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镇定,实际上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云念伸手抚上他的眉,霜花接触到她的体温化为颗颗水珠,又在转瞬间涌上更多。 要拒绝吗? 因为穹灵剑骨,他因此痛失血亲,被关在那座不见天光的井中,每日都有人来抽他的脊骨,日复一日的折磨。 他逃出来后亲手碎了道心,只有七岁的孩子是如何另择大道重塑经脉,在妖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 一路来失去的人太多。 一路来什么都没能留下。 脊骨中的东西要杀他,杀戮道要吞噬他。 他将她视为唯一的救赎,她是他活着的希望。 谢卿礼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不开口不催促不动作,任由她的指尖在他的眉峰一路蜿蜒,在脸颊细细摸索。 他其实知道她的回答的。 云念喜欢他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她很冷静,很聪明,不会冲动将自己交给他。 他敛下眸子,压抑住自己那点戾气,正要不管不顾握着她的手按上婚契之时—— “好。” 她的声音传来。 谢卿礼的长睫轻颤几下,瞳仁微缩,喉口一阵干涩哽咽。 她在此刻主动抬起手,将血珠印在婚契之上,鲜血隐入婚契之中,她的名字迸发出微光。 婚契一分为二隐入彼此的识海之中,有什么东西连接着两人的识海。 她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她的存在前所未有清楚。 他清楚地感知到她的存在。 不是肉眼看到,不是肢体触碰到。 是神魂。 他能察觉到她的神魂。 谢卿礼眨了眨眼,一颗泪珠在刹那间自眼眶坠落。 水珠溅开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泪像是断了线般止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砸在脸上。 “哭什么,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她替他擦去眼泪。 云念捂着薄毯起身,随意将毯子裹在身前,伸出玉臂环住他的脖颈。 “生辰快乐,师弟。” 谢卿礼小心揽上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按去。 她贴在他的耳根道:“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清香环绕在鼻息,她的身躯贴在怀中,彼此的识海上刻上对方的名字,他第一次直观又震撼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那是婚契。 双生婚契,意味着他们同生共死,死生相随。 她拍着他的脊背,像哄孩子一般轻哄:“我与你结了双生婚契,我还没活够呢,所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为了我,好好活着,健健康康活下去。”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无论是穹灵剑骨还是杀戮道,又或者是温观尘和浮煞门,谢卿礼都要好好活下去。 不管她今后会不会离开,她都希望他好好活着。 云念闭上眼,默不作声擦去自己眼角的泪花。 她靠在他的肩上,嗅着他的气息,丝丝缕缕,刻入灵魂,要把他的气息铭记。 身子忽然腾空,云念吓得盘在他的腰身,双臂死死抱着他。 他带着她穿过屏风,一手拖着她的大腿以防她掉下来,一手解开了榻边的帷帐。 本就昏暗的屋内更加暗淡,她被放了下来,身下是柔软的锦孺,身前是他的胸膛。 裹身的薄毯被拉下,他的吻气势汹汹。 云念没有抗拒,攀着他的肩送上唇,仰着头方便他亲吻。 她以前从不知道,一双执剑的手可以这般磨人,让她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耳边的呼吸声低沉压抑,身前覆着的手冰冷,虎口的薄茧磨得她想要躲避。 “别……别……” 她按住了他想要去解裤裙的手。 少年哑声道:“我们刚才缔结婚契了,师姐,你怜惜怜惜我。” 云念的心很慌乱,攀着他的肩跟他商量:“我们刚刚缔结婚契……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让我缓一下。” 在一刻钟前他们还是师姐与师弟的关系,突然进展到道侣,又要做这种事情…… 云念便是再开放也做不到这般淡定。 她尚未适应两人的角色。 可这个年纪的少年血气方刚,他哼哼唧唧磨着她,额上隐忍的汗水坠落,清浅的眸底血丝暗红,连呼吸也明显滚烫起来。 “师姐,我很难受,不想泡冷水澡了……” 今晚的天气很冷,他便是要去泡云念也不舍得。 她看不见他的脸,修为没有他那么高,只能在昏暗的帷帐内看见模糊的轮廓。 云念如今倒是庆幸,还好她看不见,只要她看不见,羞的就不是她。 她诺声回:“我知道,我帮你。” 谢卿礼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还没反应过来,方才攀着他肩膀的柔荑下移。 少年忽然皱紧了眉,靠在她的肩颈处喊她:“师姐……” 她没回应,长睫盖在眼帘上。 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解决方法,谢卿礼于这方面是一张白纸,不知道那么多花招,唯一的知识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他压在她的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攥紧了锦褥,呼吸回荡在云念耳边,云念从未有过这种经验。 “谢卿礼,闭嘴!” 她死死闭着眼,恨不得将自己的听觉也封了,声音怎么能那么好听!她的心好像也乱了,神智都因此糊涂,无措也害怕看他。 他却无措地亲上她,小声又恳求喊她:“师姐,师姐。” 一贯清明的人在这一刻化为囚徒,只由她一人掌握生死,下颌绷紧,眼尾带着情浓的艳丽,欲壑难平,在她的帮助下是极致的癫狂,可这远远不够。 “师姐,我爱你……我爱你。” 她不看他,能听到外面打起了雷越发吵的慌,可这一切都不如他的呢喃来的震撼。 夜越来越深,时间过得很慢,云念已经麻木到无力,任由他自己索求,像个小狗一样乱啃,耳边的呼吸声忽然急促,少年与她相扣的另一只手攥紧,温凉传来,竹香混杂着海棠花香越发浓郁。 云念听到少年的呢喃:“师姐,我爱你。” 她没说话,却回抱住了他。 谢卿礼抱着她,高大的少年微颤,神情茫然无措,下颌抵着她的肩颈处。 十八年来的第一次极乐是心爱之人给予的,她是他痛苦的源泉,也是他唯一的解药。 云念推了推他:“师弟,你好沉。” 他翻身躺下将她拉在怀中。 谢卿礼拉过她的手用锦帕擦净,再用清洁术清理干净。 他害怕她嫌弃,方才的欢愉过后也忍不住忐忑起来:“师姐,不脏的,我回来前沐浴过。” “嗯,我知晓。” 她并未嫌弃,有气无力回应着他。 他很干净,是她见过最干净的人。 她只是羞赧,虽然彼此算是合法夫妻,但不久前还是师姐师弟的关系,不过几个时辰便翻天覆地的变化。 加之很累,这几日都没睡过好觉,回来还被他纠缠了将近两个时辰。 谢卿礼将她拉在怀中,一颗心软的不像话,亲了亲她的额头。 “师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办婚宴,我会给你一个最风光的婚宴。” 她懒洋洋应了句:“好。” 云念很困,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人在安全的环境总是会放松戒备。 她缩在他的怀中,“我困了,我先睡了。” 不想去管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师姐,睡吧。” 谢卿礼抱着她,今夜头一次感觉没那么冷,他们抱在一起,她还与他结了婚契。
第170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