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黑, 雨幕给车窗外的环境罩上了一层朦胧的云雾。

“他还在里面。”

“你说他是因为悲伤不肯离开，还是在里面看笑话？”

“你觉得呢？”

双胞胎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眼中充满了冰冷而讥诮的笑意。

辛心死了。

是被谋杀的。

在得到消息的瞬间，他们立即就把视线转向了黎殊。

警察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 据说有个刑警被撞死了。

是他吧？

就是他吧？

他们在车内, 用沉默交流。

辛心是黎殊介绍给他们认识的, 黎殊表面平静, 内里却隐隐含着某种炫耀。

双胞胎意识到黎殊有利用他们折磨这个人的念头，可谁知道呢？

他们不在乎黎殊的想法, 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正在被牵着鼻子走，他们的处境，一旦深思，就会变得痛苦。

所以，他们毫无负担地接近了他。

辛心，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总是对他们笑，微笑、苦笑、讪笑。

他很爱笑, 却并不见得有那么开心。

“老师, 我怎么感觉你总是闷闷的？”

“啊？有吗？你们是嫌我上课太枯燥了吗？”

他们摇头, “老师, 你心里有什么事吧？”

辛心眼神略微诧异, 仿佛没想到双胞胎会关心他的私生活, 他迟疑了一会儿, 道：“没有。”

双胞胎眯着眼睛笑了, “老师，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辛心苦笑了一下，“是吗？”他没继续说下去，也不打算跟双胞胎倾诉, 毕竟在他眼里，双胞胎就是小孩子，虽然他们的年龄也没比他小几岁。

双胞胎软磨硬泡了一下午，辛心仍然没有松口。

他看上去似乎很心软，每次他们即使有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答应。

他们知道他把他们当成小孩子看待，大概黎殊不知道对他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有关他们的事。

可是辛心真正不想说的话，不想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个很尖锐的人呢。

双胞胎知道辛心为什么闷闷不乐，因为他的舍友跳楼自杀了。

这个死法听上去倒是和唐嘉俊很像呢。

双胞胎站在落地窗前轻眯了眯眼睛。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心理评估时间，唐立德照常给双胞胎做了测试，等测试结束后，他当着双胞胎的面关上了监控。

“现在监控已经关闭了。”

唐立德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

“我们聊一点轻松的话题吧。”

双胞胎笑了笑，“比如呢？”

“比如你们最近交了个新朋友。”

“谁？”

唐立德嘴唇动了动，平静道：“辛心，据我所知，是黎殊新给你们找的家教老师。”

“那不是朋友。”

“我明白了。”

唐立德道：“你们对于他的看法如何？”

“没有看法。”

“如果0到10分，你们会给你们的关系亲密度打几分呢？”

“0分。”

“那你们会给他和黎殊的关系亲密度打几分？”

双胞胎饶有兴致地看着唐立德，“唐医生，你还在纠结唐嘉俊的死？”

唐立德面不改色，“这里没有提到嘉俊。”

双胞胎笑了笑，“你一直在怀疑我们吧？”他们笑容加深，“还是在怀疑黎殊？”

唐立德反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双胞胎没有回答唐立德的问题，而是直接道：“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们也怀疑是黎殊杀了唐嘉俊。”

唐立德不说话了。

送走双胞胎后，唐立德迟疑良久，在两人的心理评估结论一栏还是写下了不稳定。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此刻，这个巨大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他抄起桌上的相框，照片里永远定格在他人生最完美的瞬间。

双胞胎说他在怀疑黎殊，没错，他是在怀疑黎殊，可是，他又不能也不愿意去怀疑黎殊。

黎殊是如何诞生的，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秘密的人，有些医疗方面的操作必须有人来代劳，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它一定有人知晓，只是知道的人很少而已。

知道了秘密，就等于拥有了入场券。

名利场正式向他打开，他无法拒绝那样的诱惑。

唐立德说服自己，首先他是心理医生，在自己的本职工作当中，他并没有违背任何职业道德。

其次，黎正初除了这么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他需要一个孩子，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而且，即使他不去做，黎正初总会找到人代劳的。

唐立德告诉自己，在这件事当中，他仅仅只是个工具，不需要有任何的情绪倾向和价值判断。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

“我需要一个孩子。”

唐立德心中诧异，表面却仍然风平浪静，“那批冷冻的精子已经用完了，是还有别的库存吗？”

“有，只不过需要你帮忙打开。”

“我帮忙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