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儿这人啊,看似心肠极软,实则内心最深处,是一片最坚固的刀刃也撬不开的心防,任何人也无法进入到其中,与她最真实的灵魂相接。
现在的程韵不能,以后的程韵也不能。
但或许,陛下可以。
她冥冥中有这种预感。
闪神功夫,程韵恢复了从容,哄道:“好了,辞儿别气,姐姐不说他。”
慕清辞眨巴着眼睛:“那说说李大哥?”
程韵拈着帕子的手掌一僵。
慕清辞注意到细节,问:“再过不久李大哥就要请命去边疆了,姐姐是不是想临走前见他一面?”
程韵神色讶然:“辞儿……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慕清辞俏皮地笑笑:“程姐姐的心思写在行动坐卧里,我眼瞎才看不出来。”
“程姐姐是不是想叫我帮你联络李大哥,却又说不出口?”
程韵垂眸,面容闪过一抹悲色:“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足够拖累你了,我又怎么忍心再将你牵扯进来?”
慕清辞拍拍她的手背安抚:“无妨的,程姐姐和李大哥都是我的亲人,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件事,我会帮忙,程姐姐无须忧心。”
程韵纠结欲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她欺骗不了自已的内心。
她想见他。
很想很想。
最担忧者,莫过于沙场无情,将他葬送在那里。
若不能临走前见他一面,程韵心莫能安。
***
慕清辞提步去了南庑,那是一群杂役小太监的居所。
负责日常洒扫庭院之人名为小凳子。
见了慕清辞来,他连忙丢下手中的扫帚,笑脸道:“慕尚宫今儿怎么来了。”
慕清辞见树荫遮蔽,四下无人,凑上前道:“你去帮我约李侍卫于明日午时午门前见面,我有话要对他说。”
小凳子了然地眨眨眼,“明白。”
慕清辞照例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小凳子乐呵呵收下,道声谢。
太监居住的地方,久留恐落人口舌,慕清辞很快走了。
小凳子是这些年她同李廷贺私下的联络人,办事机灵,口舌紧,这么多年没出过岔子。
小凳子接完吩咐,打扫完院落便将扫帚抛至墙角,快步朝着前庭的侍卫值班营而去。
这个点儿的巡逻归别的队管,李廷贺带领着手底下的侍卫在值房内休息小坐。
侍卫营是御前亲军,伙食是别的地儿不能比的。
侍卫赵逊此刻嘴里叼着只斗大的鸡腿子,表皮烤得滋啦脆,黄金的油水直流,一口咬下,喷喷香。
“李队长,在窗边坐着发呆做甚?今儿可是难得地圣上赏赐御膳房厨子做的菜,十天半个月也轮不到一回,不吃多可惜?”
桌旁啃肘子的侍卫嬉笑道:“还能有什么?这几日队长日日上值魂不守舍的,明显是犯相思了呗!”
这话一出,屋内哄笑声起,李廷贺无奈地瞥他们一眼,笑道:“再调侃我,仔细我去校场给你们都松松骨头。”
李廷贺能混到御前侍卫队队长,靠的可不全是家世,他的武功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相反的,他们这群侍卫蛋子才真是被家里送来御前镀金的公子哥儿,听他这么一说,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不敢嘴上再有调侃,只拿眼光互相递送,满浸着坏坏的调笑。
屋外头忽地响起脚步声,门前转出一个小太监,蓝色宫服,进来扫视一圈,落到李廷贺身上。
“李大人,奴才有事要找。”