游戏,并花了很多时间上网。他的父母认为作为学生的儿子,可能陷入了一些带有悲剧性结局的游戏中。

西沃恩举起杯子。“这就是你知道的所有的内容吗?”

他点了点头,说:“只是一个故事。”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从我认识的人那里,”他伸出手,接着说,“他想要回去。”

“为什么?”

“因为他正在写一本关于在电子世界冒险的书,对了,他还想找个时间采访你呢。”

“以后再说吧。”西沃恩折叠了这张简报,并没有试图将它恢复原状,“我需要保留它,甘道夫,等我用完之后,就是你朋友采访我的时候。”

甘道夫看起来对她很失望,好像她在重大协议中没能坚持住自己的立场。

“我承诺,我用完以后就还给他。”

“难道我们现在不能复印一下吗?”

西沃恩叹了口气。从现在起一个小时,她希望自己能在一个浴缸里,或许可以用加了奎宁水的杜松子酒代替莎当妮葡萄酒。“好吧,”她说,“回到警局再……”

“他们那儿有一台复印机。”他指着店主坐的那个角落说。

“好吧,你赢了。”

甘道夫眼睛中闪烁着光芒,仿佛这几个字是他听过的最甜蜜的话。

和甘道夫告别后,西沃恩回到了警局。她发现格兰特·胡德正在把一张纸团成一个球,并试图丢进废纸篓,但失败了。

“怎么了?”她问。

“我刚刚在猜那些字谜。”

“然后呢?”

“好吧,如果‘Banchory’[5]这个词里面没有‘h’,那在字谜中它就会变成‘a corny b’(一个老掉牙的b)。”

西沃恩突然笑起来,当她看到格兰特的表情时,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没事,继续笑吧。”

“上帝,我很抱歉,格兰特。我想我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状态了。”

“我们是不是该尝试着给Quizmaster发封邮件,告诉他我们卡在这里了?”

“或许已经接近最后期限了。”她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剩余的那张纸,他正在做“mason’s dream”的字谜游戏。

“收工?”他建议说。

“也许吧。”

他注意到了她的语气,便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甘道夫。”她递给他那则新闻故事,她看着他读,注意到他的嘴唇在轻轻移动。她在想,他是不是经常这样……

最后,他说:“很有趣,我们要查一下吗?”

“我认为我们必须这样做,不是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把它交给调查局吧,这些该死的线索打乱了我们的工作。”

“交出去……”她惊呆了,“这是我们的,格兰特,如果事实证明它对整件事情的发展都至关重要的话呢?”

“天哪!西沃恩,听听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吧。这是一个调查,很多人都在为之努力,它不属于我们,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抢了我们的风头。”

“如果发现菲利普·巴尔弗还活着呢?”

她停顿了一下,揉了揉脸,说道:“别傻了。”

“这一切都是从约翰·雷布思那里学来的,是吗?”

她的脸刹那间涨得通红,“什么?”

“希望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自己这里,就像整个调查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一样。”

“胡说八道。”

“你自己明白,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不相信我会听到这些话。”

他站起来面对着她,在空空的办公室里他们相隔不到一步的距离。“你明白的。”他轻轻地重复道。

“听着,我想说的是……”

“……你不想与人分享,如果那听起来不像是雷布思,那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你知道自己的麻烦吗?”

“我觉得我快要找到了。”

“你太胆小了,总是循规蹈矩。”

“你是个警察,不是一个私人侦探。”

“你胆小如鼠,戴着眼罩服从一切。”

“胆小的人从来不戴眼罩。”他还击道。

“他们一定会的,因为你是这样做的!”她的怒气爆发了。

“确实如此,”他点了点头,情绪似乎平静了一点,“确实如此,我总是按规则办事,难道不是吗?”

“听着,我的意思是……”

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他的嘴吻向她。西沃恩僵在了那里,然后扭开脸。他用力握住她的胳膊,使她没办法挣脱。她的背靠在桌子上,根本动不了。

“真是非常亲密的合作伙伴关系,”突然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当雷布思走进房间的时候,格兰特放开了她。

“不要介意我的存在,”他接着说,“就算我不了解处理警务的新方法,但并不意味着我不认可。”

“我们只是……”格兰特有些说不下去了。西沃恩绕过办公桌走回座位,颤抖着身子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雷布思走了过去。

“用完了?”他指着“农民”警司的椅子。格兰特点点头,然后雷布思将椅子推向自己的桌子。他注意到,在埃伦·怀利的办公桌上,尸检报告已经用绳子捆了起来,说明已经有了结论,却没有什么用处。“‘农民’给你结论了吗?”他问。

“他还没有打电话过来,”西沃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我正要给他打电话。”

“但是你把格兰特的扁桃体当成电话听筒了?”

“长官,”她保持声音平静,心却怦怦直跳,“我不想让你误会这里发生了……”

雷布思举起一只手,说:“这与我无关,西沃恩。你说的完全正确,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我认为有些事情是需要说的。”她突然提高声调,瞟了一眼站着的格兰特,然后转过头,使格兰特无法看到她的眼睛。

但是,她知道他在担心。一个玩玩具车的小孩子,一个有一些小玩意和拉风汽车的书呆子。

她心想,最好准备一瓶杜松子酒,一整瓶,该死的再去泡个澡。

“哦?”雷布思问道,现在他是真感到好奇了。

她心想:我可以在这里就结束你的职业生涯,格兰特。“没什么。”她最后说。雷布思盯着她,而她则一直看着面前的文字材料。

“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格兰特?”他坐在椅子上,声音中带着几分愉快。

“什么?”格兰特的脸上开始有了些神色。

“最新的线索,找到答案了吗?”

“还没有,长官。”格兰特站在另一张桌子旁边,紧抓住桌子的边缘。

“你怎么样?”西沃恩转过椅子问道。

“我?”雷布思用他的指关节敲了敲笔,“我想我今天已经成功地算出了无事可做的平方根。”他丢下笔,“这也正是我今天买酒喝的原因。”

“你已经喝了两杯了?”西沃恩问。

雷布思眯起了眼,说:“只喝了几杯,就把我的几个朋友放倒了。今晚,我正筹划着私底下再喝几杯呢,如果你们想要和我一起去,会很有意思。”

“我要回家。”西沃恩说。

“我不……”

“来吧,格兰特,这对你会有好处的。”

格兰特看了看西沃恩,寻求指点,或者是许可,“我想我可以喝点。”他承认。

“好孩子!”雷布思对他说,“一杯酒而已。”

在喝了两瓶威士忌和两瓶啤酒之后,雷布思正看着他的另一品脱酒,而格兰特吃惊地发现只要自己的酒杯里出现点空间就会被再次倒满。

“我还得开车回家。”他严肃地说道。

“该死的,格兰特,”雷布思抱怨,“这是我今晚在你那里听到的全部。”

“对不起。”

“道歉可以弥补过失。但我觉得亲吻西沃恩不需要道歉。”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不要企图去分析它。”

“我觉得事情是……”他的话突然被一个低沉的电子嘟嘟声打断了。“你的还是我的?”他问,同时他的手伸进了口袋。是雷布思的电话,他埋着头,格兰特知道他要出去接电话了。

“你好。”一个清爽的黄昏,出租车在到处找生意做。一个女人差点摔倒在破碎的铺路板上。一个光着头、戴着鼻环的年轻男人正帮她拾起从购物袋里掉出来的橘子。一件友善的小事……但是雷布思一直看着,直到那个年轻人离开。

“约翰?我是吉恩,你在工作吗?”

“我在监视。”雷布思告诉她。

“噢,亲爱的。你想我……”

“好吧,吉恩,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现在在外面喝酒呢。”

“葬礼怎么样了?”

“我没有去,我是说,我去了,但无法面对。”

“所以现在你在喝酒?”

“不要像求助热线的接线员一样开始我们的对话。”

她笑道:“我没打算那样做,只是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旁边只有一瓶酒和电视……”

“然后呢?”

“有人陪伴会很好。”

雷布思知道他此时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即使可以开车,他这个情况也不能去做任何事。“吉恩,我不知道,你没看到我喝酒后的样子。”

“什么,你会变成海德先生[6]?”她笑了笑,“我和我丈夫讨论过那件事,我怀疑你能给我展示一些新的东西。”她的声音有点紧张,但不是很明显,可能是因为担心:没有人喜欢拒绝,或者还有更多……

“我可以坐出租车。”他打量自己一番:仍然穿着丧礼服,取下领带,衬衫上的两颗扣子已经脱落。“也许我该回家换身衣服。”

“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看着街道,一个购完物的女人正站在公交车站等车。她时不时地瞥一下自己的包,仿佛在检查有没有东西丢下。这就是城市生活:不要相信相貌衣着;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简单的善举。

“等会见。”他说。

回到酒吧,格兰特站在他的空酒杯旁边,当雷布思回来时,他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回去吧。”

“好的,我也回去。”雷布思说。

格兰特看上去有点失望,似乎希望雷布思能和他继续喝酒,直到醉得一塌糊涂。雷布思看着空杯子,想知道是不是酒保被说服后将其中的酒水倒掉了。

“你还能开车吗?”雷布思问。

“还可以。”

“很好,”雷布思扶着他的肩,“既然这样,你可以带我去波托贝洛……”

西沃恩花了一个小时试图理清她脑子里关于整件事的所有细节,但什么也想不起来。浴缸不能用了,杜松子酒也没办法倒进去,她的高保真音箱播放的音乐——The Mutton Birds的《嫉妒天使》(Envy of Angels)——也不像平常那样对她有用了。最新线索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大约每30秒就出现一次……她想着格兰特将她的胳膊死死抓在手里,而雷布思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在门口向里张望。她想,如果雷布思不打断他们的话,会发生什么呢?他究竟在那儿待了多久,听见他们的争吵了吗?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看着四周,不不不……好像重复这个字便可以让这一切消失,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问题是,你没法让已经发生的事恢复原状。

“贱人!”她一直重复着,重复着直到忘了这词的意思。

贱人、贱人、贱人……

不不不……

梅森之梦(The mason's dream)……

菲利普·巴尔弗……甘道夫……雷纳德·马尔……

格兰特·胡德……

贱人、贱人、贱人……

当那首乐曲结束后,她走到窗边。片刻的沉默,她看到了一辆车从路的尽头驶来,越来越近,直觉告诉了她那个人是谁。她向照明灯跑去,踩下地板上的开关,房间骤然一片漆黑。走廊还有些光亮,但她想从外面应该看不见。她不敢移动,因为怕暴露自己的身影。车停了,第二首乐曲还在播放着,于是她弯下身去关CD机。这时能听到车正在熄火,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随后门铃响了,告诉她有人在外面并且想进来。她等待着,一动不动,紧紧抓着杯子的手指慢慢变得僵硬了。她换了换手,这时门铃又响了。

不不不……

走吧,格兰特,开着你的阿尔法回家去!明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咚咚咚……

她开始低声哼唱着她自己编的曲子,也不是什么曲调,只是用来对抗门铃声和她耳朵里的嗡嗡声。

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放松了一点。这时电话响了,她差点把杯子摔在地上。

趁着附近的路灯,她看到电话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一……二……三……四……已经响了六声,电话留言机马上就要开启。

可能是“农民”警司打的。

“喂!”她拿起了电话。

“西沃恩?我是格兰特。”

“你在哪儿?”

“我刚按你家门铃。”

“门铃可能坏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让我进去再说吧。”

“格兰特,我累了,刚睡下。”

“西沃恩,只要5分钟。”

“不行!”

“噢……”沉默就像加入的第三个人,仅仅是一个他们邀请的巨大的、严肃的朋友。

“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说。”

“可是对Quizmaster来说太迟了。”

“你到这儿是谈工作的?”她换了只手拿电话。

“不完全是。”他承认道。

“不,我不这么认为。格兰特,听着,让我们把它当作一时的冲动好吗?我想我是可以忍受的。”

“你是这么想的?”

“你不这么想吗?”

“西沃恩,你害怕什么?”

“什么意思?”她的语气变得强硬。

沉默片刻后,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说:“没什么,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很抱歉。”

“那我们在办公室见吧。”

“好吧。”

“晚安,明天我们将破解线索。”

“希望如你所愿。”

“晚安,格兰特。”

“晚安,西弗。”

她挂断电话,甚至没告诉他她不喜欢“西弗”这个称呼,那是她以前在学校时用过的。她大学的一个男朋友曾这么叫过她,他告诉她那名字在俚语中是“匕首”的意思。甚至她在莫洛兰上学时的老师都曾搞混过她的名字。大家总是把她的名字读成“西沃本”,而她每次都会去纠正。

晚安,西弗……

贱人……

她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然后把酒喝完了,这时电话又响起来。

“听着,”她大声喊道,“让它过去,好吗?”

“好的……如果你这么说我就这么做。”那边是“农民”的声音。

“噢,长官,很抱歉。”

“在等另一个电话?”

“没有,我……现在没有。”

“那就好,我一直在四处打电话。有些人比我更懂工艺,我想也许他们会给你一些提示。”

他说的正是她需要知道的事。“没有好消息?”

“还没有。只是我还要等一对夫妇和我联系。没人在家,所以我留言了。不要绝望,他们是这么说的,对吧?”

她略带失望地笑了,说:“是的,有些人可能会这么说。”确实,那些乐观主义者就会这么说。

“那你明天还得等我的电话,什么时候有空?”

“上午晚些时候吧。”

“我到时再打电话吧。”

“谢谢你,长官。”

“感觉自己又有用了,不错!”他停顿一下,“西沃恩,什么事情让你的情绪这么低落?”

“我还可以应对。”

“我相信你,明天再和你说。”

“晚安,长官。”

她放下电话,酒已经喝完了。“这些都是从约翰·雷布思那里学来的,不是吗?”她想起了格兰特在他们争吵时说的话。她拿着空酒杯,坐在黑暗里,望着窗外。

“我一点也不像他!”她大声说,然后拿起手机拨打雷布思的电话,座机无人接听,听到的只是电话留言。她知道她可以试着打手机。也许他在外面喝酒,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在外面喝酒。如果搜索那些深夜里还在营业着的酒吧,她可能会碰见他,每一个他常去的酒吧里微弱的亮光都在深夜中帮他驱赶着黑暗。

而他可能想和她聊聊格兰特,谈谈他看见的那个拥抱。无论他们谈什么,肯定会提及这件事的。

她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拨打了他的手机,他竟然关机了。其实还可以给他留言,发信息,呼他的寻呼机,但她现在逐渐平静了下来。一杯茶……喝一杯茶就去睡觉。她按下茶壶的烧水按钮,然后开始找茶叶,但盒子是空的。她仅剩下了一小包中药原料:甘菊。她在想加油站是否还在营业……也许布劳顿街的那个炸薯条店还在营业吧。对,就是它了……她突然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她穿上鞋和大衣,检查一下钱和钥匙是否带齐,出门时又看了看门是否锁好。她下楼走进黑夜中,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可以依靠的唯一伙伴。

巧克力。

[1]参孙是《圣经》中人物,是犹太人士师,力大无穷,后受到情人大利拉的诱惑,泄露了自己力大无穷的秘密,即:如果剪掉头发他就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因此头发成为参孙的软肋。

[2]mason,有“共济会会员”的意思。共济会最早出现于18世纪的英国,至今其已经遍布全球。是一种准宗教的兄弟会,基本宗旨为倡导博爱和慈善,追求个人美德与完善社会。会员包括众多著名人士和政治家,申请者必须是有神论者,相信存在着一位神。

[3]是一首乡村福音歌曲,也是全世界基督徒都会唱的一首歌,被奉为基督教圣歌。

[4]1967年1月14日,旧金山地下报纸《神谕》在金门公园的草地上举办了一次超大型的行为艺术表演,取名“人类大聚会”,自称嬉皮士是“爱的一代”,将嬉皮士反传统运动推入了公众视野。1967年夏天被称为“爱之夏”。

[5]班科里,英国苏格兰阿伯丁郡的一个村镇,位于迪河畔。

[6]在《化身博士》中,杰克喝了一种试验用的药剂,在晚上化身成邪恶的海德先生,四处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