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感受过，也证明他来过。

他抬起袖子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转身朝慕清野走去。

他今天穿的红衣，想来慕清野应该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缓缓向他伸出手，露出一抹极其自然的笑。

“阿野，我们回家吧。”

这时，白亮的天空突然开始飘起了漫天风雪。

雪花纷纷扬扬，很快便在地上积起一层雪白。

“嗯，回家。”

慕清野在大雪中牵上他冰冷的手，一步步带着人往山下走。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衣袂在雪中翻飞作响。

两人一路走到山下，孟寄欢突然就不走了。

他伸出左手，仰头望着漫天的风雪，任由雪花飘落在头上、肩上。

这时，一片雪花猝然飘落在他长而卷的睫毛上，他轻轻颤动两下眼睫，轻笑着说：

“阿野，我初见你时，也是下的这般大雪。”

一晃六年，恍若隔世。

“原来欢欢一直记得呢。”慕清野笑着拍去降落在他肩上的雪，和他一起抬头望向天空。

那天，他也迎来了他的救赎。

孟寄欢还想蠕动嘴唇说什么，却猛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刺眼的鲜红浸染在积雪上，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欢欢！”慕清野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异常，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魂印，他们之间的魂印在渐渐变淡。

怎会，怎会如此！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清野急忙探上他那如同死水般寂静的脉搏，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无尽恐慌笼罩着他，令他几近窒息。

是了，欢欢这么可能承受住那道焚天玄雷。

他真的好蠢，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一定还有办法的，我要救你。”他一把将孟寄欢抱在怀中，在大雪中狂奔，准备寻一家医馆救治他。

“阿野，没用的，你放我下来……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孟寄欢朝他挤出一抹苍白的微笑，却又从嘴中呕出一口血。

嫣红的鲜血终于给他的唇带来一丝血色，他颤抖着手指从怀中拿出一块带血的龙形玉佩。

“……我亲手雕的，一早便想送你了。”

慕清野渐渐停下步伐，抱着怀中的人跪坐在雪地里，哭得泣不成声。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他，心脏狠狠抽痛，像是有千把刀在生剜他的心。

“阿野戴上肯定好看……”孟寄欢伸出手想把玉佩系在他腰间，可身体剧烈的疼痛却疼得他使不出力气，双手无力垂落，龙形玉佩顺势掉落在雪地里。

“欢欢，我后悔了……”

慕清野无助的抱着怀中渐冷的身躯，湿热的泪缓缓滴落而下。

他后悔了，他这个样子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他应该早点跟自己本体融合的。

“可……我更喜欢有情丝的阿野……”孟寄欢不舍地看着他，眼泪无息滑落。

真的很不想离开慕清野。

误会解除，他们明明马上就可以大婚了。

明明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运转。

“霜雪满头，亦是白首了吧……”

他突然抬眸看着漫天的飞雪，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他不想忘记慕清野，或许这个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

“欢欢，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了。”慕清野用右手捧着他的侧脸，哭得像个孩子。

“阿野，你再亲我一下吧。”孟寄欢轻轻闭上眼睛，声音轻得不像话。

一滴灼热的泪滴落在孟寄欢脸颊上，慕清野颤抖着嘴唇，在漫天飞雪中低头亲吻了他的唇。

可惜，怀中再得不到半点回应，他们之间的魂印也彻底消散了。

空寥雪地里，万籁俱寂。

随着一同死去的，还有这位年轻的帝王。

他抱着人在雪地里跪坐了很久，久到孟寄欢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化为星点一点点消散于空中。

他知道欢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个念想都不给他留下。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又哭又笑，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紧到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以为这样就能彻底留住自己的心爱之人。

可是孟寄欢已化为虚无飘散于空中，他伸出手想再去拥抱他，却与风雪撞了个满怀。

他又捡起地上掉落的玉佩，用指尖揩拭表面覆盖的雪，红着眼落下两行血泪。

他的欢欢没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倏然间，他的黑眸突然变成妖冶的紫眸，黑色魔气冲破丹田的桎梏，暴涌而出，以他为中心急速向外扩散开。

魔气所到之处，山崩地裂，草木横飞。

神识里那棵干枯万年的参天巨树陡然开始焕发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迸发绿叶，绽放出无数粉白色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