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正在一旁净手,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柔声道:“不封住他的穴位,要么自残伤身,要么毒发攻心,伤及内脏。”
“那明日大寒……”
南菀不忍再说下去,就连看都不敢看景北潇。
连翘接上了南菀的话:“明日他就得这般一动不动地、熬过蚀骨散发作。”
连翘的话语简单明了,却如同千万根银针刺在南菀的心头。
“那我能做些什么?”
连翘看向双眼紧闭的景北潇,知道他并未睡着,而是在听她们的对话。
连翘抿嘴一笑:“守着他,陪着他就好。”
随着连翘的言语,南菀看向床榻上的景北潇,他犹如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安静而祥和。
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唇,还有俊朗的眉眼……
但却要遭蚀骨散侵蚀。
连翘突然想到什么,叮嘱道:“记住,别让他咬舌自尽。”
南菀一愣,匪夷所思地迎向连翘的目光。
连翘点点头:“去年蚀骨散发作时,差一点他就咬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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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离开时夜色已然降临。
景北潇身中蚀骨散的事情就连景渊都不知道。
宁安公主在世时,一直是宁安公主在旁照料,宁安公主去世后,便是周嬷嬷。
这一回景北潇吩咐周嬷嬷守在宁安苑外,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再加上有白武在高处看着,大寒这一日的宁安苑定会平安无事,大家只要等着景北潇扛过去就好。
宁安公主之所以不让别人知道景北潇身中蚀骨散,就是怕日后有人会用此事拿捏景北潇,哪怕是老侯爷,能瞒则瞒。
这些还是江逸堂告诉南菀的,当她得知这么多年景北潇都是一个人这样扛过来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子时刚过,景北潇的表情就逐渐显得有些难受。
连翘给他用了药,能帮他睡上几个时辰,捱过一阵子。
大寒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像正常人能够抵御严寒,但是对于蚀骨散的人而言,大寒这一日,身上的所有经脉和穴位都会紊乱,寒气入骨,催动蚀骨散,浑身犹如万千虫蚁啃噬一般。
钻心蚀骨,疼痛难耐。
南菀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幼时贪玩,但杨落尘为了不让南菀像自已这般被元京城的女眷们嘲笑,逼着她学习琴棋书画,只要南菀有一点不用心,杨落尘便会用藤条抽她。
那时的南菀以为这就是世上最疼的事情。
后来认识了景北潇,对后背深深的伤口,能硬扛过去,而后带伤骑马射虎,即使鲜血渗透了衣衫,也绝无半个喊疼的字。
那个时候南菀便觉得景北潇是一个毅力坚韧的人。
再到眼下得知蚀骨散的事情,此刻看到景北潇双眸紧闭,但是额上已经沁出薄汗后,南菀对景北潇除了佩服二字,更多的是心疼。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够对疼痛会如此无畏。
南菀整整一夜未眠,就这样守着景北潇看着他在榻上不安稳的模样。连翘的药能让景北潇睡上四五个时辰,约莫到正午他才能醒。
或许是蚀骨散的威力太大,天刚亮不久,景北潇就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此时的他赤裸着上身,汗水早已浸透了寝衣和被褥,因为动弹不得,南菀只替他褪去了寝衣。
屋中放着三个炭盆,烤得人犹如炎夏。
但是对于景北潇而言还是寒气刺骨。
此时南菀拿着干净的寝衣走了过来,见景北潇已经醒了,心中并未惊喜。
因为她知道景北潇是被疼醒的。
南菀立即叮嘱道:“你衣服湿了,我怕你穿着不舒服,我这就给你换。”
说着,南菀用手边干净的手巾,替景北潇擦拭身上的汗水。
不知为何,浑身发冷的景北潇,当南菀的手一碰触到他的肌肤时,身上立即有种舒畅的感觉。
但很快,蚀骨散的疼痛蔓延全身,像是万千只小虫子一样,钻心蚀骨。
景北潇疼得嗓子里发出闷哼的声音,浑身都在颤抖着。
南菀知道他难受,而自已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也深深折磨着南菀。
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一滴热泪滴在了景北潇的胸膛上,原本闭眼忍耐的他立即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女正饱含热泪照顾着自已。
景北潇想伸手替她擦去泪水,但是因为封住了穴位,动弹不得。
南菀注意到了他注视的目光,俯下身子,紧紧握住了景北潇的手:“有我在。”
这三个字就像是千军万马一般,在景北潇的心中激起了千重浪,在他的体内与蚀骨散相抗衡。
那一刻景北潇真想紧紧地抱住南菀,就好像身边的少女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给他挺过去的动力。
他咬紧牙关,继续忍耐着疼痛。
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给着力量和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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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景北潇的蚀骨散愈发厉害了,虽然穴位被封住了,但是南菀能够感受到景北潇手上的挣扎。
因为自始至终,景北潇都紧紧抓着南菀的手,就好像紧握着救命的绳索一样,不忍放开。这时的景北潇身上开始瑟瑟发抖,浑身冰凉。即使屋中又加了几个炭盆,南菀热得只穿了一件单衣,可对于景北潇而言,到了正午后,蚀骨散会让他犹如身处冰窖。
南菀犹豫片刻,立即钻进了景北潇的被窝,贴在了他的身上。
今日景北潇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宁安苑,所以无论屋中发生什么,只有南菀一个人想办法应对,扛过这一切。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紧紧用手箍住景北潇的窄腰,将自已的脸颊贴到他的胸膛上,低声道,“再忍忍。”
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南菀只希望用自已的体温能让景北潇暖和一些。
这时景北潇的嗓子里发出极为隐忍的声音,似是在咬牙切齿地扛过苦痛。
南菀拍了拍景北潇的脸颊,见他没有动静,心中一颤。
看到景北潇俊朗的面庞,此刻在痛苦的折磨下,已全然没有意气风发的模样,南菀下意识地摸向景北潇的侧脸,心中不忍。
最终,看着景北潇棱角分明的脸庞,想起他曾经对自已的种种,南菀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叫道:“北潇。”
少女的声音,令景北潇逐渐清醒了过来。
景北潇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自已心中的人就在自已的眼前,许是因为娇羞,又有可能是担心,南菀紧紧保住了他。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景北潇抬起一只手,紧紧地揽住了南菀的腰,将她与自已贴得更紧一些。
大寒这一日元京城又下雪了,屋外刺骨严寒,屋内却温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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