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云念最后一眼看向了谢卿礼,往日淡然的少年此刻紧紧盯着她,脚步好似要迈出又被自己生生止住。 世界归于一片混沌。 云念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周围有些寒冷,她的眼睫和眉毛上凝结了一层冰霜。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冻僵了。 她分不清虚妄,好似被隔断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 【剑境。】 云念是知道剑境的,作为剑修,这些东西她了解也不少。 不是所有佩剑都有剑境。 事实上,只有生出了剑灵的宝剑才会有剑境这东西。 这种生了灵智的宝剑便不再是个死物,它们的主人由它们自己挑选,剑境便是它们选择主人的方法。 所谓剑境,即被选的人被拘在此剑之中,若不能在此剑中参悟剑心,此宝剑便不会认其为主,而此人也会被宝剑摧毁。 归为虚无。 云念怒了。 这特么什么强买强卖的行为,她什么时候张嘴说要剑了!她一个菜鸡,这种开了灵智的宝剑是她能拿的吗? 要取剑的明明是谢卿礼,为什么要把她弄进来,她真的要生气了! 系统支支吾吾问她:【你知道怎么参悟剑心吗?】 云念笑得很勉强:“不知道啊,师父没教。” 【那……】 “嗯……” 一人一统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相顾无言。 云念这般呆坐了许久,却不知外面早已变天。 在少女消失的那一刻,江昭瞳仁微缩,几步并作一步上前想要抓住她,却什么都没碰到。 谢卿礼的脚步停住,脸色颇冷,下意识伸出的手指尖微蜷。 瞧见裴凌带着戏谑的眸光之中,他的下颌紧绷,冷着脸收回了手。 江昭怒问:“前辈这是何意?” 裴凌不紧不慢地踱步来到一旁,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甚至还有壶热茶,他撩起衣袍施施然坐下。 “前辈!” 裴凌“啧”了一声,抬眸瞥了他一眼:“她没事,不过被卷进了听霜剑的剑境之中。” 江昭的脸色一瞬间便苍白如雪。 谢卿礼瞳色一沉,周身的温和荡然无存。 江昭的声音带着怒意,身旁的凛寻剑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嗡嗡作响。 “前辈,你过分了。” 剑境。 那不是云念可以应付的,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剑修折在了剑境之中,江昭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都尚未参透剑心,扶潭真人也是在大乘初期才悟了剑心,更何况云念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 裴凌却摇头叹息:“你们不是她,又怎知她过不去这剑境?” “我师妹不过是个金丹中期,如何能参悟剑心!” 裴凌扬唇懒懒道:“我十五岁便悟了剑心,她为何做不到?” “前辈!” 裴凌垂眸倒茶。 “我说她能,她便能。”他的姿态依旧懒洋洋,“何况,不是我选的她,而是听霜选的她。” 江昭牵出笑阴阳怪气道:“前辈不当厨子真是可惜了,甩锅甩得这般厉害。” 裴凌抿了口茶,道:“承让承让。” 江昭的怒意好似打到了一团棉花上。 裴凌眸光流转,与那笔直站立的少年对视。 他轻笑了声,像在挑衅一般,果然见到那少年郎微微眯了眯眼,杀意一闪而过。 裴凌心下喟叹了声。 这小子脾气果真是臭,这样如何讨得了媳妇。 既定的命运出现了变数,他放弃大道在此驻守的几千年是否有意义,便看今日了。 他轻轻弹了弹指尖,与瓷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剑境之中在悄然变化。 正可怜兮兮蹲着的云念听见一声脆响,她仰头望去。 红唇因为惊愕微微启开,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故陵剑墟七 云念看到眼前的空间在渐渐扭曲,像是破碎的玻璃一般瓦解,消亡、摧毁、陨灭,唯有她还清醒的存在着。 这场景太过诡异,裂片尚未落到地上,便被一团无形的灵力重新聚起。 它们相互拼接,粘合,重组,最终建构成一个全新的世界。 迎面吹来的萧瑟寒风,隐约的虫鸣声,皎洁的月光如银霜般披下,几颗孤星清清冷冷。 她站起了身,怔然望了望四周的一切。 月色似练,她的脚下踩着斑驳的青苔,仿佛刚下过一场雨,鼻息间是清新的草木香。 四周古木郁郁葱葱,枝干虬劲盘曲,在月光下投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系统凉凉道:【剑境开始了,宿主,好运。】 云念强撑起微笑:“你最好是在阴阳怪气。” 剑境说白了就是个虚拟的世界,云念所听所见亦真亦假,在这一方小世界里她需要参透自己的剑心。 悟了剑心,此剑便会认她为主。 悟不透,剑境崩塌,她也要死。 这几年云念咸鱼到底,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待不到需要领悟剑心的那时候,扶潭真人也未曾教她参悟剑心。 她根本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要打坐引天地灵气入体吗? 系统:【你先走走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待在这里不害怕吗?】 它不说还好,一说话云念迟钝的感官忽地便敏锐了起来。 一阵风呼啸而过,刮起周围的枝叶碰撞在一起,像是野鬼在咆哮。 系统:【……】 云念:“……” 她抬步就走,步履匆匆,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云念拎着裙摆不知走了多久,这里像是深山,荆棘遍布,衣裙下摆被划出了不少破口。 她又一次被绊了一脚,云念低呼一声,连忙扶住一旁的树干稳住身形。 她垂首看去,几根杂乱交互的藤草搭在她的鞋面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云念认命地弯下腰身解开它们,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慌的问题,藤草反而被她越解越紧,直到几根藤草打成了死结,云念彻底怒了。 她取出木剑便要斩断这些藤草,全然不顾是否会伤及自身。 云念单手执剑,正要劈斩而下,脚踝上忽地一阵冰凉。 她挥剑的手顿住,滞停在虚空。 她能感知到那东西在收紧力道,顺着她的脚踝向上。 湿腻且冰冷,像是条蛇缠上了她的小腿。 像是踩入了腊月的河流,寒意利刃一般穿透她的肌肤渗入经脉,顺着四通八达的经脉涌向全身各处。 云念兀自吞咽了下,她不敢动,只在脑海里喊系统:“你,你帮我看看……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许久,道:【……是个人。】 云念:“!” 她慌忙垂首看去。 湖绿的衣裙沾染上了些许血迹,一只手扣在她的脚踝上,五指僵硬蜷缩。 那只手很小,布满了血迹,指甲里藏满了血垢。 触目惊心。 云念看清了草丛里的身形。 他侧躺在地上,衣衫褴褛破烂,血迹干涸,将布料与伤口粘合在一起,凌乱干燥的乌发掩盖住了面容。 他安静躺着,瘦弱,无助,绝望。 静静等着死亡来临。 【是个孩子。】 她的心跳忽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心下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她蹲下身,伸出手,手指颤抖。 她小心翼翼拨开那孩子的乌发。 云念努力了很多次,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卿礼……” 怎么会是谢卿礼? 怎么可能是谢卿礼? 系统也好似宕机了几秒。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脸颊削瘦不成人样,五官稚嫩,但已然可见长大成人后的风采。 那就是谢卿礼。 幼时的谢卿礼。 【怎么会——宿主,有人来了!】 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自远处传来,系统连忙刹住了话。
第19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