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发现了啊！”
“你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么为什么每次还要抓我？”
薛警官笑了笑，问道：“狄元芳，你知道推理小说里的伪解答么？”
狄元芳怔了一下，说：“知道啊，那是推理小说的固定写作模式。通常发生案件后，先由一个人提出伪解答以此误导读者，然后再由主角提出真正的解答揭露真相。”
“哼哼，不错，不论小说还是影视作品，提出真解答的永远都是侦探，提出伪解答的则总是警察，所以这个在现实中一定要改改！”
狄元芳似乎明白了警官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充当提出伪解答的角色配合你破案，让你出风头呗？可是你也没有必要非把我抓起来啊？”
“拜托，侦探先生，是你每次展开推理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推理成凶手好不好。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不抓你啊！”
“呃，可是，这次我还没推理呢，你凭什么一见面就抓我啊？”
薛警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因为，通过前两起案件，我发现一个规律！”
“哦，什么规律？”
“第二天规律！”
“警官大人，什么是第二天规律？”
“所谓第二天规律，就是说，每次只要你一被抓，真凶第二天就会原形毕露落入法网。所以，狄大侦探，为了尽快破案，你还是赶紧被我们抓起来吧！何况，死者死在你面前，你确实也脱不了干系，对不对啊！”
说着，薛警官转头对四名下属继续发号刚才的施令：“小吴、小铁、小崔、小冷，还不马上把他拷起来带回警局！”
“是！”四大警员得了命令，拿着手拷步步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名侦探冷峻的脸上突然现出淡定的笑容。
他疾声高呼：“等等！”
跟着他哼笑了两声，缓缓说：“这次，不用等到第二天破案！”
说到这儿，他刻意一顿，代表正义的容颜在万众瞩目之下显得刚毅坚强，然后他用充满力量的声音对外宣告：“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知道凶手的身份了！”
“是谁啊？”虽然众警员知道这个答案很可能不靠谱，但大家还是忍不住好奇。
狄元芳嘿嘿冷笑，他往前踱了两步，走到围观者跟前，面对着一群戴着面具的来宾。他慢慢伸出手指，他的指尖俨然是代表正义的长矛，无情地指向了犯罪嫌疑人。
那么，名侦探到底指向了谁？谁又是名侦探心目中的罪恶呢？
怀着这些疑问，众人的目光顺着名侦探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于是大家看到了那个戴着面具的服务生！
“为什么要诬陷我是凶手？”
服务生声嘶力竭地质问，让狄元芳恍惚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伸张正义！
名侦探大声喝道：“如果不是你刚才一直在阻挠我们离开，这位姑娘怎么会死在这里？”
服务生据理力争：“这是酒店规定，我严格执行，我没有错！”
名侦探挑不出错，只得借着冷笑迂回包抄：“你少拿酒店规定做挡箭牌，你故意百般刁难，就是想把她害死在宴会上。现在，人死了，你的嫌疑最大！”
服务生大声反驳：“少来这一套，那女人临死前自始至终都只和你一个人接触过，我们在场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不敢靠近一步，怎么有机会杀她？所以，要说嫌疑，你才是最大！”
狄元芳指证不成遭到反咬，不由恼羞成怒：“哼，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姑娘是吃了被投毒的西瓜才会毒发身亡。而我与姑娘接触时，西瓜早已在她手里。所以，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妄想混淆视听，还是乖乖认罪吧！”
服务生怒目圆瞪：“西瓜是你催她吃的，又不是我催她吃的，要认罪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众人听到这里，似乎回想起什么，于是彼此点头，互相窃窃细语：“咦，这服务生说的没错，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薛警官忍不住打断，质问狄元芳：“是你催促死者吃下有毒的西瓜？”
“呃，哦，嗯，啊，那个什么，警官大人，其实这完全是个误会。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块西瓜里被人投了毒，何况她当时已经啃完一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薛警官冷冷道：“有一种毒，见血封喉，入口毙命，可以通过针管注入西瓜的瓜皮部位，只有吃到最后一口时才会毒发身亡，你难道不知道么，大侦探？”
“呃，警官大人，与其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我觉着找出是谁把有毒的西瓜交到死者手中，才更为重要！”
薛警官点点头：“这么说，你怀疑是服务生把有毒的西瓜递给死者了？”
狄元芳破案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自己的推理得到警方的支持，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已经足以让名侦探受宠若惊激动不已。
便见他拿着鸡牌当令箭，对服务生狐假虎威道：“哼，你听到没有，连警方也赞同我的想法，能把有毒的西瓜交到死者手中的，除了身为服务生的你之外，再不会有别人了！”
服务生亦不甘示弱，当即出口反驳：“大哥，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如果真是我把有毒的西瓜交给死者，那我已经得手了，没必要还待在宴会场上逗留。可是，事实上，我非但没有离开，还给随时可能被毒死的死者递送红酒。请问，我是怕不引起大家的怀疑么？”
听到这里，在场的宾客根据服务生的叙述，又回忆起当时的一些情景，继续彼此点头互相交头接耳：“是啊，这个服务生说得很合情合理啊！所以，不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凶手！”
薛警官也算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一见此景当即展现出疑问句灵活多变的优势，顺应民意，质问名侦探道：“是啊，狄元芳，我刚才之所以问你‘是不是怀疑服务生把有毒西瓜递给死者了’，正是因为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突然背腹受敌的名侦探开始有些措手不及了：“啊！警官大人，你刚才不是支持我的推理么？”
“没有啊，你理解错了吧，我那句话是在询问你，好不好！并没有支持你啊！对了，你到底有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能证明是这服务生投的毒？如果没有的话，大侦探，我只能先把你抓回警局了！”
“好吧！事到如今，我只能使出我的杀手锏了！”狄元芳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他冷峻的眸子里燃烧起了正义的火花。
宴会厅的气氛在这一刻骤然变得肃穆起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名侦探的致命一击！
最后，在大家的期盼下，名侦探狄元芳终于吹响了向罪恶发起总攻的冲锋号！
嫌疑人登场
“你现在坦白还来得及！”总攻前的劝降如同仇敌厮杀前礼仪性的问候。
“我没有做，不需要坦白！”服务生义正言辞的回绝表现出了威武不屈的清白。
狄元芳眉毛上扬暗示着他即将出招。况且，他确实已经出招！
“你脸戴面具，故意遮挡自己的样貌，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的真实身份么？”
狄元芳厉声喝问，仿佛利剑出鞘的蜂鸣在空气中颤抖。
“笑话，你倒说说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服务生展示出了空手接白刃的豪迈，毫不畏惧地反击。
狄元芳哈哈大笑。
笑能给自己壮势亦能令对方胆寒，然后他止住笑声，开始张嘴说话。
在大家屏息注视之下，名侦探保持冷静镇定又不失慷慨激昂，他力求妙语连珠并且吐字清晰！
“你戴着面具，你不愿被别人看到你的脸，因为你真正的身份并不是这里的服务生，而是知识产权公司的曹大朋！”
“谁？你说我是谁？”服务生的声音在战栗，而他藏在面具后面的那张脸也似乎闪过了一抹惊恐。
狄元芳瞅准时机，他深吸了一口气，亮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曹大朋，摘下你掩盖罪孽的面具，让你丑陋的灵魂连同你邪恶的嘴脸在我名侦探面前原形毕露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通常在武侠小说里，即便是再繁琐的招式套路，对于高手而言，往往是一招之间定生死。
同样，如果换成推理小说，不论多么完美的阴谋诡计，在侦探与罪犯斗智过程中，其实有时候胜负高低就取决在一句话上。
现在，自诩为名侦探的狄元芳已说出那句他自以为能戳穿诡计的关键推理。而被认定为犯罪嫌疑人的服务生，却并没有辩解！
他非但没有辩解，他还默默地摘下了戴在脸上的面具！
他摘下了面具！他露出了藏在面具后面的脸！
当他露出脸的一刹那时，名侦探突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咦？咦？咦？你，你不是曹大朋！你是谁？”
服务生微微一笑，他这一笑似乎预示着胜利天平已经为之倾倒。紧跟着，是服务生淡定地自我介绍：“我叫蔡中茂，我是一名普通的餐厅服务生！”
“可恶！曹大朋去哪里了，你快说！”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曹大朋！”
“不可能！”
“我才来青岛一个月，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曹大朋！”
狄元芳气急败坏地怒吼：“你胡说！”
名侦探话音刚落，其他服务生们纷纷摘下面具，跳出来声援！
“小蔡确实刚来青岛，他没有胡说！”
“小蔡来这里工作一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根本不可能杀人！”
“就是啊！就是啊！小蔡是个好人，除了长得丑一点儿！”
狄元芳突然遭到围攻，一时之间四面楚歌。薛警官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开始收拾残局。
“好了，狄元芳，说完了么，可以跟我回警局了吧！”
“啊！啊！警官大人，我推理了这么多，你还要抓我回警局啊？”
“因为你最有嫌疑！”
“喂！喂！真正的凶手是曹大朋，不是我！”
“你亲眼看到他投毒？”
“没有！”
“那么，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
薛警官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对不起，我是警察！”然后他又回头对众警员发号施令，“小吴、小铁、小崔、小冷！”
被点名的警员同声答到。
“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回警局，我要亲自审讯！”
“是！”收到指令的四大警员面色肃穆，步步逼近。
狄元芳被气势所逼，连连倒退，口中仍不住地辩白解释：“误会啊！冤枉啊！真的与我无关啊！”
一番哀求之后，警察们却依旧无动于衷，于是，狄元芳开始寻求场外帮助：“小妹妹！小妹妹！咦，小妹妹去哪儿了？”
听到名侦探的召唤，与之一起同来的罗小梅这才从围观的人群中现身！
狄元芳见罗小梅如见救命稻草，催促道：“小妹妹，你快和警察们解释一下，从在宴会厅找到被害者那一刻起，咱俩就一直形影不离，你可以证明我没有机会下毒！”
罗小梅仰着略大且不失秀美的脸，认真地说：“大叔，我不能证明啊！”
“啊？什么？小妹妹，你怎么可以出卖我！”
“大叔，我没有出卖你，我真没法证明，因为咱俩并没有一直在一起啊！你忘了么，刚找到大姐姐，准备带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你一个劲儿地警告外人不准靠近，并恐吓大家，谁靠近谁就有杀人的嫌疑。”
“呃，小妹妹，我是说过这样的警告，但我那是对他们说的，不包括你啊！”
“可是，大叔，我想来，您这句话其实很有先见之明，万一那个大姐姐真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我还是离远了站。”
“可恶！可恶！可恶！小妹妹连你都不肯站出来证明我的清白，就这么忍心看着我被警察抓走，任由真凶逍遥法外么？”
罗小梅说道：“放心吧，大叔，我不会任由真凶逍遥法外的！”
“啊？啊？小妹妹你什么意思？你已经找到真凶了？”
名侦探和薛警官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薛警官瞪了狄元芳一眼，继续追问：“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罗小梅认真地回答：“当大姐姐刚被毒死的时候，几乎在场的所有的叔叔阿姨都忍不住翘首围观，只有一个人伺机悄悄离开这里。”
“不错，那个人肯定是凶手！”狄元芳赶紧趁机替自己鸣冤。
薛警官却斟字酌句：“那个人确实很可疑，他现在在哪里？小妹妹，你不会让他跑了吧？”
“当然没有啊，我好歹也是推理迷，怎么可能会让犯罪嫌疑人从我面前溜走呢……”
听到这里，薛警官和名侦探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里充满了对对方的不满和鄙视，然后就听罗小梅继续往下说道。
“所以，在我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我赶紧通知了保安叔叔，在那个人即将走出门口之际，将他控制起来！”
说完，罗小梅对拍了一下双掌，于是犯罪嫌疑人在一群保安的押送下，走了过来。
不错，最后抓住犯罪嫌疑人并将其押送前来的人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而是一群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保安。
杀错人了
犯罪嫌疑人被押解过来的时候，他脸上的面具早已被摘下。
同为嫌疑人的狄元芳看到对方样貌的一刹那，名侦探终于见到了那张他朝思暮想期盼已久的容颜。
“曹大朋！你是曹大朋！”狄元芳激动得如同失散已久的兄弟，寻亲多年终于重逢！
薛警官受气氛所感染，亦忍不住动容，上下打量着来者，啧啧称奇道：“你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杀人凶手曹大朋啊？”
“我是曹大朋不错，但我没有杀人！”
薛警官反应过来，问罗小梅道：“对啊，小妹妹，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毒杀的死者？”
罗小梅认真地说：“刚才，我和保安叔叔们查看了监控录像，亲眼看到是他把有毒的西瓜递交给死者的！”
“哦？有这回儿事？”
曹大朋辩解道：“警察同志，监控录像只是拍到了递西瓜的那个人的背面，并不能证明就是我啊！再说了，那摄像头分辨率也不清晰，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吧？”
薛警官沉思了半刻，看了看罗小梅，说道：“小妹妹，如果仅靠一段分辨率不清晰又只是拍到背面的监控视频，恐怕是很难作为物证来定罪的。”
“啊？这么麻烦啊？这可怎么办呢？”罗小梅失望地说道。
就在她为此苦恼的时候，突然有服务生跳出来充当人证：“报告警察，我曾经看到这个人与死者搭讪，他们好像是在谈论奇妙的金融。”
跟着又有其他来宾锦上添花：“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他，没错，就是他！他和死者谈论奇妙的金融时，我还插言来，当时我建议他俩与其炒股票，不如买理财产品，P2P线上操作，方便快捷，收益稳定。”
于是，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群力群策纷纷展开回忆。
“是，是，我有印象。”
“我也参与了讨论。”
“我还和他们一起为未来干杯呢！”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争相提供证词，终于有人说到了重点：“我看到一个人从果盘里拿起一块西瓜递给死者，让我好好想想，他俩的面具一模一样。对，对，对，没错，那个人就是他！”
薛警官对拍双手示意大家息声，他满意地点头，表示最佳证词已经选出，然后他面带冷笑，调转枪头开始质问曹大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曹大朋依旧镇定，他淡定地说：“即便真是我把有毒的西瓜递给死者，那也不代表我是凶手啊，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西瓜里有毒，再说我也不认识死者，我俩非亲非故，我没有理由要杀她啊！”
薛警官愣了一下，惊疑道：“什么？你不认识死者？”说话间，他怀疑的目光又开始转向狄元芳。
名侦探意识到自己马上又要被当成疑凶抓走了，在这二选一的关键时刻，他必须要为自己辩白。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为自己辩白，不成功便成仁。
那么，他有把握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狄元芳咳嗽了一声，然后迎着大家的目光上前一步。
他双目圆睁，瞪着曹大朋，冷冷地说：“你虽然不认识死者，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理由杀她！”
曹大朋怔了一怔：“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去谋杀一个陌生人？”
“你会！因为交换杀人！”
“什么？交换杀人？”薛警官眼晴里闪出了迷茫的目光！
曹大朋变得惊慌失措起来：“警察同志，别听他瞎说，交换杀人可是推理小说里虚构的情节，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
薛警官一听，原本简单的毒杀案突然变成了案情复杂且不易侦破交换杀人，心灵深处不由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于是问狄元芳道：“喂，侦探，你说是交换杀人，是和谁交换？另一个凶手在哪里？”
“我不知道！”
“那么，另一场凶杀案发生了么？”
“没发生！”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薛警官转头召唤，“小吴、小铁、小崔、小冷，把狄元芳抓回警局！”
“哇哇哇，警官大人，都说了曹大朋是交换杀人，怎么还抓我啊？”
“交换你妹！只发生了一场凶杀案，哪来的交换杀人！”
“那是因为我阻止了啊！”
“阻止你妹！问你和谁交换，你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不先抓你抓谁？”
“啊！苍天啊！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啊！”
就在狄元芳被拷上手铐即将带走的时候，突然警员小冷传来消息。
“报告薛警官，已经联系到死者的丈夫陈涛，他今天在外地出差，听到妻子出事的噩耗，他现在正往回赶！”
薛警官体恤民情，关切地问：“陈涛知道自己妻子被害后，他有说什么吗？”
“哦，那个陈涛情绪很激动，他一个劲儿地说如果他妻子是被人杀死的，那么凶手一定是妻子公司里的同事！”
薛警官怔了一下，赶紧问道：“什么，死者公司里的同事？陈涛有说具体是谁么？”
警员小冷小声道：“好像是叫曹大朋！”
原本转危为安的曹大朋立刻又紧张起来：“喂，喂，你这个小同志，胡说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认识死者，怎么还硬往我身上诬陷！”
警员小冷瞅了一眼愤怒的曹大朋，继续向领导汇报：“薛警官，我们刚才已经调查过了，曹大朋和死者李飒是同事关系，他两个人在公司里一直不和睦。有好几次曹大朋喝醉酒之后，都叫嚣着要杀了李飒，并且还给李飒发过恐吓邮件！”
一听这话，薛警官当时就暴怒了，指着曹大朋劈头盖脸地呵斥道：“你不是说不认识死者么？居然敢在我面前睁着眼说瞎话，你这个可恶的凶手，看回去后我怎么审讯你！”
“我真不认识死者啊！等等，你说死者叫什么？叫李飒？不可能！”曹大朋发疯似地扒开人群，他飞奔到已经被警戒线圈起来的案发地点，不顾警员的阻拦，他冲到尸体旁，抽去遮盖尸体的白布。
于是，他看到了死者的脸，他看到了死者摘去面具死气沉沉的脸！
当曹大朋看清死者长相的时候，他忍不住惊呼起来：“啊！怎么可能！真是李飒！我靠，我杀错人了！我怎么把我想杀的人给杀死了！”然后，他“哎呦”了一声，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一样瘫软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看到真凶被逮捕归案，身为名侦探的狄元芳激动地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兴奋地恨不得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要告诉大家，他这次终于不用被当成凶手抓起来了。
可是，当他走到薛警官面前，请求打开手铐的时候，而薛警官确实也掏出钥匙，准备为狄元芳解开手铐。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警员小冷忽然开口说话。
小冷说道：“死者的丈夫陈涛还说过，其实他老婆早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会有危险，而身为丈夫的陈涛也一直劝李飒报警。李飒本来是打算报警的，但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自称侦探的男人坚决不让李飒报警！”
“哦？有这回儿事？”薛警官冷冷看了一眼狄元芳，下意识停下了打开手铐的动作。身为名侦探的狄元芳，似乎也预感到了不祥，脸上的肌肉开始不自觉地抽搐。
果然，就听警员小冷继续往下说道：“陈涛认为，如今他妻子的被害，那个侦探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他恳求咱们警方一定要把那个侦探一并绳之以法。他还说那个侦探姓狄，好像叫狄元芳！”
“啊！”随着名侦探的一声悲鸣，可怜的狄元芳最终还是被拷着手铐，硬生押进了驶回警局的警车里！
交换杀人的另一种模式
市南分局里，罗小梅见到了史上最倒霉的名侦探狄元芳。
“小妹妹，你总是来看望我，你真是个好人啊！”
“大叔也是个大好人，不是为了帮我查案，你怎么会又被关进来呢？”
“好了，小妹妹，我已经习惯这个桥段了，你快去抓真凶吧！”
“啊，大叔，难道你也觉着真凶另有其人？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只要我被抓进来，就说明案子还没有结束。所以，不管凶手是谁，快抓来把我替换出去吧！”
“大叔，不管怎么说，咱俩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你觉着呢？”
“我？呵呵，你觉着就好，反正这个案子一了结，我就要搬家了，再也不回来了！”
“大叔，你要搬家？之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啊！”
“我是昨天被抓进来时刚决定的。”
“大叔，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搬家啊？在这破案不是都挺顺利的么？”
“顺利？呵呵，是每次凶手都落入法网了，可每次我都要先被误当成凶手抓进来一次。这样下去，我工作压力太大了，精神上受不了！”
罗小梅若有所思地点头，幽幽道：“也对，换个环境工作，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大叔，你的事务所准备搬到哪里啊？”
“小妹妹，我可以不告诉你么？”
“……”
“……”
“大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因为我不想撒谎。”
漆黑的夜里，月光静静地落在大拇指广场的四楼平台上。
月光所照的位置，听说两年前，曾经摔下去跌死过人，所以后来很少有人愿意在晚上独自来这里逗留。
而现在，此时此刻，在四楼的平台上，迎着凄冷的月光，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也跑了上来。
“叔叔，你是陈涛么？”
男人回身，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着问：“你就是那个叫罗小梅的小女孩儿？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么？”
罗小梅仰起略大且不失秀美的脸，很认真地说道：“叔叔，我把你叫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你太太昨天被害的事！”
陈涛愣了一下，迟疑道：“李飒不是被曹大朋毒死的么，警察已经抓住凶手了，小妹妹，还有什么好谈的啊？”
“叔叔，我觉着杀死你太太的真正凶手不是曹大朋。”
“哦？那是谁？”
“是你！”
“我？我杀死我的太太？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哦，叔叔，其实今天我去了你太太的公司，我了解到一些情况。”
“哦？什么情况？”
“据小道儿消息，你太太怀孕期间，你在外面劈腿，结果被你太太知道，最后她大闹了一场不幸导致流产。像这种夫妻关系不和睦，在推理小说里是可以做为杀人动机的啊！”
陈涛皱了皱眉头，故作平静地说：“小妹妹，你自己都说是听来的小道消息，怎么可以做为我杀妻的动机呢？”
“叔叔，虽然说是小道的消息，但如果探究下去的话，是真是假，总会水落石出的！”
“哈哈，把这件事先放一边。你认为是我杀害了李飒，可是你应该知道，李飒被害的昨天，我一直在外地。我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飞奔回青岛杀她呢？”
“叔叔，你是不会分身术，但是你可以交换杀人啊！”
“交换杀人？”
“嗯，交换杀人是指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分别替彼此杀死自己最想杀死的人，这也是推理小说里最难以侦破的案件。”
“呵呵，你是说，曹大朋替我杀死了李飒，而我替曹大朋杀死另外一个人，是这个意思么？”
罗小梅点点头，说道：“如果按照交换杀人的模式来分析，应该是这样的。”
“哈哈，小妹妹，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昨天出差一直和客户呆一起，因为忙于商谈业务而寸步不离，他们可以证明我没有机会去执行你所谓的那个交换杀人。”说到这，陈涛顿了一下，笑了笑，接着说道，“何况，曹大朋曾多次扬言要杀我太太，还发过恐吓信，他是完全有杀人动机的。也就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交换杀人啊，小妹妹。”
“叔叔，你说的没错，不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这起案子都不像是交换杀人，而我也确实也曾放弃过交换杀人这个想法。可是……”
罗小梅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涛，继续往下说道：“可是，今天早上，我做奥数试卷时，遇到了一道奥数题，而那道题让我重新思考这起案子。”
“奥数题？”
“嗯，就是奥林匹克数学题。因为它出题范围超出了义务教育水平，难度也大大超过大学入学考试，所以像我们这种初中生按理是不应该过早地接触奥数。但是我觉着我比较聪明，在不影响正常学习的前提下，我会试着做一些奥数题来开拓自己的思维。毕竟我们礼贤中学倡导的是素质教育，学习是为了掌握知识，不是为了考试！”
“小妹妹，你广告打得太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么，是一道什么样的奥数题能让你联想到交换杀人？”
“叔叔，题目是这样的，在什么情况下，1+1=1；1+2=1；3+4=1；5+7=1；6+18=1？”
陈涛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论在什么情况下，这些公式都不可能成立吧？”
罗小梅笑了笑，缓缓道：“叔叔，其实，如果在这些数字里边加上适当的单位名称，这些公式是可以成立的！”
“什么意思？”
“比如说1里+1里=1公里，还有2个月+1个月=1个季度，同样3天+4天=1周，再就是5个月+7个月=1年，最后是6小时+18小时=1天。”
“呵呵，小妹妹，你这玩的是文字游戏！”
“叔叔，同样的道理啊，你交换杀人玩的也是文字游戏！如果按照上面的方式出题，你的交换杀人应该写成2-2=2-1，对吧？”
“嗯？小妹妹，你说什么2-2=2-1，这又怎么和交换杀人扯到一块儿去了？我完全听不懂了。”
“原理是一样的啊！通常一听到交换杀人，下意识想到的是两个人交换杀死另外两个人的节奏，其实交换杀人还有另外一种模式。”
“什么模式？”
“两个人杀死一个人的节奏！”
陈涛怔了一下，笑笑说：“两个人杀死一个人，怎么还需要交换杀人？”
“可以这么理解啊，彼此互不相识的两个人通过网络取得联系，然后交换杀掉自己想杀掉的人，结果凑巧的是他们想杀的是同一个人！”
陈涛迟疑了片刻，说道：“即便真有这样的巧合，也构成不了交换杀人吧。因为当两名凶手在交换谋杀目标信息的时候，猛然发现是同一个人，他们应该会立刻中止交换杀人的行动。否则，目标人物一旦遇害，进行交换杀人交易的两个人都会受到警方的怀疑！”
罗小梅点点头，说道：“叔叔，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是巧合，交换杀人计划一定会半途中止。可如果不是巧合呢？”
陈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小妹妹，你是什么意思啊？”
罗小梅说道：“叔叔，你不要装作不知道哦，曹大朋给你太太发恐吓邮件这件事，你太太一定告诉过你，而恰巧你也有杀妻的念头。所以我想啊，你通过电子邮件以陌生人的身份发布交换杀人的信息，并以此吸引曹大朋入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曹大朋要求你杀李飒，他以为李飒会在周日举办讲座。其实你早就安排你太太推掉讲座，来参加周日的化装宴会。而把杀人地点定在化装宴会上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把你太大戴面具的照片发给曹大朋，这样可以避免曹大朋识破李飒的身份！”
说到这儿，罗小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当你接起警方的电话，收到你太太遇害的消息之后，你再把曹大朋的杀人嫌疑供出。这样，在警方看来，李飒的死只是一起普通的毒杀案。而曹大朋则以为是交换杀人的某个环节出现了失误，导致他错杀了自己想杀的人。可实际上呢，这起案子根本不是交换杀人，只是你故弄玄虚的借刀杀人！我说的对不对呢，叔叔？”
陈涛的额头已经泛起了冷汗，他的面色在月光下亦是苍白。
“小妹妹，你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啊！”
“叔叔，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有证据！”
“你说什么？你有证据？什么证据？”
于是，迎着凶手惊疑的眼神，罗小梅掏出了那张在网吧落地窗外偷拍的照片。
她掏出那张照片，她还淡定地说道：“叔叔，如果你肯蹲下身子让我摘掉你头上的假发，那么我相信我一定会见到一个和照片上尺寸相同形状一样的光头！”
当罗小梅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涛已经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他非但看到了自己的光头，他还看到了电脑屏幕上自己关于交换杀人的聊天记录！
陈涛大惊失色，他惊呼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跟着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接着说道，“怪不得那个侦探知道交换杀人的事情，原来他早就跟踪我了，并且拍下照片！咦？也不对啊！如果他一直跟踪我，昨天他就应该直接和警方坦白，没必要被诬陷抓进警局啊！”
罗小梅叹了口气，悲伤地说：“其实，拍照片的人原本的偷拍对象不是你！”
“那是偷拍谁？”
“原本是偷拍那些利用中午午休偷偷跑去网吧打游戏的男生，结果一不小心把你也拍进去了！”
“靠，那个侦探太贱了吧，连抓学生上网这种业务都接！”
“呃，其实那些业务没有外包出去，都是班干部在做，只是因为拍到了你交换杀人的聊天对话，这才联系了侦探！”
“真是可恶的班干部，不好好学习，成天抓同学上网瞎偷拍什么照片啊！嗯，对了，小妹妹，这么说来，你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参与交换杀人，是不是？”说到这儿，陈涛阴沉的脸上突然现出了起死回生般的活灵活现，他整个人像回光返照了似的兴奋地继续往下说道，“照片也只是拍到了背面，并没有露正脸。至于光头么，社会上有那么多光头，也不能证明是我啊！”
陈涛越说越开心，他就跟没事了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罗小梅终于看不下去了，说道：“叔叔，拜托，别这么天真好么，你去网吧上网肯定是要填写登记本，就算你用的假名，网吧管理不严没有核对身份证，但是登记本上的笔迹总错不了吧？还有啊，你光头的特征，网吧网管也一定会记得你，这么多人证物证，你怎么还会产生刚才那种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呢？”
“妈的！小妹妹，我要杀了你！”气急败坏的陈涛，脸上现出了凶残的表情！
早已习以为常的罗小梅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每一个犯罪分子被揭穿罪行后，最先想到的不是改邪归正投案自首，而是要杀我灭口妄想掩盖罪行呢？”
陈涛冷笑了两声，环视四周，幽幽道：“也许是你挑选的时间地点不好！”
“叔叔，这个时间地点不好么？夜深人静，四处无人，我特意挑选了这么一个环境劝你改邪归正，就是希望能有助于你洗涤自己的灵魂，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啊！”
“呵呵，小妹妹，说心里话，你挑这么一个月黑风高人迹罕至的环境揭露我罪行，只能让我萌生出杀你灭口的冲动！”
“啊！叔叔，你竟然全想歪了，白费我一片苦心，太让我失望了！”
陈涛冷笑，他已不再多言，伴随着清冷的夜风，他缓缓掏出利刃，然后步步逼近。
而罗小梅则是无奈地摇头，她既没有转身逃跑，也没有大喊救命，她只是迎着风吹了一声口哨！
当口哨响彻夜空的时候，陈涛突然觉察出危险，转身回看。于是，他看到一只品种为拉布拉多的大龄公狗自黑暗中疾驰而出，已经扑到自己面前！
Ending scene
“老大，老大，那个女学生终于再次出手了！”
“小熊，你说什么？女学生又出手破案了么？”
“嗯，发生在大拇指广场的一起毒杀案，她，她，她逮住的凶手！”
“小熊，慢慢来，先喝口水。”
“嗯，嗯，老大，这次我调查得很深入。”
“哦？是么？快说说，女学生背后的高手是谁？”
“老大，她背后没有高手！”
“不可能，一个初中女生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破案！一定是你没查出来，真是废物！”
“老大，那个女学生背后确实没有破案高手，但是我发现一个很逗逼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
“这几起案件中，都有一个中年侦探参与。”
“中年侦探？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哈哈，那个侦探啊，是个十足的大笨蛋。他前几次出来推理案件总能把自己推理成凶手，被警察抓起来。然后，每次都是女学生在第二天抓住真凶，给他证明清白！”
“有这回事儿？”
“嗯嗯，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会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智障的侦探，他真是我们犯罪分子的福星啊！”
“小熊，你真的觉得他笨么？”
“哈哈，每次都被当成凶手抓进警局，这都笨到家了。还有那些警察，每次都误抓同一个人，也真是醉了！”
“唉，小熊，你太年轻了。等你再成熟一些，或许就会明白警察的诡诈狡猾了！”
“啊，老大，瞧你说的，就跟这里面藏着多大阴谋似的。”
“小熊，有一句话叫，大智若愚，隐藏实力。你懂么？”
“老大，你说，那侦探是在装笨？不至于，他每次都被抓进警局呢！”
“那是演给外人看！”
“演给外人看？不能吧？”
“哼，哼，你不觉着很奇怪么，那个侦探每次被误当作凶手抓进警局的时候，第二天女学生就会破案，这太巧合了吧？”
“啊，老大，你的意思是那个中年侦探被抓，其实是在警局里指点警方破案？难道，他就是隐藏在女学生背后的那个破案高手？”
“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老大，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直接破案，还要大费周章借助女学生破案呢？”
“那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他是警方的卧底，他在盯一起大案，不愿为其他案子暴露身份！”
“盯大案？不会是在盯咱们吧？”
“有这种可能！”
“啊！那，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哼，小熊你忘了我教你的了么？”
“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
“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啊？要杀他？”
“不杀他，怎么能顺利进行下面的计划，是不是啊，小熊！哈哈哈哈！”
邪恶的笑声，如同恶鬼的嘶鸣，一时之间游荡在这无尽的黑夜里，不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