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如今不仅有渡劫,还一出就是两个,一个渡劫后期修士被困在这世间不知哪里,一个幕后反派不知是渡劫几期。 “谢卿礼也是渡劫。” 裴凌冷不丁来了一句。 他的话给了云念重重一击。 “……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小师弟,温柔乖巧又好看、柔弱善良不能自理、需要你时刻关爱呵护的少年郎,是个渡劫修士。” 云念回驳:“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裴凌问,“他在翠竹渡中的表现你没见过吗?他平时的修为你不清楚吗?你不知道他很强吗?” 云念当然知道谢卿礼很强。 他在傀儡师老巢处挥出那堪比扶潭真人的一剑,他在琴溪山庄中的运筹帷幄。 云念以为谢卿礼是个大乘。 大乘虽然和渡劫只差了一个大境界,但实力天差地别,要迈入渡劫不是轻松的事情,光是那雷劫便劈死了无数大乘后期修士,否则修真界也不至于这三千年来都没再出过一个渡劫。 一个渡劫打十个大乘后期修士都不是问题,相当于谢卿礼一人可以杀掉十个扶潭真人。 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谢卿礼明明是十年后才步入渡劫的,他如今不过才十七岁。 可现在,无论是谢卿礼的家仇,裴凌的出现,琴溪山庄发生的事情,都是原书中没有写过的事情,而她从始至终都在脱离原书剧情。 这已经是个新的故事了。 云念心里五味杂陈。 裴凌又说:“但即使是谢卿礼,也不一定打得过那人,你知道那人想干什么吗?” 云念摇头:“不知。” 裴凌:“他想做的事情便是我看到的天命,我无法说出来,因此只能想办法让你们去阻止。” “云念,我放弃追寻了百年的大道,落得个如今的下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我等了你们很久。” “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偏差,所以,你必须给我振作起来,阻止接下来的一切。” 他仰着头,少女的身后是虚无的黑暗,只有他这里有一些光亮映在她的脸上。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她在看他。 他也在看她。 她沉默了很久,裴凌很有耐心并未催促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久到他听到一声长长的呼气。 “师兄的计划失败了是吗?天罡万古阵会开启,我们都是剑修,在这种专克剑修的邪阵中根本无法反抗,否则当年前辈也不会耗费将近十年烧干净所有关于天罡万古阵的记载。” “这阵法便是连谢卿礼都没有办法应对,即使他是渡劫,所以前辈把我的魂拘了过来,想让我去解决这天罡万古阵?” 裴凌挑眉:“你这时候倒是聪明了。” 他直起身懒懒散散,因为他的动作牵起锁链又是一阵晃动,鲜血又冒了出来,他非常有耐心地重新施展灵力去除。 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重复了多少回。 只能被困在这里干这种枯燥又无趣的事情。 云念没有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凌忍不住开口:“云念,你害怕自己做不到吗,是不是觉得我强人所难,你不过是个元婴修士,修行才五年,可我偏要将救世的重担压在你身上,给你施加你本不该承受的压力?” “那你想看你师弟死吗?若今日你们没办法破了天罡万古阵,他会死,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这个答案。” “你知道我为何不把谢卿礼的魂拘来让他去做这件事,明明他才是渡劫修士,是除了我以外唯一可以与那人对打的人。” 裴凌面无表情,声线忽然低沉:“因为你师弟修的是杀戮道,他的道注定鲜血淋漓,道心不净,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剑修。” 云念忽然便抬起了头。 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回荡的都是裴凌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师弟修的是杀戮道。” “……你说什么?” “谢卿礼修的是杀戮道,道心不纯,他的道踩在鲜血与白骨上,他的道不是济世救民,我要教的东西他永远不可能领悟。” 裴凌望着云念。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六神无主看起来格外慌乱,神色变得很难看,呼吸声逐渐粗重低沉。 她好像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摇着头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啊……他是谢卿礼啊,他是谢卿礼啊……” 他是男主,他是《碎荆》这本大男主小说中的主人公,他是温柔善良心向大道的主角。 他怎么可能修杀戮道? “谢卿礼又怎样?”裴凌皱眉:“云念,他当年只有四岁,被废了浑身的经脉,你以为他逃出来后是如何在十年内重塑经脉步入渡劫?便是我也没有这般天赋。” “重塑经脉,需要摧毁道心,另择大道。” 锁链晃动的声音敲击在云念的心头上。 “谢卿礼逃出来后,亲自毁了自己的一颗道心,修行杀戮道重塑经脉,选了世人眼中邪佞罪恶的大道,满心满眼都是复仇,以自毁的方式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他的杀心足够强大,强大到他在杀戮一道上可谓是天赋出众,一月练气,三月筑基,半年金丹,两年元婴,三年化神,紧接着大乘,总共用了十年便入了渡劫。” “他经历的事情远比你想的恐怖,他的杀心也远比你以为的强大。” 云念的耳畔嗡嗡作响,那些先前一直存有疑虑的事情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谢卿礼在碎荆剑境中的状态那般不对劲,为什么他俨然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 因为他修杀戮道。 杀戮道会逐渐蚕食掉他的人性,消除掉他所有美好的记忆,只余下最痛苦的回忆一遍遍折磨着他增强他的杀心。 他会不认识扶潭真人,不认识江昭,不认识她。 他们在他眼中,是曾经欺负过他的人,是阻碍他复仇的人,是想杀他的人。 是他恨的人。 她面对的谢卿礼是笑盈盈喊她师姐,会伏低姿态将侧脸贴于她掌心的少年。 可会不会有一天,碎荆的剑尖会指向她的面门。 他会说:你该死。 云念的脸上一阵冰凉。 她茫然伸手去探,触碰到一串湿润与冰凉。 她流泪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裴凌的话传入耳中像道惊雷炸开,轰的她大脑混混沌沌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我要怎么做……前辈,我要怎么做。” 她无措地想要问裴凌寻到解决的方法。 裴凌压低声线:“谢卿礼无法弃了此道,你能做的只有在他入魔之时唤醒他,而如今,他需要你。” “他和那人在打斗,那人不是正派的人,一旦看出来他修杀戮道,必然会想尽办法勾出他的心魔,令他丧失神智后找机会抓走他,若这一次谢卿礼再被抓走,兴许会再一次被废掉浑身的经脉。” 云念连忙上前:“前辈要我怎么做?” 她想去触碰裴凌,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外一步也不能前进。 “你碰不到我的,别白费力气了。” “前辈……” “云念,当初你悟的剑心是什么?” 云念的神情肃重:“成为强者,保护想保护的人。” “那你觉得你现在很强吗?” 云念语塞。 若说强,她也确实强,修行五年便能悟了剑心步入元婴,达到了别人几十年才能有的境界。 但比起那些真正的大能,比如裴凌、扶潭真人、谢卿礼、傀儡师,更甚至是那兜帽人,她弱小到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第89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